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人就都到齊了,我們中隊人員,加上大隊領導,一共是坐了三桌。大隊領導和中隊領導,還有幾個探長坐一桌,其他的人自己隨意落座。我當然是和艾冬青坐一桌。由於三桌飯分別在三個包廂,這樣便省去了大隊領導及中隊領導講話的環節,我們隻等菜一上,就便開始吃開了。


    當然酒是肯定不能少的,畢竟這也是為我們接風洗塵。朱羽江和艾冬青,李國軍都和我們在一桌。一上來,李國軍就先敬我們酒,說:“學賢,冬青你們兩個這一趟是勞苦功高,這萬裏緝匪,還能滿載而歸,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說著,他自己先喝了一口。這時我剛要陪著喝,艾冬青卻按住我的酒杯,對李國軍說:“李師兄,我和學賢都是你的師弟。你既然敬我們酒,我們理當奉陪。隻是你的話沒有說清楚,你這一杯酒到底是敬我呢?還是敬學賢?如果是我們兩個一起敬的,你這情誼分量似乎太小了點,就這一小口,就換我們兩個人,這也不像你李老板的作風。所以這杯酒我們一定喝,但是你先跟我們說明白了,是我喝還是學賢喝?”


    李國軍一上來就被噎了一下,他當然非常的不爽,說:“你們都叫我師兄了,我先敬你們,還需要一個一個敬嗎?”說著望了一圈在坐的同事,“我是為兄弟們起個頭,做好示範,免得大家一個一個來,你們會受不了的。”然後便笑起來。


    艾冬青一點也不示弱,道:“這趟出去功勞全是徐鐵成探長的,我和學賢兩個人都是跟班,隻是出了點力。所以兄弟們也不需要一個一個敬我們,但是大家如果真有這個情義,那也請分分清楚,我不介意一個一個的喝。”


    朱羽江在旁邊幫腔:“你們這兩個小夥子,年紀輕輕,心眼還這麽多。李國軍都說了,他隻是起個頭,做個示範,你們這點麵子總要給李老板吧。否則以後李老板還怎麽能有麵子啊!”


    艾冬青立即回道:“既然是帶頭,就一定要帶一個好頭,如果你老板是這麽搪塞搪塞,那我是不給這個麵子的。你也不用怪我們,我們寧可被你們說成是頭鐵的。”


    艾冬青的回答,讓我瞬間明白了過來,其實艾冬青並不是爭這一口兩口,而是他們真要像李國軍這麽來敬酒的話,這一桌除了我和艾冬青兩個人,另外還有八九個人。他們各敬我們一杯,然後我們再回敬一杯,這一來二去我和艾冬青就得喝十七八杯,就算酒量再好,杯子再小,這一圈下來,我們估計也差不多了。


    相反的,如果按照艾冬青這麽個喝法,就是我們兩杯,他們四杯,有些酒量弱的,未必會上來和我們死磕。我們也能保持實力,畢竟等會還要到領導那一桌去敬酒,那時才是真正的考驗。


    所以艾冬青計算的十分清楚,寧可先小人後君子的,在喝之前就先計較清楚,免得還沒喝,就被他們灌翻。艾冬青還想著到領導那邊露露臉的,怎麽能先醉了,然後到領導那兒去出洋相。


    因此看似在算酒賬,其實也在拖延時間,把我們自己這一桌喝酒的時間盡量拖長,然後避免多喝,這樣等領導過來一敬酒,艾冬青就有機會脫身到領導那邊去表現。隻能說,艾冬青真是好算計,一上來就玩起了心眼。


    我明白了艾冬青的用意,於是也就由著他在那邊發揮,我則保持沉默,不插嘴。雖然朱羽江過來勸酒,艾冬青就是油鹽不進,堅持李國軍要一個一個的敬,還得是滿杯。


    艾冬青說:“李老板,你的老丈人是山陽的大老板,你見識的場麵多,你在老丈人的酒局上也是這麽小氣的嗎?你這樣還怎麽給你的老婆長臉?”


