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秘密電話又突然響起。


    嶽茗剛抽出手來按下免提,便聽到了東野焦急的聲音:“少爺,我到劄幌了,你在哪裏?!東京出了事,你暫時不要露麵,快來與我匯合,我有辦法救你。”


    嶽茗回答:“夏實在追我!”


    東野冷靜的問:“你在哪,隻有他一個人嗎?”


    嶽茗恩了聲,講出個地址。


    東野說:“把他引到我這裏,我來解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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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千鈞一髮的時刻,速度便是一切。


    夏實全神貫注的緊跟輝夜的車子,絲毫沒有因為旁雜的情緒懈怠。


    在偏僻街道的拐彎處忽然超速,狠狠的撞上了嶽茗的奔馳。


    嶽茗全身都被震得生疼,幸而氣囊保護才沒有受重傷。


    車頭已經嵌進電線桿嚴重變形。


    他來不及緩和,側頭看到夏實已經拿著槍匆匆而來,立即掏出武器推開車門先下手為強,因為過於用力而撲倒在地上,幸而夏實躲到車背後躲避才沒還擊。


    所有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嶽茗手腕擦得鮮血直冒,卻毫無表情猛然支起身子。


    夏實並不想直接將其斃命,於是撲過去踢飛他的槍,重重的給了嶽茗一拳。


    兩人很快就扭打在街邊。


    發生過這些,不嫉妒嗎?不恨嗎?沒有殺意嗎?


    手下那帶著血腥的暴力就是最好的答案。


    嶽茗在混亂中沒留神被槍托打破了頭,鮮紅的液體立即順著俊美的臉淌下來。


    夏實也好不到哪裏,他早已被毒品侵蝕到死無全屍的內髒被揍得像爆裂開般劇痛。


    何等殘忍、何等荒誕。


    他們野獸般最原始的搏鬥被遠處長鳴的警笛喚醒。


    嶽茗拚盡力氣踹開夏實,忽聽耳畔一聲大喊:“少爺!快跑!”


    是匆匆趕來的東野。


    氣喘籲籲,在風中散亂的頭髮已經斑白。


    夏實在第一時間持槍和東野對峙。


    東野急的兩眼充滿血絲,大喊:“快逃!”


    從還是個嬰孩時就被他全然保護的嶽茗不自覺的邁開了腿。


    身後兩聲槍響。


    嶽茗已經失去了回頭的勇氣,他在朝路邊街巷狂奔的時候聽到夏實的威脅:“站住,不然我開槍了!”


    眼淚瞬時間就茫然的流了下來。


    東野蒼老的屍體倒在血泊中被毒辣的太陽蒸發掉了最後一絲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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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生從未安穩,總是從一場危險中離開又陷入到另一場危險中去。


    可嶽茗卻是初次像此刻般混亂。


    他完全不知未來在哪兒,直到被夏實猛的從後背撲到在地才從晃神中回歸現實。


    失血過多的疲倦逼得人瘋狂,嶽茗用胳膊肘回擊,又被夏實狠狠按住,將手臂按到路邊已褪色的斑駁牆角,喀拉一聲骨裂。


    “別打了!”


    帶著顫抖的稚嫩嗓音簡直宛若來自天外。


    夏實回頭,看到秦越跑的汗水直滴,握著iphone的手不住的顫抖。


    嶽茗無力的按住斷掉的手臂蜷縮在地上。


    秋海趁機跑過去抱住他:“嶽茗,嶽茗!”


    夏實頃刻發火:“誰讓你到這裏來的!”


    “你放過他吧,你饒他一命吧,他不會再出現了……”秦越從未忤逆過夏實,說話的聲音極小,語氣卻又很堅定:“你放過他吧!”


    夏實皺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


    秦越一字一句的說:“求你別殺嶽茗。”


    “走開。”夏實聲音冷得像冰,用力推開秦越,緩緩朝著抬著嶽茗逃跑的秋海舉起了槍。


    不想動殺機,可哪個男人禁得起這種幾乎是等於背叛的要求。


    令人更沒想到的時,秦越卻在夏實開槍的剎那,忽然擋在了他們之間。


    子彈she進左肩,秋海花容失色。


    “走啊!別再讓我看見你們了!嶽茗,我不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現在我什麽都不欠你的了!”秦越倒在被陽光曬得熾熱的地上,痛哭著大喊。


    夏實完全可以把想抓的人一個不落的抓住,可他沒有動,沒有力氣動。


    重逢之後彼此掩飾太平的麵具,在此刻碎成了粉塵。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怎麽可以當做沒發生?


