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看著劉代芙的文字,心裏有些澀澀的。這時候她想到的,不僅是獨自在賓館裏舔舐傷口的劉代芙,還有原書裏被趙千夢切斷與外界聯係、被折斷翅膀的聞染。


    她們有著做人的底線,她們有著最起碼的良知,所以她們才會被趙千夢這樣的惡棍玩弄於鼓掌之中。


    想到這裏,甘棠又發了幾句話過去:


    如果沒有你那位前男友的資助,你的生活真的會比現在更糟糕嗎?


    他勸你學藝術,真的是為你好,而不是想讓你繼續依賴他嗎?


    他步步為營,從最開始接觸你的時候,有過實話嗎?


    他真的會放過你嗎?


    趙千夢曾經或許真的帶給了劉代芙和聞染一些溫暖,對於她們來說,是在人生黑暗階段伸出的一隻手,是看似帶著她們逃離黑暗沼澤的光明。可他目的不純,最初接近時就別有用心,更是在暴露以後不擇手段。


    對於這樣的人,何須再抱有熱忱?


    甘棠打開電腦,她有一個文件夾裏,存儲著近些年來關於趙氏的負麵新聞,有很多紛爭在曝光後,趙氏選擇用錢來打點關係、息事寧人,麵對這樣的龐然大物,大多數當事人也隻能選擇妥協。


    這些消息暫時可以被壓下去,卻不代表不會有重見天日的那天。她學法,起先是為了知法,現在,則更希望自己能用這樣的工具,為受害人爭取他們應得的權益。


    正義,不應該是奢侈品。


    ……


    甘棠正式開始了在律所的工作,她接觸的很多案件大多數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以調解為主。這些調解事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難以同時考量到法理與情理的。


    甘棠針對一些爭議性話題,開始做vlog,從法律的角度出發,普法講述理想化的維權行為。


    “聞染,有個小姑娘找你,在2號會客室。”一進公司,前台小姐姐便招呼著。


    甘棠聞言,微微頷首:“好,謝謝。”


    甘棠推開會議室的門走進去,便瞧見一個女孩的背影,女孩也聽見了動靜,所以轉過頭來看她。


    “你好。”甘棠盈盈一笑,關上會客室的門。


    還沒等甘棠在女孩對麵的位置坐下,女孩已經摘下了口罩。


    如果有第三人在場,一定會感慨一句,她們怎麽能夠長得那麽像。


    即便早已從小號上知道女孩今天會來,甘棠還是表演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


    看到甘棠的表情後,女孩輕扯了一下嘴角:“你好,聞律師。”


    甘棠點點頭:“你就是之前在網上和我聯係的劉小姐吧?幸會。”


    劉代芙怔怔地望向甘棠那張臉,捧著小小的一次性紙杯,靠著紙杯傳來的溫度才察覺到了些許的暖意。


    甘棠沒有催促她說明來意,而是靜靜等候。


    過了好一會兒,劉代芙才說道:“如果我有證據證明自己被非法拘禁了,對方會怎麽樣?”


    甘棠將法律條文一一向對方解釋,聽到“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製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時,劉代芙臉上的神情淡漠,仿佛今天來谘詢的並非她本人。


    甘棠也將其他加重情形進行說明,以便對方能夠更好地判斷。


    劉代芙抬起臉,看著甘棠,好一會兒才說道:“聞律師,其實我認識你。”


    “我知道,所以你才會找我。”甘棠淡淡笑道,“事實上,我也認識你。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聞染,陸家的女兒,也是趙千夢在你之前的資助者。”


    劉代芙更緊張了,她雙手緊握成拳,指尖因緊張而微微發白:“我……想讓趙千夢付出代價。”


    劉代芙被小混混們跟蹤過一次以後,開始疑神疑鬼,對身邊的人很難再交付信任。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對,找到了她現在的匿名資助人,尋求了心理醫生的幫助。她不知道自己要經過多久才能治愈心裏的傷,在看過甘棠的vlog後,她這才下定決心,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劉代芙取出手機,將手機裏中雲盤裏的聊天記錄和偷偷拍下的照片展現給甘棠看:“我離開寧城的時候,他砸了我的手機。不過,他太自信了,也許是覺得像我這樣的沒有心機的人,不會提前準備,又或許是覺得我不配算計他吧,他甚至沒有和我確認有沒有備份。”


    東西都是劉代芙那次到寧城之前就已經上傳到雲盤的,她打心眼裏不想懷疑對方,可她的生活經驗告訴她,留下證據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她很慶幸,她自己那麽做了,所以才有了現在爭取權利的底氣。


    劉代芙輕聲講述著自己和趙千夢之間的關係,一開始隻是單純的資助者與被資助者,到後來,她因為對方的溫柔、憐惜而陷了進去,知道自己就是一個玩物後她選擇了斷關係:“可我沒想到,他覺得我是在背叛他。背叛?嗬,他怎麽說得出口。在我提出徹底分開之前,他就已經冷暴力我兩個月了。就好像在他眼裏,我的情感根本不重要。”


    劉代芙強忍著不想讓眼淚落下,然而,淚水還是順著她臉頰的弧度滾落下來。


    迎著她那雙無助的雙眸,甘棠眼神堅定,輕輕伸出手握住劉代芙的,如春日暖陽般安慰著:“劉代芙,深呼吸,你現在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他沒有辦法再威脅到你了。”


    劉代芙哽咽了一下:“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麵對他,就好像永遠也反抗不了。”


    甘棠聞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聽著,勇敢站出來的你並不渺小,也不無力。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權利保護自己。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對你不公平的對待,而你有權站出來,讓這一切停止。作為你的律師,我會盡我所能,陪你走過這段路。”


    甘棠安慰了劉代芙好一會兒,然後針對案件做了一個詳細的梳理,劉代芙看到甘棠專業地給她講解她在接下來可能會麵臨的問題時,心卻漸漸安定了下來。坐在她麵前的人,有一種莫名讓人信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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