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踩著汙泥枯枝闖出林子,天也蒙蒙亮了起來。


    吳峫和胖子抬著潘子,一行人來到了沼澤邊。


    黑瞎子彈出彈匣來查看,子彈已經打空了,不過關皓背著的包裏還有很多,所以他又把槍別回了腰後。


    “潘子怎麽樣?”


    黑瞎子一邊問一邊看了看四周。


    他們附近的灌木上都密密麻麻爬上了草蜱子,有可能是被潘子的血吸引來的。


    他指向灌木叢提醒吳峫二人這裏有草蜱子,隨後稍微走遠了一些找了根粗枝,重新做了一個臨時的火把。


    回來的時候,吳峫和胖子也緊急把潘子從地上抬了起來,正在挑他後背鑽進去的草蜱子。


    黑瞎子火把一揮,逼退了草蜱子。


    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說道:“潘子是個爺們兒,幸虧他拿槍堵了那鬼東西的喉嚨眼兒——媽的,那到底是個什麽,怎麽和葫蘆娃裏的蛇精一樣!”


    吳峫一聽冷汗就又下來了。


    先前他們強闖包圍圈,聽到了疑似三叔隊伍的人聲。


    潘子聽到動靜上了樹查看,卻一下子就沒了動靜,隻有一縷縷血線不停的從樹上滴下來。


    胖子一下子就毛了,潘子上樹前給了他槍,他端槍就打,驚起的卻是無數蛇影,不見潘子的影子。


    黑眼鏡當機立斷,認為潘子沒戲了,帶著他們倆就穿越蛇窩。


    野雞脖子寸寸緊逼,黑眼鏡看起來倒是遊刃有餘。


    但他和胖子就狼狽萬分,好幾次差點遭咬一命嗚呼。


    火燒眉毛之際,潘子在後邊點爆了信號彈,火球呼嘯著打到蛇群裏解了燃眉之急,野雞脖子燒死了大半,另一半也畏懼火焰退遠了。


    潘子自己捂著肩膀從後麵趕了上來,但渾身是血,看起來是鬼門關繞了一遭。


    潘子氣喘籲籲的叫道:“快跑!”


    他當時有點懵,尚且沒理解“要跑什麽,野雞脖子不是已經退去了嗎?”


    就見黑眼鏡舉起手槍對準他們,準確的說是對準了潘子的方向,子彈傾瀉,槍口冒出長長的火線——


    潘子身後的灌木叢中“站”起了一個人形黑影,一下子就纏住了潘子的腿,閃電般的把他拖進了灌木中。


    淒厲的尖叫二重響,除了潘子的慘叫,還有一種似人非人的尖叫聲。


    吳峫記得,他們三人猛追,黑眼鏡在前麵衝著那東西開槍,火星閃耀下,隻聽胖子驚罵那玩意兒是蛇,是蛇!


    他卻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在樹冠藤蔓間閃電飛掠,有一個女人背影的東西是一條蛇。


    ...


    潘子被那人形蛇尾的東西帶著“貼地而飛”。


    胖子打槍準頭也極好,但奈何那東西速度太快,黑瞎子也遲遲追不上。


    甚至一個低頭越過障礙再抬頭間,樹冠狂抖,那“蛇精”已經帶著潘子消失了。


    好在潘子受著傷流著血——


    這樣說稍微有點奇怪,但真的是幸虧那些鮮血。


    他們順著血痕追過去,三個人三角站位互相掩護追了五六百米,那灌木和蕨類植物上的血簡直是能用的上“泊泊鮮血”這個詞。


    從理智上判斷,吳峫都有幾分絕望,心道潘子有可能傷到動脈了,那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但直到他們追著的血痕開始斷斷續續,很有可能是人血都被放光了,他們也沒看到潘子的影子。


    胖子有點野路子,大喊大叫的挑釁蛇精。


    他解釋道,野獸喜歡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進食,不管怎麽著,至少能拖延一點潘子被吃掉的時間。


    這招果然有用,胖子邊跑邊大叫,還真讓他激出了蛇精。


    但彼時他們剛剛發現了潘子的背包。


    黑瞎子正警惕著後方,胖子也彎著腰查看潘子的背包,蛇精就從胖子身後的樹上像壁虎一樣倒掛下來。


    吳峫舉著火把發現的最快,當即大叫提醒胖子。


    胖子也是狠角兒,看也不看槍和手肘都掄向後麵,再一翻滾就躲過了蛇精卷他的尾巴。


    火把一下子就照亮了蛇精的全貌。


    ...


    吳峫無法形容那一瞬間他是什麽心情,或者有什麽情緒。


    阿寧的臉已經難以分辨,隻能從破爛的服飾上看出來,這具身體先前屬於阿寧。


    它人類的皮膚已經蛻去大半,身上鱗片和薄薄人皮斑駁。


    細腰上有老樹根一樣纏繞的麻繩狀凸起,還在跳動掙紮,像是裹進去了好幾條蛇。


    蛇精沒有屬於人類的四肢,從腰身以下皆是黑綠色的蛇尾,但它似乎還沒有...


