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猛一走出城門,便大步飛奔起來。


    他料到敵人很快就會追上來,但隻要讓他走出城門,他便有把握跑掉。


    敵人追過來朝他開槍時,他一骨碌,翻身滾進一條溝裏。


    前麵就是一片樹林,敵人不敢追下去,就朝裏麵一陣亂射。


    子彈貼著頭皮嗖嗖地飛過,他顧不了許多,奮力向前奔去。他一口氣跑到了拴馬的地方。


    馬和衣服都在,被綁的保安團的兵也在,見他跑回來,驚恐地望著他,嘴裏“嗚嗚”著什麽。


    劉猛三兩把就把身上的衣服扯下來,擲在地上,換了自己的衣服,解開馬的韁繩,翻身上馬,疾如風電地跑下去。


    身後傳來敵人零星的槍聲。劉猛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李彪帶著鋤奸隊的人正在尋找劉猛,在村頭,幾個人就碰上了。


    大家擁上前,一臉焦急地問:大隊長,你去哪兒了?曹書記找你都找瘋了。


    劉猛嘿嘿一笑:我去了一趟城裏,辦點小事。你們回吧,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他騎著馬,徑直來到胡小月的宿舍。


    人還沒有從馬上跳下來,就大呼小叫起來:小月,藥找來了,有藥了。


    曹書記正巧也在這裏。


    胡小月的高燒始終沒退,嘴上還燒起一層層的燎泡,白冬菊和兩個女兵輪流守護著她。


    曹書記背著手,在地上一遍遍地走,樣子焦急而慌亂。上午劉猛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直到現在也不見個人影。胡小月又燒成這個樣子,他能不心急氣亂嗎?


    就在這時,聽見了劉猛在門外大呼小叫。


    曹剛興奮地沖了出去,差點兒和奔進來的劉猛撞個滿懷。


    曹書記一把扯住劉猛:說,你去哪兒了?害得我到處找你。


    劉猛嘿嘿一笑道:一會兒再告訴你。


    說完,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屋,把藥交給白冬菊:這是消炎和退燒的藥,快給她吃了。


    這才渾身輕鬆地從屋裏退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笑嘻嘻地說:小月這回有救了。


    曹書記正在院門口來來回回地走著。


    劉猛了解曹剛,一遇到事情,他就是這副樣子,走一趟又一趟的,在前麵晃來晃去,弄得人頭暈。他沒事人似的湊過去:咋了,又出啥事了?


    曹書記停下腳步,聲音沉重地說:劉猛同誌,你違反紀律了。


    劉猛用手指著自己,一臉無辜的樣子:俺?!然後,馬上又接著說:曹書記,今天這事是這樣的,昨天胡小月同誌為治俺的腰傷去山上挖藥,才弄成這個樣子,你說我能袖手旁觀嗎?是,我走之前,沒有按規定和你商量,可我說進城,你能同意?這事也就隻能先斬後奏了。


    曹書記不理他,顧自說下去:咱們是縣大隊,是地方的正規武裝,是有紀律的。你這樣、他那樣,這支隊伍還怎麽帶?


    劉猛馬上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我檢討,我一定做深刻的檢討。


    說完,回過頭,又沖屋裏喊:咋樣,藥吃下去了沒?


    白冬菊在屋裏道:藥已經吃了。俺們正在洗傷口,你們不要進來。


    劉猛這才回過頭,沖曹剛的背影擠了擠眼睛。走過去,拍拍曹剛的肩膀說:走,咱們回去,我馬上召集支部的人,向大家做檢討。


    你的檢討在支部大會上還不夠,要在全大隊麵前檢討,這樣才能引起足夠的重視。


    行,你說咋辦就咋辦,聽你的。劉猛的臉上一點不見愁色。藥搞來了,小月的病就有治了,現在讓他幹什麽,他都沒有怨言。


    胡小月一連躺了三天。在這三天的時間裏,劉猛一有空就來看胡小月。


    第三天一早,胡小月就醒了,燒也退了,就是摔傷的腿還動不了。


    劉猛一見胡小月就說:你可醒了,真把人給嚇壞了。


    胡小月勉強地欠起身子:大隊長,聽說你為俺去城裏搞藥,都犯紀律了?


    說到這兒,胡小月的眼睛就濕了,哽著聲音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猛忙扶她躺下:紀律不紀律的,咱先不說。隻要你病好了,我就放心了。你是為我的腰傷才弄成這樣的,我不救你,那就太不夠意思了。


    胡小月喊一聲:大隊長。眼淚便流出來了。


    劉猛一見到女孩子的眼淚,就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地說:別哭,別哭嘛。


    胡小月把眼淚抹了,蒙嚨地望著劉猛。此時的劉猛,也正癡癡地望著胡小月,兩雙目光碰在一起時,胡小月就躲開了,臉微微地泛起了紅。


    劉猛又作出大咧咧的樣子說:那啥,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胡小月的傷除了牽動著劉猛,第二個最上心的人就是李彪了。他已經無數次地出現在胡小月的麵前,他一進屋,就把手放在了胡小月的頭上,然後彎下腰問:小月,好受點兒沒?


    小月就點點頭,望著李彪,淡淡一笑。


    李彪每次過來,白冬菊就一臉的不高興,她自己也說不清為啥不高興。


    她先在門外把李彪攔下,白著臉說:小月睡了。


    李彪就小聲說:俺看一眼就走,不驚動她。


    白冬菊就無話可說了。她親眼看著李彪坐在胡小月床前,一次次地把手探向小月的額頭,還端了水,在自己的唇邊試了試。


    李彪在做這一切時,白冬菊的心都要碎了。她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接過李彪手裏的碗:胡小月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們鋤奸隊的事大,就不勞你大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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