女子出門在外,尤其還是孤身一人的情況下,風險係數的確會很高。這也是為什麽胡夢寒出門的時候一定會跟著葉心遠的原因。


    但甘棠有防身的本事,而且在這件事情上她勢在必得。既然已經開了口,她就想著先回去收拾下行李,看看有什麽能用得上的。心中盤算著,路引、錢、防身的武器這些肯定是少不了,她是不是還要再給自己準備一點退路?要不提前給葉心遠寫封信,讓他幫忙安排一下呢?


    “子璿。”


    聽到有人喊她,甘棠停下腳步,循著聲音來處來去,竟然是杜梁。


    杜梁腳步穩健地走過來,端的還是那個姿態,甘棠站直了身體,麵向對方:“杜哥。”


    杜梁眉頭微蹙,想到方才在藥房裏聽到的消息,心中略有些不安:“你……不是真要去北方吧?”


    “我和父親說過了,那是我的打算。”甘棠臉上帶笑,將自己和聶治平說過的理由重複了一遍,為了避免對方心中有疑慮,還刻意多說了幾句,“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我一個女子在外要如何生存。可我不認為,身為女子就做不到。母親曾經做到了,不是嗎?我也隻是想去看一看外麵的光景。”


    杜梁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說謊的痕跡,卻沒有任何收獲,但他的性格不允許他隨隨便便將這件事情放過去,毫不含糊地說著心中的疑惑:“師父曾和我提過……與你的婚事。你現在要走,是不嫁了嗎?”


    甘棠屏息了片刻,老實說,她知道杜梁有點直,卻沒想到對方會直到這個程度。她要離開藥王穀,而且還是在他們準備和她談婚事的檔口提出的,意思不就已經很明顯了嗎?本想著,婚事沒有放到明麵上來談過,那麽大家心照不宣地當它取消就好了,無需上綱上線。


    長舒了一口氣,甘棠後知後覺地明白為何聶治平會選擇杜梁了,對方已經說出了他的想法,她自然會真誠相待:“杜哥,我對你的喜歡,還不到想和你結為夫妻的層麵上,更多的或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依賴。其實,你對我的感情也不是男女之情,不是嗎?我能感覺到的。若是我們結為夫妻,我相信,我們可以做到相敬如賓,可那不是我所希冀的愛情。而且,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方才說的那些,我想去藥王穀之外,看看我能做到什麽程度。”


    話已至此,二人算是說開了。杜梁是出於多年的責任心才特地有這一問,既弄清了情況,便不會再多糾纏,反而還幫她籌謀起來。


    “選好地方了?”


    “淩城。”


    “那倒是挺危險的,可有聯係什麽人?”


    “還沒來得及,今天和父親談及此事,也有想要試探的意思。”


    “既然這樣,我倒是可以幫你安排。之前來藥王穀求醫的人裏,我記得有好幾個是淩城的。”


    “父親還沒同意呢,你現在和我打包票,就不怕父親到時候遷怒於你?”


    “孩子大了,總是要出去轉轉的,更何況你有那個能力,無需害怕。”說到這裏,杜梁頓了頓,語氣中帶了幾分懷念,“師娘曾經就說過,想做的事情,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甘棠在聶治平那裏聽了好幾遍“你是女子”如何如何,沒想到反而在杜梁這裏獲得了認可。她仔細看了看杜梁的神色,那信任她的樣子並不作假,甚至還有些理所當然的意味在,不由讓她心生歡喜。


    杜梁是幾個人裏和聶夫人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從他的身上可以看到聶夫人留下的影子。甘棠有些遺憾,如果聶夫人這個角色沒有被作者在前期就寫死,她應該能綻放出更多的光芒吧。


    回過神,甘棠向杜梁表示了感謝:“哥,等我在外麵混出大名堂了,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杜梁搖著頭笑出了聲:“行,我等著。”


    ……


    一連幾天,聶清漪雷打不動地來找甘棠報到,話裏話外都在透露北方的消息,也是在暗中告訴她,那邊危險得很,想讓她打消去北方的念頭。


    而此時的聶治平已經接受了甘棠會離開藥王穀去闖蕩的決定,隻是他並不希望她在一開始就將目標定在淩城這麽危險的地方,生怕她出現什麽意外。


    不過,半個月後甘棠還是出發了。這一次,是杜梁瞞著聶治平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才將自己做過的準備說出。


    聶治平看著這一個、兩個都不讓他省心,索性就隨他們去了。打心眼裏,他相信杜梁不做無用功,也相信甘棠的醫術不會在外麵吃虧,隻是出去的畢竟是自家的孩子,他難免會想著,人心險惡,萬一有什麽意外呢?所以,在甘棠臨走時,他還是千叮嚀萬囑咐要經常寫信回來。


    這事兒,即便聶治平不說,甘棠也會放在心上,免得自己出去闖蕩到一半就被帶回來。


    聶子璿的小金庫裏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先前甘棠還想著帶一些出去,如果實在沒錢吃飯了,還能置換一下。事實證明,她對於藥王穀人與人之間的羈絆還是看得太輕了,等她走的時候,那叫一個富有。表麵上,聶治平隻是讓杜梁從公賬裏給她劃了筆錢做盤纏和後備,可聶治平、杜梁,包括聶清漪,在私下裏又分別給她塞了點銀子,生怕她在路上沒錢花。


    他們的擔憂也不無道理,越往北邊去,越靠近戰亂地區,經濟環境就越差,普通百姓手裏能有多少錢來看診呢?以往聶夫人出門時,也常常遇到這樣的問題,所以打著義診名義的時候居多。


    聶夫人那時想到的收支平衡的辦法便是再去給一些達官貴人治病,收取高額的診金,以此來平賬。可甘棠現在也沒有那樣大的名氣,想要走這條路子需要時間的沉澱,一時半會兒估摸著都要過上入不敷出的生活。


    正是考慮到這些,每個人都給了甘棠額外的銀錢。就連嘴上一直在勸甘棠改變路線的聶治平,也沒說想通過克扣錢財來讓她改變主意,而是盡可能的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能有這樣一群人在背後作為支撐,甘棠有些理解為什麽聶子璿會把“希望藥王穀眾人安康”,放在心願單的第一位了。


    這群人,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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