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亮這麽說了,她依然我行我素,她和梁亮說話總是粗門大嗓,不分你我的樣子。朱大菊在師裏也算是個人物,她曾有著光輝的背景。她是從老區入伍的,她的養母可是全國擁軍模範。解放戰爭那會兒,養母是擁軍隊長,什麽做棉衣、鞋墊,還有家鄉的紅棗什麽的,通過養母的手源源不斷地送到前線子弟兵的手中。部隊過長江時,養母曾推著小車一直隨大軍南下到了海南島。養母的名氣顯赫得很,養母還作出了最大的貢獻是救過範師長。範師長在解放戰爭那會兒是排長,在孟良崮戰役中被敵人的炮彈炸傷了,按範師長的話說,自己快被炸碎了,是朱大菊的養母,帶著擔架隊把範師長抬了回來,範師長在野戰醫院住了幾天,部隊就轉移了,範師長因傷勢太重沒能隨部隊一起走,隻能安置在老鄉家。朱大菊的養母主動請纓,把範師長背回家,然後用小米和紅棗熬粥,一點點把範師長將養起來。半年後,範師長又是一個麵色紅潤、活蹦亂跳的小夥子了。範師長臨離開救命恩人時動了感情,他跪在救命恩人麵前,聲淚俱下地說:大姐,你是我的親姐,要是我小範活著回來,我一定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養母也哭了,半年多的時間裏,她已經和範排長處出感情來了,她早就把範排長當成自己的親人了。她抱著範排長的頭,哭著說:你去殺敵吧,要是傷著了就找大姐來,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大姐一定能用小米粥把你救活。


    部隊越走越遠,後來範師長和救命恩人就斷了往來,直到幾年前,範師長在報紙上看到了朱大姐的事跡,那時朱大姐已經有名字了,就叫朱擁軍,他越看越覺得朱擁軍很像當年自己的救命恩人。於是他去了一趟老區,果然是當年的朱大姐。範師長和朱大姐又一次動了感情,他們擁在一起,百感交集就不用說了,臨走時範師長對朱大姐說:大姐,你有啥事就說,我就是頭拱地也為你辦。


    那會兒,朱大菊剛放學回來,朱擁軍一見朱大菊就果然有了心事。朱大菊不是她親生的,這輩子她沒生養過,病根自己也知道,年輕那會兒她雨裏水裏的隨大軍南征北戰落下了毛病。於是,在她年紀大時抱養了朱大菊。她沒別的願望,就是想讓朱大菊去當兵,她太愛人民子弟兵了。她的想法剛和範師長說了一半,範師長就擺擺手說:大姐,啥也別說了,你真的能捨得姑娘和我走?


    朱擁軍一拍腿說:當兵保祖國,有啥捨不得的。


    當天,範師長就把朱大菊帶走了。


    朱大菊果然不負重望,老區的丫頭吃苦受累不算啥,從小就受養母的影響,她的覺悟沒啥說的,男兵幹不了的她都能幹。於是很快入了黨後,又很快就提幹當了排長。朱大菊深得範師長的喜愛,範師長經常在全師大會上表揚朱大菊,表揚她老區的本色沒有丟。範師長一說到老區就眼淚汪汪的,範師長是個重感情的人,他的心裏不僅裝著部隊,同時還盛著老區人民的深情厚義。


    因為朱大菊的經歷,梁亮對她也是崇敬有加。那時一個人的出身和背景是至關重要的。


    朱大菊一進門,就一手叉腰,一手舞動著說:是不是那個李靜把你甩了,你說,要是她甩了你,我去找她說理去。


    梁亮現在沒心思和朱大菊磨牙,便不冷不熱地說:朱排長,讓我一個人清靜一會兒,你忙你的去吧。


    朱大菊似乎沒聽出梁亮的弦外之音,仍叉著腰說:李靜有啥呀,不就是長得漂亮嘛,當初陳大虎甩她時,她咋不牛哄哄的?


    梁亮從朱大菊的嘴裏再一次認證了李靜和陳大虎談過戀愛的事實,並且結果是讓人家陳大虎給甩了。看來,許多人都知道李靜和陳大虎的事,唯有自己不知道,這說明當初和李靜談戀愛就是一個錯誤。


    按理說,李靜和別人談過戀愛與否,跟他應該沒有什麽關係,讓梁亮無法接受的是,他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他從王參謀那裏得知,李靜連襪子都給陳大虎洗,況且還去過陳大虎家,看來兩人的關係已經非同一般,但結果還是被陳大虎給甩了。這麽說來,李靜在陳大虎眼裏已經是個破瓜了。這是其一。還有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梁亮在心底裏從來沒有瞧得起過陳大虎,陳大虎是什麽人,除了他爸是軍區司令員外,自己哪兒都比陳大虎優秀。好多人背地裏都在議論陳大虎,說他是個花心大蘿蔔,仗著家裏的背景不斷地談戀愛,以談戀愛的名義玩弄女性。


    那一刻,梁亮猛然意識到,李靜是陳大虎丟掉的,別人用過的東西,自己憑什麽撿起來。一時間,李靜留給梁亮的那些美好的印象蕩然無存。


    梁亮恨自己有眼無珠,怎麽就看上了一個別人甩掉的爛瓜,同時他也恨李靜,恨她為什麽要隱瞞自己。他躺在床上心緒難平,一會兒氣憤,一會兒懊悔,一會兒又是悲傷,他的臉孔從熱到涼,血液忽地湧到頭上,又忽地湧到腳底。總之,心裏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他恨不能立刻見到李靜,質問她為什麽欺騙自己,然後告訴她,從此兩人再也不會有什麽關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陳大虎能甩了她,他為什麽不能。陳大虎算什麽,他梁亮可是師裏的才子,不僅人長得標緻,還能寫會畫,以後的前途無可限量,憑自己的條件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何苦去啃人家咬過的爛瓜。在今天的約會中,他吻了李靜,雖然她開始有些躲閃、羞怯,可後來就火熱地迎合了他。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很幸福,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李靜和陳大虎談了那麽久的戀愛,連襪子都給人家洗,還去人家住了好幾天,他們之間還有什麽事不能發生,唉,這樣的爛瓜怎麽能配得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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