    李國軍舉著酒杯,在那邊晃蕩,然後說:“不是講師兄情誼的嗎?怎麽又扯到我老丈人那去了,我可和你說清楚,我的老丈人的酒局,我一次也沒有參加過,所以我也不需要在酒局上長臉。今天你一上來就說我們師兄弟之間的事,我還是很開心的,我們師出同門,能喝上一杯交流交流感情,那有多高興啊!你卻為了一口兩口的酒跟我來較勁,學賢,你倒說說你這個師兄對不對?”


    我見李國軍把矛頭轉移向我,於是我就笑著說道:“這裏我最小,我聽你們師兄的話,你們讓我怎樣喝,我就怎樣喝?”


    李國軍不依不饒,追問我:“在警校的資曆我比你們兩個都要高,你們都要稱呼我為師兄。學賢,今天你是我們兩個人的師弟,你說今天你聽誰的?”


    艾冬青搶著說:“賭場無父子,酒場無朋友。今天我們是喝酒,理應人人喝好。學賢,你也不用管什麽清規戒律,也不用分長幼尊卑,在喝酒上麵,我們一定要禮尚往來。”


    我於是回答:“兩位師兄,你們都是我的前輩,我的話其實是最不重要的,但這一趟出去畢竟是和艾師兄同行,好多事情也全靠他提點我。既然李師兄是為了給我們接風,那我當然要聽艾師兄的,其他事情我聽李師兄的。”


    我很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我和艾冬青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這時候我絕對不能軟下來,這樣艾冬青也會獨木難支,最後受傷的就是我們。


    朱羽江見第一杯酒就被梗住,於是過來打圓場:“大家是為了高興,第一杯酒就隨便喝喝,不要計較的那麽深,我們也不分輩分大小?”


    艾冬青立即抓住機會,來了個借坡下驢,把酒杯舉起來:“朱羽江說的好,我們大家一起碰一杯,先暖暖身子,等下還要去和領導敬酒,還是要留些酒量的,別我們自己就整趴下了。”我也立即舉起酒杯站了起來。


    朱羽江說:“我的意思是李國軍敬的這杯酒你們隨意一下,喝一口好了。其他的酒我們另說……”


    朱羽江還想說下去,其他坐著的兄弟卻不耐煩了。他們也應和著艾冬青站了起來,舉起酒杯,響應艾冬青的號召。原本李國軍也站著,這樣隻有朱羽江一個人坐著了,他見大家都站起來,也隻好起身,於是大家一起喝了一杯。


    喝完,大家坐下開始動筷吃菜。我則一言不發,先往自己肚子裏麵填些東西。剛吃了沒幾口,陳隊長和鄭指導員一起進來敬酒,他先對我們說道:“本來這一頓飯是早就應該吃的,但大家一直忙,人都湊不齊。今天借著為冬青和學賢慶功,我們終於可以全中隊聚一聚。大家在酒桌上不要拘束,今天放開了喝,既交流感情,也互相認識。同時也測一下每個人的底,以後我們出差派任務,就是要戰鬥力強的先上。當然立功也是戰鬥力強的先來了,鄭指導你說對不對?”


    鄭指導也端著酒杯說:“我們中隊新改以來,到目前為止,每個任務都完成的非常好,領導對我們的表揚也是非常的多。這多虧了兄弟們夜以繼日的付出,所以今天兄弟們要多放鬆放鬆,陳隊長的話也十分有道理,我也是支持的。所以今天兄弟們一定要喝好,喝痛快!”


    說著兩名中隊領導就一起舉杯,接著將杯裏麵的酒一飲而盡。我們當然不能落後,每個人都跟著把酒喝完。然後兩位中隊領導就出了我們的包廂,估計到另外一個包廂敬酒去了。


    這時朱羽江又跳了出來,說:“我們陳隊長也說了,今天我們能坐下來喝酒,都是托了學賢和冬青的福,所以你們兩位怎麽也得表現表現。你們在新疆,40多天,戰鬥力打磨的如何,也不給我們檢驗一下成果嗎?”


    艾冬青看看我,對我說道:“我們在新疆的戰鬥力如何,學賢你來說?免得他們又說我騙他們?”


    我回答道:“新疆那邊是信仰伊斯蘭教的,那邊的人一般都不喝酒,所以我們表現的機會也沒有,你們要檢驗成果,那還真的拿不出來?”


    李國軍則說:“新疆沒有成果,在犯罪嫌疑人的老家可是有名的酒鄉,你們在那邊也沒有表現機會嗎?”