    存在過就是存在過,又如何永遠用夢境建築圍牆。


    幻鏡再美麗,它也不過是幻鏡。


    真實再醜陋,它終究還是真實。


    秦越的心裏麵……並不像他說的那樣,依然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第82章


    醫院的牆壁是白的,窗簾的陰影是黑的。


    層層疊疊的被單是白的,刺入皮膚的針柄是黑的。


    秦越陶瓷般細緻的皮膚是白的,在昏睡中柔軟下的短髮是黑的。


    黑與白、白與黑。


    原來一切顏色都要被它們襯托,才能屬於顯出自己的模樣。


    究竟什麽是白、什麽是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什麽是真實的、什麽又是虛假的。


    你翻遍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找不到非黑既白的真相。黑與白之間那條不可觸碰的界限,隻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生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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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實守在病床邊整整一夜,由於想的太多,甚至不知自己何時就這樣坐著睡去。


    忽而手背冰涼的觸覺驅走了夢境。


    他恍然睜開眸子,看到秦越虛弱而愧疚的眼神,深喘口氣坐直身體,卻沒有講出半個字來。


    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衣服,染上的血跡已經幹涸,顯得那麽斑駁。


    秦越蒼白的嘴唇微動,眼淚順著眼角疏忽而下。


    夏實輕聲道:“你捨不得他了是嗎?你早就不恨他了是嗎?”


    “……嶽茗和陸羽,不一樣……”秦越吃力的回答:“我不奢望你原諒我,隻是、隻是就算不被原諒,也必須這樣做……”


    夏實不再發問,眼底積澱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秦越何嚐不深深覺得彷徨,哽咽閉目:“你……什麽事都要求完美……你總是對的……如果真的無法忍受我讓你失敗,那我們分、分手吧,我不是真的需要被當成什麽責任。”


    他帶著巨大的酸楚講完這些話,然後恐懼的等待著聆聽夏實的宣判。


    宣判沒有到來,夏實卻忽然大步離開了房間。


    秦越無聲的哭了,剛剛的話講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後悔到心裏滴血。


    他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如果可以,真的很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能夠把時鍾撥回認識嶽茗的那個晚上,再遭遇他時,能夠明智的扭頭便走。


    正哭的傷心之際,忽有柔軟的紙巾擦在秦越的臉上。


    呆呆的睜眼,原來是溫柔的護士。


    護士用日語說了幾句高興的話,然後便又給他掛上新的點滴,又講道:“這是營養劑,會讓你有力氣。”


    秦越已經對自己絕望了,他微微的恩了聲,漸漸昏沉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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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藥液似乎有安眠的作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之後,竟然還能這般沉睡。


    隻是睡夢裏,都是血腥的、慘烈的景象,沒有光,也沒有夏實。


    秦越被嚇得滿頭冷汗,猛的驚醒,忽回到現實。


    手臂上的針頭已經被拔掉了。


    他大口喘息,半晌才覺出床邊的夏實並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實的本人,結巴道:“你……”


    夏實換了身幹淨衣服,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秦越搞不清狀況:“去哪裏?”


    夏實目光悲傷而溫柔:“從前約好帶你去函館看夜景的,一直沒有兌現。”


    “我……看過了。”秦越記憶清晰,又怎麽可能忘掉那些謊言的開始?


    夏實搖頭:“你沒看過最美的,跟我走好嗎?我帶你看的,和別人帶你看的不一樣。”


    秦越不知該講些什麽,隻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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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從劄幌一路到了函館的風景山,雖然轎車高級卻仍舊讓受傷的秦越感覺顛簸。


    他靠在副駕駛座上,臉龐沒有半點血色,疲憊的始終半睡半醒。


    最後,是在昏迷中被夏實抱出車的。


    秦越發著燒,頭暈眼花的瞅著四周被陰翳樹林包圍的木屋,小聲問:“這是哪裏啊……”


    “到了。”夏實摸了摸他的頭,抱著他走進溫泉旅館預約好的套房,讓秦越躺好在床上,而後又和前台訂了晚餐。


    秦越用溫水服下藥,咳嗽著訕訕重複:“我沒事,沒事。”


    夏實安排好所有瑣事,坐到床邊輕聲嘆息。


    秦越低著頭不敢挑起任何話題,他怕夏實會忽然離去,再也不回來。


    “一切都是從這裏改變的,要是當初沒有嶽茗,要是我們開開心心的來到這兒,要是就那麽幸福下去,就不會有今天的煩惱了吧?”夏實輕聲問道。


    秦越揪著被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用未受傷的手抱住他說:“別和我分手,別不要我!你就當我說胡話吧!我知道你懷疑我,可我真的不喜歡嶽茗,隻是、隻是我不想那麽騙他,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總想變成你去和壞人作鬥爭,可是你回來了,我才發現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隻要想到那樣對待過嶽茗,我就很痛苦,不救他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忘記過去,我寧願就挨這麽一槍,然後再也想不起他來……”


    夏實扶起他的臉,看向他雙眸深處:“可你知不知道,你為了他,讓我這樣傷害你,我是什麽感覺,我從來沒這麽難受過。”


    秦越哽咽地說:“我讓你失望了,我不能和你同仇敵愾……”


    夏實無奈搖頭:“我也讓你失望了,如果不是我把你拋棄在輝夜家去做自己的事情,你也不會這麽痛苦。”


    秦越跟著搖頭,眼眶又濕。


    “你還愛我嗎?”夏實認真的說:“你講實話,你還愛我嗎?”


    秦越哭著用力點頭:“你怎麽這麽問……今天你離開病房的時候,我真的想到了死……我不能沒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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