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翰坐在地毯上苦笑了下:“對不起。”


    蔣雲思不是會得理不饒人的性格,隻是溫柔地原諒道:“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因為在乎我,其實辰鬆做這件事我是完全不知道的,徐知什麽的,我也不想多管,不是因為我不放在心上,而是因為我相信你啊。”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我不該搭理他的,分手就是分手了,再藕斷絲連的都是人渣。”楊翰低下頭。


    “可是他年紀小啊,也是因為愛你,才想依賴你,所以……便分不清裏外了吧……”蔣雲思不自在的試圖解釋。


    “別說了,是我不對。”楊翰在昏暗的屋子裏直勾勾的看向蔣雲思:“但你實話實說,如果換成辰鬆,你也能如此大度嗎?”


    蔣雲思遙想起高中時見到辰鬆女朋友時酸酸的心情,勉強笑道:“以前不會,但現在已經平靜如水。”


    “現在?”楊翰不解。


    “我沒顧上和你說,今天被小雨騙了一把,見到辰鬆了,但隻是吃了頓飯,他便回美國去了,沒有交換聯繫方式,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你別多想。”蔣雲思抬手撫摸了下楊翰柔軟卻變得淩亂的短髮:“休息會兒吧,別鬧了。”


    “我不捨得失去你,我真的沒辦法失去你。”楊翰很突然的在床邊抱住蔣雲思,聲音顫抖的埋下頭:“可是如果你想,不管是想去追求你的夢想,還是追求你愛的人,我都……我都不想強迫你耽誤在我的世界裏……”


    他雖這樣說著,手裏的力氣卻沒有放鬆分毫。


    “你發誓,和徐知徹底斷了聯繫行嗎?”蔣雲思隻是這樣問。


    楊翰遲疑了下,點點頭。


    蔣雲思垂下眉眼:“那就別胡思亂想,好好過日子吧。”


    其實他很清楚為什麽楊翰不離開徐知。


    因為徐知可以給他自己給不了的東西,比如盲目地愛,不理智的感情,和全心全意的希望。


    每個男人,大概都需要這個吧。


    所以每個男人,都會去犯同樣的錯誤,一次一次,因為癡心,陷入絕境。


    包括自己。


    這一年的春節,也照常平平淡淡的過了。


    回到家中的蔣雲思很樂於跟父母在一起享受天倫。


    已然白髮蒼蒼的呂程在大年三十的時候拉著兒子的胳膊去海邊看煙花,嘆息著說:“雲思今年也三十歲了啊。”


    蔣雲思笑而不答。


    “想想以前,媽媽逼你做了許多你不願意做的事,像是考大學,像是替你……和辰鬆分了,現在想想你靠自己的心思活著,過得也不比別人差,這樣媽就滿足了,全天下的母親都一個樣兒,隻盼著兒女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這輩子,所以不管你和誰,怎麽過,都不要覺得對不起我和你爸。”呂澄很少說這樣感性的話,說著說著,眼底就閃了淚光。


    蔣雲思替她緊了緊圍巾,說:“媽,我懂,但你沒逼過我,你一直都是為我好。”


    呂程笑了,臉上的皺紋瞬時間也沒那般蒼老了。


    “媽,爸出過軌嗎?”蔣雲思忽然問。


    呂澄驚訝的睜大眼睛:“怎麽,楊翰他……還是你……”


    蔣雲思笑:“我隨便問問,你別多想。”


    “哎,媽為什麽不願意你和個男人在一起,就是因為你們沒法結婚,沒有法律保障,你爸?你爸他敢!”呂澄開始胡思亂想:“可楊翰就不一樣了,他對你再好,想拍屁股走人的時候,你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媽!真的不是他,你別亂說了。”蔣雲思看向蒼茫的大海:“再說了,我靠我自己活著,我過的是我自己的人生,他想走,還是誰想來,又會奈我如何?”


    第九十六章


    徐知畢業後就一直東混西混,正經的工作沒幹過幾天,除了想辦法從楊翰那裏要點錢,就是到別處坑蒙拐騙的賺些零花。


    這次辰鬆的做法給他的羞辱太大,倒也逼著他稍微振作了起來,在影視公司找了份化妝師的活兒。


    隻是錢還回去了,欠的債務卻又成了大問題,逼債者太多嚇得他幾乎不敢開手機。


    想想的確夠失敗的,在北京也待了這麽些年頭,最後竟是一無所有,就連棲身的房子都是楊翰借給他的,房產證上是別人的名字,想抵押也沒機會。


    並不善於處理金錢事務的徐知真是苦惱極了。


    化妝師也不是件容易幹的事兒,雖然開春了,但後台仍舊濕漉漉冷冰冰的,沒資歷的徐知不可能接觸到大腕兒,隻能給各色各樣的群演畫了整天,最後收工時早就是後半夜了,忽然直起腰來,才覺得累到全身都疼。


    他收下主管給的微薄紅包,無精打采的收拾著東西時,同事忽然跑進來說:“喂,小徐,有人找你!”


    徐知很害怕,擔心是要錢來的,臉瞬間就白了。


    沒想到楊翰筆直的身影卻出現在門口,身上考究的西裝是少有的湖藍色,讓整個人顯得格外精神。


    徐知緊張地心落了下去,很開心的飛快收完東西,跟出去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楊翰卻不苟言笑,轉身朝外走去:“知道工作了?”


