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皓。


    京城富二代,首屈一指的闊少。


    關皓他爹關政才是搞房地產的,開挖掘機起家,不知道怎麽乘的東風,有點小錢之後買啥漲啥,投啥掙啥,閉著眼扔卷兒鈔票進湖裏都能聽個響。


    對於關皓來說,人生最不缺的就是錢。


    十八歲之前的愛好是攀岩跳傘賽車滑雪,怎麽極限怎麽來。


    對他老子出門看黃曆、談生意看賣家八字兒,買地賣房請風水先生,連他媽施工大吉都要上柱香的舉動嗤之以鼻。


    當然,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那叫個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關皓胳膊擰不過大腿,兒子擰不過老子。


    從關皓有那麽點兒混世魔王的零星記憶起,脖子上就掛了個一指長,半指寬的玉牌,刻著些道家的繁複玩意兒,小的時候就一直戴著,洗澡的時候他爹他媽都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摘,那會兒還穿開襠褲、穿校服麽,誰管你脖子上戴啥,搭不搭配?但等到稍大點,愛穿些袒胸露背,時尚潮流的衣服的時候,關皓就覺得這通綠、窮酸的玉牌醜了吧唧的,闊少可不戴這個,他們那會兒正興帶點兒銀鏈子,更何況你就是裸奔你戴個玉牌也不倫不類啊。


    叛逆少年啊。


    關皓心一橫,跨擦就給玉牌摘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兩個小時前關政才剛給他們家寶貝獨苗苗送去上學,兩個小時後叉著腰在公司揮斥方遒的關老板就接一熱心群眾電話說給他兒子送去醫院了。


    你猜怎麽著?


    關皓翻牆跑出去鼓搗賽車那玩意兒倒是不重要,關老板知道他們家兒子沒那讀書的出息,不是混球就行。


    重要的是在賽車那條道上,那車控製不了方向左右晃,還就朝著關皓那方向晃,百來邁的跑車,撞關皓就算了,愣是把車撞得解體了,關皓就斷了個腿,打個石膏百來天兒就能下地。


    百來邁,賽車解體,撞他兒子,他兒子就斷了條腿。


    關政才陰著臉先去瞅了一眼兒那賽車的屍體,然後路邊兒揪了個粗柳條就殺去醫院了。


    進門也不管滋哇亂叫的關皓,打眼兒一瞅,心裏就有數了。


    關政才手裏拎著柳條,擰眉冷笑:“你那玉牌呢?”


    關皓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爹,愣在病床上裝聾,他娘林春華也後腳趕到了,關皓還以為救星來了,期期艾艾的張口,媽字兒還沒蹦出去,林春華和關政才一個反應,進門著急忙慌地衝到關皓身邊,就往他脖子裏摸,沒摸著東西,林春華也問“皓皓,你脖子上的玉牌呢?”


    關皓縮著腦袋說自己嫌它土就給摘了,他媽劈頭給了他一掌,砸的關皓腦門上立馬就起了紅紅的印子,然後關皓眼睜睜看著他爹擼起袖子來,露出結實的腱子肉,拎著柳條就衝著他來了。


    抽了關皓一屁股柳條印兒。


    關皓十五六歲,正是要臉的時候,他老子從小到大沒打過他一下,那是要啥給啥,這一打就給關皓打不服氣了。


    關皓撅著腚在病床上挨打,一開始還鬼哭狼嚎想招親爹親娘心軟,結果他爹那柳條都抽出破風聲了都不手軟,也把關皓打的牛脾氣起來了,梗著脖子就罵上了。


    “人偉人都說了,建國以後那是沒妖精的!關政才你個老古董,老古板!還搞那封建迷信那一套,我這是衰(sui)!就是倒黴,和那破玉牌有個毛關係?更何況你兒子不是啥事兒也沒麽!”


    關政才抽累了,把柳條一扔,他肩膀寬闊,身材高大,雖說中年發福,但財氣養人,也是儀表堂堂。他也是氣狠了,嗓門一抬就罵回去,“臭小子,老子跟你說不清,你不信這個可以,老子沒逼著你信,你愛玩那賽車也好,跳傘也罷,老子不管你,但那玉牌你必須戴著,走的坐的撒尿拉屎你也得給我戴著,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啥也甭幹了!”


    關皓屁股也疼,腿也疼,更從沒見過他爹凶神惡煞的教訓他的樣子,一時間是又怵他爸,又委屈的要命,眼圈兒一下就紅了,聲音小了,倒還是哼哼唧唧的作死,“一口一個老子的,也不知道是誰說要做個文化人兒...”


