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翻越了重山峻嶺,越過了黑夜,也越過了黎明,終於載著他們到達雲南最難的密林深處,與陸羽所找的僱傭軍匯合。


    夏實一眼看出這些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亡命徒,因而行為更加小心。


    因為深處野外,住宿條件也非常簡陋。


    經過整日的跋涉之後,他們到達了個非常安靜的溪邊,安放下帳篷停步休息。


    多年來養尊處優的陸羽哪挨過這個累?


    盡管換了便於行動的迷彩服和登山鞋,卻仍舊累得腳掌酸痛,坐在敞篷裏讓屬下端來涼水皺著眉頭清洗那些被挑開的水泡。


    反倒是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夏實沒感覺,靠著被子發呆走神。


    陸羽頤指氣使,示意手下拿來個小黑箱子,從裏麵拿出昂貴的海洛因扔到他手邊。


    夏實說:“我不用。”


    陸羽哼哼:“愛用不用,想要的時候不要又拽著我哭爹喊娘。”


    “你做夢夢到的?”夏實冷漠瞥他:“你要我來這種地方,到底要幹嗎?有了那些人還需要我替你動手?”


    陸羽拿起瓶不知名的洋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擦擦嘴巴道:“不幹嗎,隻是我必須來,留你一個人在北京不靠譜啊,我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著過你的道?”


    夏實說:“喲,這麽了解我?”


    陸羽目光閃爍不明:“比你想的要了解的多。”


    “可惜我不了解你。”夏實問:“有煙沒?”


    陸羽又扔給他一包紅河和一個打火機。


    夏實裝起來站起身道:“我去透透氣。”


    陸羽沒阻攔,隻是說:“勸你別亂跑,小心癮上來倒在哪個犄角旮旯被動物吃了。”


    夏實沒理睬他,撩起帳篷的門簾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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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的溪邊一副臨近熱帶的景色,四處都是寬大綠葉的植物,蟲鳴陣陣,晚飯清涼。


    如若不是慘成這個樣子,到真應該好好欣賞。


    夏實站在清淺的溪邊點起煙來,瞅向粼粼的溪水止不住的發呆。


    不管他意誌多麽堅定,有的卻終究是凡人的身體。


    吸毒的副作用似乎出現的越來越明顯。


    精力難以集中、畏光、虛弱、食欲不振……


    不知還能熬多久,他沒有半點時間可耽誤,必須在自己徹底堅持不住之前拿到該拿的信息。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覺得溪水倒影出的影子,變成了秦越。


    他張著美麗的眼睛,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表情那麽哀傷。


    夏實壓抑太狠的心猛的鈍痛,差點就邁入了水中。


    “走這麽遠,幹嗎不幹脆逃跑算了?你不是很英勇麽夏隊長?”陸羽的聲音忽然打斷他的幻想。


    夏實連身子都沒回過去,也不理他。


    陸羽不甚在意的走到他身邊,擼著袖子,踩著拖鞋,樣子有些狼狽:“去吃飯。”


    “想吐。”夏實冷冰冰的說。


    陸羽失笑:“哎呀,說的我好愧疚,要不要我也給你安排一下手術,來和我做同道中人?”


    “行屍走肉?”夏實反問。


    陸羽好像怎麽也不會被激怒,笑著退了兩步:“趕緊滾回去吃飯,別讓我叫他們來抬你……啊!”


    他惡毒的話剛講了一半,忽然發出聲慌張的慘叫。


    夏實聽到陸羽摔倒,習慣性的衝過去看情況,隻見得一條小蛇飛速的竄進高高的糙裏逃之夭夭,皺眉:“白癡嗎你,穿這種鞋?”


    話畢,便果斷的的蹲下拽起他的迷彩褲腿,毫不猶豫的吮上毒蛇的牙印,將黑色的血努力吸出吐在旁邊,而後抱起陸羽回了營地,叫醫生給他緊急治療。


    一番忙碌之後,才確定毒性並沒有很大,也算挽救的及時。


    陸羽因為倒黴而徹底傷殘了,坐在被子上端著整個隊伍最豐盛的食物,有一口每一口的吃著說:“怎麽忽然就有了救命之恩呢?”


    夏實玩著打火機皺眉:“你廢話越來越多,毫無常識,被人慣的。”


    “說的好像我多好命一樣。”陸羽仍舊油腔滑調:“我可比你那小情人幸運不了多少,小時候我爸把我媽打死了,自己去坐牢,扔下我沒有親戚願意要,活的還不像狗似的?”


    夏實挑眉看他。


    陸羽表情變得很愉悅:“不過我可不是小秦越,賣身養母?裝可憐?”


    他忽又變得眼神可怕:“我他媽就要活的比誰都高級!”


