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把酒樽一頓,不服氣地道:“武信侯,就憑你能把我們幾個灌醉了?來,來,來,咱們今兒個來他個一醉方休。陛下那兒別擔心,有我老陳擔待著呢。”婚宴上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劉秀改樽為碗,逐個給朱鮪等人敬酒。自己也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談笑風生。但是,他酒量再大,也抵不過一席人,一輪酒下來,已是舌頭髮硬腿腳發軟,一雙手舉著酒碗,洋洋撒撒,哈哈大笑,道:“喝……這今兒個高興麽,我沒喝醉……”


    李軼一拉朱鮪的衣角,低聲笑道:“你瞧,這小子怕是掉進溫柔鄉裏去了,能有多大出息。”


    朱鮪輕蔑地一笑。是啊,醉心於嬌妻的將軍成不了大事,翻不了船。劉秀不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脅,何必耿耿於懷呢。掌燈時分,客去人散。張貼著大紅“喜”字的洞房裏燈光明亮。新娘陰麗華身穿霞帔,坐在床頭,雙目含怨地望著爛醉在床上的劉秀。她不是委屈,而是為劉秀難過、不平。自從聽了劉秀的訴說之後,她就理解丈夫的一言一行。劉秀那麽地愛她,一定非常珍惜他們新婚之夜的美好時光。可是,為了他心中那個宏偉計劃,他不得不把自己灌醉了。他真的醉了麽?不,他的頭腦一定很清楚,連一向精明的朱鮪、李軼都被迷惑住了,他是個大智之人。陰麗華把自己滾燙的臉兒,緊緊貼在丈夫的胸前,認真地傾聽著那顆跳動有力的心髒的搏動。劉秀身上散發出的酒氣刺激著她的口鼻。要是在平日,她會非常噁心地離開這種酒氣薰天的人。可是,這時,她感到一點兒也不噁心。今兒個是他們幸福的第一夜,她一定要盡到做妻子的義務,守候在丈夫身邊。


    “麗華……”


    劉秀突然翻了個身,夢囈般呼喚道,陰麗華趕緊附在他身邊答應道:“我在這兒呢,文叔。”


    劉秀眼睛也不睜,又呼呼睡去。陰麗華眼睛不眨地守在床頭。“bang、bang、bang!”三更天了,大將軍府裏一遍沉寂。陰麗華毫無困意默默地想像著以後的日子裏該如何幫助丈夫實現他的宏願。


    “水……”


    劉秀突然低聲叫道。陰麗華趕緊起身倒了一杯開水,試了試熱涼。然後抱起劉秀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裏,用條羹一口一口地餵給他喝。還沒喝上幾口,劉秀突然張開嘴巴“嘩”地一聲,滿口穢物傾瀉而出。吐得陰麗華滿身都是,濃烈酒氣嗆得她差點兒吐了。忙用衣袖擦擦劉秀嘴巴,把他移開,然後起身脫下外衣,收拾床上、地下的穢物。深更半夜,陰麗華不願意驚動下人。出身富貴人家的她笨拙地沖洗著地麵,沒有絲毫怨言。


    “麗華,我這是在哪兒?”


    也許是吐的緣故,劉秀清醒了許多,睜開眼睛問道。


    陰麗華放下手上的工具,俯在丈夫胸前,溫柔地道:“文叔,你醒了,這是大將軍府。今晚是咱們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


    劉秀想起來,慌忙坐起身來拉過陰麗華嬌嫩的小手,愧疚地道,“對不起,麗華,新婚之夜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刻,我卻弄成這樣……”


    “快別說了,先嗽嗽口吧!”陰麗華寬容地一笑,取過水杯,送到劉秀麵前。


    劉秀嗽了口,感激地說道:“謝謝你,麗華。”


    陰麗華嗔怪道:“瞧你,還說這種話。好像咱們不是一家人似的。”


    劉秀默然無語,張開雙臂,把愛妻緊緊擁在懷裏。是啊,相思幾年,苦等上千天。陰麗華有多少話要說,多少情要敘。他要用男人的成熟與熾熱深厚的愛,去補償陰麗華對自己的苦苦等待……終於,神盪魂銷的時刻過去了。異常疲憊的陰麗華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睡著了。劉秀卻毫無困意,在自己最幸福的時候,更容易勾起對屈死的兄長的回憶。一瞬間,悲慘的情緒把幸福的感覺趕得無影無蹤。淚水無聲地打濕了嶄新的鴛鴦枕。


    清晨起床,陰麗華發現了淚漬片片的枕巾。細心聰慧的她馬上明白了丈夫內心的痛苦。她一聲不響,親自動手製作了精緻的木牌,用白綾包裹,供奉在內室的拐角。劉秀感激妻子的細心。這樣就可以掩人耳目,又可以每天焚香祭祀哥哥之靈。


    朱鮪等新市、平林諸將悄悄向更始帝奏報:破虜將軍、武信侯劉秀完全沉溺在新婚中,他忘記了兄長之仇,忘記了舂陵起兵時的誓願,忘記了高祖帝業。


    在漢軍強大的攻勢下,不僅關中三輔人心震動,而且各地的英雄豪傑紛紛響應,皆殺新朝吏士,自封將軍,使用更始年號,隻待更始政權的收編。祈人鄧曄、於匡在南鄉舉兵,鄧曄自稱輔漢左大將軍,於匡稱輔漢右大將軍,率軍響應漢軍,攻入武關。武關新朝都尉朱萌見大勢已去,殺右隊大夫宋tong作為進見之禮,歸降漢軍。


    武關既破,長安藩籬毀去。西屏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鬆、輔漢左、右大將軍鄧曄、於匡數路大軍逼進長安。


    北路漢軍在定國上公王匡的率領下,兵臨洛陽城下,展開強大的攻勢。守洛陽的是新朝太師王匡和大將軍哀章的軍隊。兩個王匡狹路相逢,展開了你死我活的爭鬥。新朝太師王匡多次與赤眉軍作戰,雖然戰績不佳,卻擁有很大的兵權,手握王莽的精兵。完全可以與定國上公王匡較量一番。無奈,他的軍隊軍紀太差,掠奪成性。洛陽百姓恨之入骨,紛紛幫助漢軍襲擊新軍。不出旬月,洛陽城破。太師王匡、大將軍哀章也被憤怒的百姓和反叛的部屬生擒活捉,送到定國上公王匡帳中。定國上公寫了奏章,命人把王匡和哀章一齊押送宛城,交給更始帝劉玄處置。時令正值仲秋,蕭瑟的秋風橫掃長安,城內人心惶惶,謠言四起。不祥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來。從洛陽、武關逃進城的兵卒說,申屠建、李鬆和王匡的漢軍正兵分兩路包抄長安。鄧曄、王匡的軍隊,前鋒北渡渭河,向西推進到新豐。王莽新朝的末日真的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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