    關皓的聲音隨著林春華的瞪視越來越小,關政才被逆子氣的頭發倒豎,出去要找根煙抽,林春華看了關閉的病房門一眼,沒有阻攔。


    其實自從林春華懷上關皓之後,除了關皓剛出生那年,直到現如今兒子已經十六歲了,關政才一口煙都沒碰過。


    看著關皓像條鹹魚一樣努力翻身,又被屁股上熱辣滾燙的新傷刺激的呲牙咧嘴的樣子,林春華揉了揉太陽穴,就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犯愁,關皓倒是“活”的快,這側著身子還有空傻不愣登的跟自己媽媽賣好,試圖拉著親娘對付親爹,林春華沒理他,伸手彈了兒子一個腦瓜蹦兒,“皓皓,聽你爹的,別的爸爸媽媽都不攔你,你要星星要月亮也好,要爬山上樹也罷,你把那玉老老實實戴著,別摘。”


    林春華看兒子那副叛逆樣就知道關皓還有作死的心,於是假模假樣的抹了兩滴眼淚下來,關皓立馬就急了,拿他車庫裏那輛他還不能開但是賊喜歡的,他爹給他買來他每天擦三遍的法拉利發誓說再也不摘玉牌了。


    林春華走出醫院就碰見關政才風塵仆仆的捧著玉牌從家裏給送來了,林春華又折回去給關皓戴上,再出來繞著牆找了一圈,看著關政才完全沒個大老板的氣質坐在馬路牙子上,她也隨他,要跟他一起坐在地上。


    倒是關政才不讓了,把自己那身兒好幾萬的名貴西裝往地上一撲,才讓媳婦兒坐下,看著關政才欲言又止,看她好幾眼也不開口的別扭樣子,林春華微微一笑,“行啦,你兒子屁股還機靈著,你那幾下還打不傻咱家那臭小子。”


    關政才哼了一聲,嘀嘀咕咕罵了句“那小子該”,林春華抱著丈夫的胳膊倚靠上去,眉目之間有些憂愁,但她並沒有說出心底對獨子的擔憂。


    夫妻二人毫無形象但安安靜靜的倚靠了半晌,關政才伸出右手去別扭著身子摸了摸妻子的頭,把她如今順滑精致的發絲都揉的散亂,頗為豪氣的一笑,“媳婦兒,甭擔心,有我呢。”


    林春華頗為惱火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怒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得來傻憨傻憨的一張笑臉,氣的翻了個白眼,不過心裏那點憂愁也煙消雲散了。


    倒也是,總歸還是護得住那個臭小子的。


    ……


    關家有位常年合作的風水師傅,是位頗有名氣的大師,曾在十七年前,也就是關皓出生的那一年為關家選過宅子。之後也一直在關政才的震華地產裏擔任“選址總監”。


    關皓一直以為那就是個騙他老子錢,一個跳大神兒的主。


    直到關皓十七歲那年,父母都死於同一起車禍。


    關皓接到關家大伯電話的時候,還在ktv裏瞎玩,圍了一幫圈子裏的少爺小姐們打牌,從震耳欲聾放著dj舞曲的房間裏出來,就聽著大伯語氣沉重的跟他說。


    皓皓,你來一趟醫院吧。


    ……


    關皓爸媽是當場死亡的,沒受什麽苦痛折磨,意外發生的瞬間人就走了。


    就是沒給關皓留個告別的機會。


    關皓人愣愣地盯著關政才身體上那塊白布瞅,又看看旁邊那塊布,有個女人的手臂垂下來,還有和她媽一樣的鑽石戒指,關皓轉頭想問點啥,嘴巴張張合合,一句話沒說出來。


    他爸昨天才跟他說,給一個建築學校投了兩百萬,叫他去讀個土木工程的學曆,別到時候他震華地產關老三的兒子連個施工圖都不會看。


    怎麽、怎麽就?


    爸爸...?


    ......


    作為關政才和林春華的獨子,關皓接手了震華集團的所有事務。


    但他幾乎是兩眼抓瞎,如果不是關大伯,也就是關老大的幫助,恐怕連腳跟都站不穩。


    關老大是關家的大哥,關皓的爸爸關政才排行老三,所以一般都叫關老三,他們倆都是搞房地產、建材生意的,中間還有個關老二,關老二在關老三把房地產搞起來之後要了一筆錢出去獨立門戶,弄了金融管理,這麽多年一直相安無事,有個表麵和平。


    結果關政才夫婦一離世,關老二聞著味兒就來了,打著幫忙的名頭要把他們的管理層往震華地產裏塞,關皓是不懂,又不是傻,幾次推了關老二的“好意”之後,關老二幹脆就要翻臉告關皓和關老大霸占遺產,氣的關皓差點操刀子拿起來捅他一下,關老大拉住衝動的關皓,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


    “關皓,你該懂點事了。”


    關皓捂著臉站在原地,緊繃的肩膀慢慢塌了下去。


    關老二沒有達成目的。


    一直等到關皓沉下心來去看法律條文,老老實實和關老大學怎麽看賬,怎麽應酬,左跑右跑的找人問,跟人學,把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好歹有個樣兒看完了,能坐得穩穩地和關老二對簿公堂,也確確實實在對簿公堂的時候。


    關老大掏出了律師公證過的遺囑。


    震華地產交由職業經理人打理,關皓每年等著分紅就行,不用操任何心,名下還有數百套房產,海外還有個人基金。


    全是父母留給他的。


    關政才夫婦每一年都在更新遺囑,他們時刻在為關皓鋪路。


    甚至連關老二會撕破臉都算到了,關老大等到關皓穩得住,也是關政才要求的。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


    關老二分毛沒得。


    關皓刻意等在法院門口衝他比了個中指。


    十七歲,有錢有房,父母雙亡。


    關皓躺在他們家那套四合院的地上,沒忍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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