    進化還是退化,吳峫無從判斷。


    那像是,阿寧的腿骨如同氣球一樣漲破、炸開,所以蛇尾上還能看得到細小的骨白色碎片,細細密密掛著人類血肉...


    吳峫腦子裏冒出“薩沙”兩個字來。


    他不知道薩沙對於阿寧,阿寧對於薩沙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但他想,如果有一天遇到薩沙,如果有一天薩沙來問他,阿寧是怎麽死的。


    他哪怕說阿寧是自己殺的,也絕不要告訴薩沙,阿寧變成了這樣。


    絕不。


    ...


    胖子閃的飛快,蛇精一擊落空,幾乎沒有停頓,倒是把胖子拿著的槍惡狠狠的撞飛了。


    隨即,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圈大小鋸齒排列的獠牙,就朝著翻滾的胖子咬去。


    這一次胖子避無可避,眼看屁股要完蛋,耳畔嗖的一道風聲,是黑瞎子抽出短刀打了過來。


    蛇精猛地一縮身子,吳峫趁此機會衝過去就用火把敲它。


    但吳峫到底不是打近戰的好手,那蛇精一扭、蛇尾一盤,直挺挺的就朝吳峫鞭子一樣甩過去。


    吳峫摔了出去,撿到了胖子讓打飛的槍,還聽到潘子的聲音。


    他抬頭一看,潘子竟然還沒死,他的手上淌著水一樣的血,“小三爺,槍給我!”


    潘子接過槍,把蛇精盤著蛇身的樹枝直接開槍崩斷。


    就這麽一小會兒,那蛇精的尾巴已經卷緊了胖子。


    要不是黑瞎子正在和蛇精的人身纏鬥,胖子的內髒估計都要爆炸了。


    胖子和蛇尾一並從樹上掉下來,那蛇也被沉重的尾巴連帶著摔趴下。


    黑瞎子反應極快,在他們下落的時候就蹬了蛇精的頭臉一腳,借勢直接撤離開來。


    而胖子也摔得不輕,好在是從盤成蚊香一樣的身體裏鑽出來,滾到了吳峫的腳邊。


    吳峫拉扯住胖子,後者已經被絞得麵紅耳赤,站都站不起來,看起來像是內髒已經被絞碎了。


    但再一聽,胖子罵道:“老子暈蛇,狗日的,比雲霄飛車還暈——”


    哦,吳峫心道,還能罵娘就說明健康。


    和他想法一致的還有那蛇精。


    大概率胖子之前挑釁它讓它記恨了,胖子話音未落,那蛇精再次張開血盆大口,火箭一樣紮過來,咬住胖子的肩膀就要拉他見上帝。


    吳峫也被蛇身甩到一旁,撞得七葷八素。


    胖子用上牛勁兒,千鈞一發之際把自己撞到樹上,滾到地下,卻逃無可逃。


    怪物的人身、它的脊柱像柔軟的麵條一樣拱起,臉上最後的些許薄薄人皮灰燼般飄落,張開滿是倒鉤牙的血嘴就要準備給胖子致命一擊。


    潘子用了殘存的力氣,從上麵扔了一根小樹枝,打在了蛇精的臉上。


    蛇精一抬頭就看到了血呼啦茬的潘子,紅色在他的視網膜裏有可能非常鮮豔。


    它馬上就朝著潘子彈了過去,而潘子單手拿著槍,不閃不避,直挺挺的把槍塞進了蛇精的口裏。


    潘子拿著的就是一把手槍,槍口短,這一下子,手槍連同他的肩膀都插進了蛇精的喉嚨裏,緊接著,蛇精仰頭就把潘子提了起來。


    吳峫聽到一聲似痛似怒的大喝,悶響隨之而至——


    蛇精的咽喉部分被炸開了好幾個口子,正在地上瘋了一樣地四處亂撞。


    潘子被痛極的蛇精狂甩出去,吳峫就在蛇尾狂抽的地方抱頭避難,胖子慘怏怏的滾在一邊,也就是嘴上不服,還在胡罵:


    “把開蛇的司機拽過來,趁胖爺我沒死,讓老子捏死他!”


    黑瞎子趁此時機,拿著短刀衝了上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像個活蹦亂跳的兔子、矯健的貓的,那蹦迪的蛇愣是抽不中他,被他在人身脖頸處,正反各狠狠的剁了一刀。


    黑瞎子兩刀砍掉蛇精的腦袋,隨後一腳把蛇精的頭顱踢飛。


    他的力道極大,那顆已經畸變的頭磕進了半截樹幹,隨後他又幾個跳躍撤離了蛇精作妖的現場。


    明明腦袋都沒了,那蛇精的蛇身愣是又翻滾了十幾分鍾才安靜。


    吳峫冒出頭去看,確認了蛇精咽了氣,黑眼鏡正在拉扯胖子,他就趕忙去找潘子。


    潘子躺在六七米外,幾乎成了血人。


    他手裏還緊緊抓著炸了膛的手槍,手槍頭都炸成喇叭花了。


    吳峫急得直抓腦門,碰都不敢碰他,連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才鎮定下來,穩住心神去查看潘子的傷。


    潘子身上全是口子,都是被蛇精拖著擦出來的,他有話想說,拚命的張嘴,血液好幾次堵了他的話語。


    吳峫接過他遞過來的指北針,潘子艱難地說著:“找三爺...小心...蛇、蛇會...”