    夏實沒言語。


    “我真的不懂,為什麽你放著那麽好的家世不要,要去當破警察。”陸羽問。


    夏實說:“我喜歡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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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輝夜家所培養的毒販,都是惡人中的精英。


    陸羽雖未暴露自己的行蹤,營地卻還是被對方提前發現了。


    淩晨兩點,他恍然被外麵的槍聲吵醒,因蛇毒而虛弱不堪的睜開眼睛。


    夏實已經警覺的坐了起來,他沒像陸羽那樣矯情的換著睡衣,所以馬上利落站起:“出事了,武器給我。”


    陸羽脫下手指上的一枚金屬戒指。


    夏實拿過來對到帳篷角落的大箱自前,立即開了鎖,拿出花大價錢買來的輕型機槍和子彈夾皺眉道:“沒本事就別出去找死。”


    話畢像貓科動物似的離開帳篷,沖入危險四溢的夜色。


    陸羽並不惜命,轉而又倒在枕頭上閉了眼睛,簡直完全像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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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戮從來都不是件舒服的事情,但若把這想像成夏實從警察到罪犯的障礙,終究還是種疏忽。


    夏實第一次製造死亡,早在他研究生時代。


    因為跟著學長實習,遇上銀行出事,在混亂中打死了滿是都是炸藥的搶匪。


    子彈直接進了腦子裏,紅紅白白的腦漿流了滿地。


    在那刻夏實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走入了個無法離開的世界,開始了場無法結束的旅程。


    戴局長曾經上課講到:警察與罪犯之間的區別,是在於究竟懷著什麽樣的信仰,維護著什麽人的利益,而不是做出了什麽行為。


    這句話,夏實莫敢忘懷。


    陸羽的確是個手段非常周密的人,所找的僱傭軍,個個身手敏捷,心腸狠毒,仗著敵寡我眾竟將輝夜集團那些在死亡中摸爬滾打的毒販打的七零八落。


    夏實帶著那半截麵具穿梭其間,記不得自己躲過多少危險,殺了幾個毒販。


    他隻知等到一切結束時候,自己已然滿身塵土,血腥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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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哥,這撥人都死差不多了,抓到兩個逼問出了紮營地點,據說那裏還有不到十個人在看著,我們怎麽辦?”陸羽的手下跑來殷勤匯報。


    陸羽白色的睡衣纖塵不然,閉上秀麗而陰險的眼睛想想說:“一不做二不休,不留讓他們通風報信的時間。”


    夏實在旁邊默默的擦著槍,手背因為擦傷而纏住了繃帶。


    陸羽嘻嘻笑:“你還挺精神嘛,還記得我們的交換條件嗎,快去替我辦事。”


    “小心被日本人發現你在動手腳,吃不了兜著走。”夏實拎著槍站起來。


    “他們哪有功夫管我?”陸羽說:“其實秦越還是挺厲害的,現在嶽茗注意力可都在他身上。”


    聞言夏實僵住了腳步。


    陸羽抬頭笑:“我是個守信用的人,你活著回來,我就給你他的消息。”


    夏實也沒再廢話,隨著僱傭軍的頭目便離開了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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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正深。


    輝夜家的毒販們完全融化在了黑暗之中,整個棲息地沒有半點火光,不知是在埋伏,還是在等待同班的消息。


    做這種刀刃上的生意,恐怕他們的武器工具都極端先進。


    夏實放下夜視望遠鏡輕聲道:“別再靠近的好,不保險。”


    那僱傭軍的頭目滿臉都是模糊的油彩,側頭對手下比了個收拾,他們立刻扔出了燃燒彈,而後急速開槍前進,引起一片混亂的交火之聲。


    ……真他媽不怕死。


    夏實可沒想犧牲在這種事情之上,索性獨自端著槍繞過密林,從棲息地側麵插入,用手雷炸死了個日本狗,摸走他身上的武器,神不知鬼不覺的滾入到一個帳篷角落蹲下等待,摸魚摸得連冷槍都不放。


    從雙方實力來看,陸羽找的這群人勝算頗大,自己又何必拚命?


    果然,惡戰之後僱傭軍人死傷頗慘,輝夜家的毒販卻已經全部被she殺,滿身是血的小領導也被捆成了一團。


    夏實趁亂搜了搜他們的行李,果然發現了幾箱海洛因。


    他皺皺眉,立即點了火,而後摸著黑跑回了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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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浪費……”


    清晨,陸羽發了低燒,又被醫生打了針抗毒血青,拿著酒瓶說道:“本來還指望拿那貨頂大家的工錢和安葬費呢,現在又得自己掏腰包。”


    說著就狐疑的看向夏實。


    夏實受的傷最輕,站在旁邊平靜道:“我勸了別衝動,他們不聽。”


    總之陸羽的目的是打擊輝夜家在中國西南的勢力,哼了聲便吩咐:“把抓到的人送給警方拷問,讓他們短時間不敢再過西南來,給我爭取時間部署。”


    話畢便拿出懷裏的手機按了下遞給夏實:“這是昨天的。”


    夏實接過,手有些輕微的發顫。


    屏幕上顯示的是秦越的照片,他身著和服坐在一間和室內,看似瘦了許多,表情卻很平靜。


    平靜的隻是表麵,那眼神深處,仍舊有光。


    夏實看的懂,明白秦越不是絕望而在等待,心裏略安,卻故意將手機扔回給陸羽道:“這算什麽?”


    “你以為輝夜家是菜市場嗎?”陸羽抬眸:“我花了多少工夫才給你拍到的近況,不識好歹。”


    夏實坐下來又點了一支煙,問:“現在沒事了?達到目的了?”


    陸羽說:“差強人意,我親手抓小日本送給政府,真是為民除害。”


    夏實冷笑:“你才該去做警察,人家追蹤了多少年也沒做到的事,就被你這麽結束了。”


    “肯花錢,什麽都做得到。”陸羽喝了口酒說:“我捨得花錢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別的我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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