    自從徐知去他家大鬧以後,兩個人並沒有見過麵。


    徐知很急切地在後麵小跑著表態:“以前是我不對,但我真不是為了你的錢。”


    楊翰沒有說話,也並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倆在一起,一直沉默的坐了電梯到了車庫,進到車子裏才冷冷的反問道:“是嗎,不管我要錢,這回你打算怎麽把債務還上?”


    正在副駕駛座上係安全帶的徐知停住動作,半晌才回答:“反正,我自己會想辦法。”


    楊翰似是對著空氣發呆,眼神不知道在看什麽。


    徐知有點膽怯的用兩隻手抓住他的胳膊:“我說的話是真的,我再也不管你要錢了,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放開。”楊翰猛地甩開他,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道:“密碼是你生日,你拿著把錢還了,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徐知愣愣的瞅著他的側臉。


    楊翰又道:”你住的那房子,我會過戶到你的名下,好好工作,相信以後你也能養活自己了。“徐知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麽,逃避的低下了下頭。


    “以後別再找我了,找我也不會有什麽用。”楊翰說:“從今以後,我們再沒有半點關係。”


    “不要……不要……”徐知聲音哽咽了起來,猛地大喊:“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的人!”


    “我根本就不愛你!”楊翰也發火了:“我真的仁至義盡了!”


    “是嗎……不愛我……為什麽會跟我上床……蔣雲思知道嗎,你愛的人知道嗎!”徐知受了刺激,朝他大喊大叫。


    “隻有那一次而已,我喝醉了!”楊翰有些生氣。


    “你去和蔣雲思解釋吧!”徐知冷笑著下車,摔門便走。


    楊翰擔心他又跑去家裏鬧,趕快追在後麵,氣道:“你想要的我現在給你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你不要去傷害無辜的人好不好,有什麽事你沖我來。”


    “我想要的……隻有你而已!”徐知也不管車庫有沒有人,邊喊邊往外沖。


    楊翰一把拉住他:“你別發瘋了!”


    “他才是第三者!他才是!”徐知哭的麵部扭曲,情緒激動,哽咽道:“你把錢拿走,你答應我,如果他走了,你再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楊翰氣餒的鬆開他,回答:“不可能。”


    “好,這話你說的。”徐知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轉身就朝著車庫的出口跑去。


    想到正在家裏安睡的蔣雲思,辰鬆心煩意亂,隻能放下麵子在後麵追這個失去理智的人。


    誰也沒想到,此時忽然有個跑車開著刺眼的照燈猛衝進來,還伴著刺耳的音樂聲和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


    楊翰一下子失去了視野,隻聽到沉悶的一聲響和緊急剎車的聲音,慌忙朝旁邊躲去。


    蔣雲思慌裏慌張趕到醫院的時候,外套裏麵還穿著睡衣。


    他很緊張的找到通知自己的護士小姐:“怎麽樣,楊翰怎麽樣了?”


    “他手臂骨折,正在進行手術,你不要太擔心,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麽糟。”護士小姐安慰他:“您是他手機上的緊急聯絡人,能不能先把手術費處理一下?”


    蔣雲思這才喘出口氣來:“好。”


    “可是另外一個患者徐知的的外傷就比較嚴重了,他的父母都在外地,警方正在試圖聯繫,您還認識他的其他親屬嗎?”護士小姐歪著頭問道。


    蔣雲思搖搖頭,疲憊的坐在了醫院的長椅上,小聲道:“先給他治療吧,兩個人的醫藥費都由我來付。”


    楊翰本想這晚和徐知來個了斷,也是念在舊情上,才不想他以後過得慘澹,完全沒想到會鬧出這個意外,待他被處理完骨折從手術室出來,看到正等在外麵的蔣雲思時,鬱悶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蔣雲思臉色不好,卻拎著早飯陪同護士安頓他進了病房,然後才道:“餓了嗎,想吃東西嗎,現在天還沒亮,開車在附近繞了好幾圈才找到家粥鋪。”


    “對不起。”楊翰小聲說。


    蔣雲思低頭道:“你媽知道了,她一會兒就來了,你跟她說吧。”


    而後便悶聲把早飯擺在床頭櫃上,準備要走。


    “雲思,真的對不起,我隻是……”楊翰急的跳下床想抱他,無奈一隻手被打了夾板,一隻手還輸著液,疼的呲牙咧嘴。


    “這位病人,您幹什麽呢,配合治療好嗎?”護士小姐拿了藥回來,見狀立刻訓斥。


    楊翰隻好無奈的躺回床上。


    “徐知的醫療費我給交了,他還在搶救中,傷的不輕。”蔣雲思語氣並不是很好:“我去接你媽,你先躺著。”


    話畢就走出了病房。


    事實上蔣雲思並沒有去找楊翰的媽媽,而是拿了楊翰的鑰匙,去交警提供的車庫去幫楊翰拿車。


    因為出了車禍的緣故,那裏並沒有什麽人。


    蔣雲思打開車門,看到菸灰缸的半支煙和沒喝完的咖啡,便順手清理了出來。


    直到坐到駕駛座上,才看到掉腳邊的銀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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