    一句話都沒說完,潘子就渾身痙攣,看著像要死了。


    吳峫嚇得趕忙搖人,黑瞎子過來看了看,連著在潘子身上狠擊了好幾下,這才止住了潘子的痙攣。


    吳峫這才著急忙慌的衝洗了潘子的傷口,又翻出抗生素草草的治療了一下。


    胖子也一瘸一拐狼狽的湊過來,他給自己衝洗了傷口,也注射了抗生素。


    黑瞎子倒是沒從潘子身旁走開,他從潘子身上找到了大出血的源頭——左大腿後麵的傷口。


    那傷口深得可怕,但潘子到底是老兵,很有經驗。


    人都快被絞死了還能給自己的傷口敷上草葉子,也因此,那傷口結了血痂,一時半會是止住了血。


    黑瞎子看了看,就放棄了衝洗傷口縫合的想法,這傷口距離股動脈太近了,他們現在沒有醫療和縫合條件,萬一感染了腳就不能要了。


    商議之後,他們還是要盡快找到三爺的隊伍,並且越快越好。


    於是書接上文,他們隻是在原地喘了口氣,草蜱子就漲潮一樣無聲無息的摸了過來。


    胖子接過黑瞎子手裏的火把,潘子後背上已經吊滿了血瘤子,他一邊驅趕潘子身上還沒把口器紮進去的草蜱子,一邊罵道:


    “他媽的,這玩意兒評四害的時候沒上榜真是委屈了!”


    吳峫回頭看了一眼,蛇精的屍體已經完全被黑點覆蓋了,很快,它就會和先前的蛇骨一樣,被吸得隻剩下一層皮。


    他突然有幾分恍惚,他做的那個阿寧變成怪物的夢,還有夢裏阿寧的屍骨...


    到底是真還是假。


    ...


    黑瞎子爬上樹去看到了百米內有一座黑色遺跡,他抬腕看了看手表,還是沒信號。


    “走了。”黑瞎子率先帶路走到了前麵,吳峫點了點頭,和胖子抬起潘子跟著走。


    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先努力活著吧。


    吳峫想。


    ...


    這座遺跡像是什麽神廟,潘子和胖子都不方便登上去看,吳峫等人就順著遺跡邊緣,想著日頭即將毒辣了,他們繞到背陰處休息一段時間緩緩。


    沒成想,打老遠他們就見到了“奇跡”,胖子高興地快瘋了,“他娘的,那是不是你三叔的營地?!”


    眼前的平地上,連綿著十幾個大帳篷,這帳篷是帆布的,很大很舊,大大小小的分得很散。


    黑瞎子打量了幾眼,確認這不屬於阿寧隊伍的帳篷。


    胖子倒是重燃激情,像要重返十八歲,原地蹦跳了一下,傷都見好,大叫道:“這是你三叔的帳篷,胖爺我認得!”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然黑瞎子看出這營地有古怪,一個人都沒有,提醒他們兩個小心。


    隻不過吳峫和胖子已經累到見著閻王爺都想聊聊天的地步,兩個人“端著”潘子就狂奔了過去。


    當然,這裏沒有人,隻有svd和其下的兩條信息。


    ...


    彼時吳峫興奮得救的心情被詭異空無一人的營地澆熄,情緒不穩到有點想抱頭痛哭。


    他和胖子匆匆給黑瞎子打完下手、治療完潘子就靠著石頭睡著了,營地裏醒著的隻餘胖子和黑瞎子。


    瞧見黑瞎子從潘子的帳篷裏收完尾出來,胖子累的站不起來,正靠坐在遮陽棚下麵的巨石上,倒是手裏抱著槍。


    ——svd


    他招呼了一聲黑瞎子。


    “黑爺,我覺得那兒有你想看的東西。”


    黑瞎子挑了挑眉,掃了一眼胖子手裏多出來的狙擊步槍和香煙。


    兩人對視了一眼,svd就指天指地的插在胖子肩膀頭和襠前的空地,胖子則是慢悠悠的點了支煙,手還有點累過勁兒的抖。


    他叼著煙嘟囔道:“先前給大潘找東西的時候,老子一打眼兒就瞅著這好東西了,就橫在石頭上放著呢,生怕誰看不見一樣。”


    黑瞎子走過去,有些分神的想道,王胖子說的到底是煙還是槍?


    胖子沒再說話,黑瞎子也不需要他再說些什麽。


    文件上有人寫著:


    【身體健康,活蹦亂跳...】


    【...等你。】


    【——拎包小弟】


    黑瞎子哼笑了一聲,彎腰在上一個人的留言下寫道:


    【已閱。——批發墨鏡】


    ——他撕下了這頁紙,收到了口袋裏。


    沒有人會看到,關皓也看不到。


    但他就是要回。


    拎包小弟和批發墨鏡,一向都是成對出現。


    ——就算是在一張紙上。


    黑瞎子打了個哈欠,心神鬆懈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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