    艾冬青知道我扯不了謊,於是他回答:“在犯罪嫌疑人的老家,我們當時兩天隻睡了不到8個小時,整天在路上奔忙。又是千裏追蹤,又是打探消息,我們當時倒是想喝一杯提提神,放鬆放鬆精神,奈何時間不允許啊!”


    朱羽江大笑起來:“你們就這麽扯淡好了,徐鐵成探長就在旁邊,我們早就向他打聽過了,這個事情你們可瞞不了?”


    我臉漲的通紅,但是我自己辯解道:“我們在犯罪嫌疑人老家的確沒什麽機會喝酒,但是為了聯絡感情,起碼的禮節總是要的,而且主要是徐探長應付的,我們兩個什麽也沒有做。”


    艾冬青橫了我一眼,說:“沒機會表現,就是沒機會表現。徐探長本事大,沒喝酒就搞定的,我們要向他多學習的!”


    正說著,徐探長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酒壺進來了。他先和我們整桌敬了一杯,然後走到我和艾冬青旁邊,說道:“各位兄弟,邵大想見見我們新疆三人組,因此我先把這兩位帶到那邊包廂裏去,你們先互相喝著,等下再交給你們測酒量。”


    說完拍了一下我們肩膀,並示意我們帶上酒杯,跟著他一起到隔壁領導的包廂裏麵去敬酒。


    我和艾冬青兩個人是如臨大赦,於是趕緊跟著徐探長走到了另一個包廂。


    我們一進到包廂,發現邵大就正對著大門的主位坐著。我們一推開包廂門,他就看到了我們。趕緊招呼我們三個,說:“好,新疆三人組這次的行動非常成功,我就是想和你們好好喝一杯。本來我以為這杯酒至少要三個月以後了,沒想到才一個半月,我就喝到這杯酒了,你們表現的非常好!”


    說著,邵大舉起酒杯向我們敬酒,我們當然不能讓領導先來敬酒,於是趕緊走過去和領導碰杯。


    艾冬青表現的特別積極,他是第一個走到邵大麵前的,也是第一個和邵大碰杯,說道:“我們沒什麽功勞,都是邵大運籌帷幄的功勞,我們隻是跑跑腿罷了。”


    接著是徐鐵成和邵大碰杯,他也沒說什麽:“謝謝邵大!”接著是我去碰杯,我隻是笑了笑,什麽也說不出來。


    接著我們把杯中的酒一口悶掉。徐鐵成喝完這一杯就自己坐回了位置上,我和艾冬青兩個人是被叫過來的,而包廂裏的每個人對我們來說都是領導。


    於是這時候我們也打不了馬虎眼了,我就跟在艾冬青後麵,依次跟每一個領導都敬了一杯酒。


    艾冬青表現的遊刃有餘,他和每個領導總能說上幾句話。反觀我,那就要遜色很多了,我一般隻是拿酒杯和領導碰一下,艾冬青喝了,我也跟著喝了。如此,我的酒一點都沒有少喝,但好像都是艾冬青帶著我喝的,我就是艾冬青的一個小跟班。


    當我敬到最後一個徐鐵成探長處時,他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學賢,這一趟的收獲和長進應該很大吧?你還是要和冬青多學學,不僅要跟著做,還要動腦子想,這樣你才能夠成長的快,也能挑起大梁。”


    我知道徐鐵成探長意有所指,我於是點點頭,拿起酒杯除了喝掉杯裏的酒,特意又加了一杯,對徐鐵成探長說:“徐探長,謝謝你給我的教導,我也是學會了很多。有些東西隻有經曆過才會有直觀的感悟,這一趟我們走了萬裏路,又抓人又押解,一趟頂了兩趟的活。這杯酒我特別敬敬你,謝謝你!”


    說完我也不等徐探長說什麽,就顧自己的把一整杯白酒又喝了下去。旁邊的夏勝軍探長竟然站了起來鼓掌,說:“好,小夥子有衝勁,以後一定要多多鍛煉。”


    接下來,在陳隊長等鼓動下,我們又好好的敬了邵大幾杯,但是邵大每次都是淺嚐即止,因此我們雖然又多喝了好幾杯,但對邵大等領導的殺傷力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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