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牽著莫夏,走到了半山腰,拐進一條小路,最後停在了一處墓碑前。


    看得出來,這座墓應該是最近兩年翻新過,看起來比旁邊的其他墓都豪華。


    莫夏看向墓碑上的照片,雖然是黑白的,仍能看出墓主人年輕時的風姿,難怪男人長的那麽好看,原來是隨了他的母親。


    照片上的人嘴角噙著笑,眼神溫柔。


    墓碑上有名字-沈婉柔


    很好聽。


    謝琰將手上拎著的錢紙香燭取出,莫夏也把抱著的花輕輕放在地上。


    一向寡言的男人看著墓碑上女人笑顏如花的麵容半晌,才低頭點火,插上點燃的香燭,取了紙錢燒。


    莫夏也取了紙錢,同他一道慢慢的燒起來。


    火光印著男人棱角分明的麵容,那緊抿的薄唇似乎透著淡淡的哀傷,莫夏半眯了眼。


    謝琰抬眸看向她,闔了下眸,說道:“我媽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個溫柔的人,外公外婆都是教授,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從小被嬌養著,後來下鄉,遇到了謝文允,本來就適應不了農村生活的她,很快嫁人生子……”


    莫夏心一顫,知道這謝文允多半就是他的生父,如今他提起人已經直呼其名,可見真的是失望至極。


    謝琰撿了一根木棍,撥弄著堆在一起的紙錢,本來微弱下去的火光又亮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墓碑上的人,淡淡的說道:“謝文允長的不錯,他們剛結婚那幾年感情很好,那時的他也是個好爸爸,直到傳來外公外婆出事的消息,他們被下放農場,我媽病倒了,謝文允開始還好,時間長了,估計也是怕被連累,對我媽也不太上心了,後來外公外婆在農場去世,我媽受了很大的打擊,沒多久也走了……”


    莫夏眼眶全紅了。


    謝琰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水,語氣平靜:“我媽走了還沒一個月,謝文允就娶了徐秀麗,之後我便隻能飽一頓餓一頓,後來他的小兒子出生,我就要想辦法填飽自己的肚子了,如果不是村裏出麵,我估計也不能念到初中畢業……”


    莫夏聽著,心裏發緊,難受的眼淚直流,她真的難以想象一個幾歲的孩子,就要自己想辦法生存,明明有親爹卻像沒有,他能成長到這麽優秀一定吃了許多常人無法想象的苦。


    謝琰擦拭著她的淚水,眼神冷了一瞬:“初中畢業後,我就去了蓉城,最開始在工地上做小工,可能是我媽真的在保佑我吧,前幾年開始掙了不少錢,我想回來翻新我媽的墓,他不同意……”


    “那段時間糾纏很多,謝家的族親不少,都站在他那邊,最後在村裏調解下,同意了,條件就是我得把養老費一次性給他,不能回家和他的小兒子掙家產,我以後成家也與他無關……”


    莫夏隻覺得又難受又心疼,別看他語氣淡淡,可被至親之人如此對待的痛苦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謝琰看她,指腹抹她的淚水,唇角微勾:“別哭,我早就放下了……”


    莫夏努力扯出了一抹笑,聲音哽咽:“你以後有我,我的家人就是你的……”


    謝琰輕輕一笑,嗓音溫柔:“好……”


    他隻是想讓她更了解他,沒想賣慘,沒想到惹了她心疼。


    挺意外,也挺開心。


    他們買了很多紙錢,金元寶之類的,等到所有東西燒燼,謝琰起身,順手拉起了莫夏,準備離開。


    “等等,你過去一點等我,我和阿姨說幾句悄悄話……”


    莫夏腳下沒動,拉了下謝琰的手。


    謝琰挑眉,唇角輕勾,點了點頭,朝著來的小路走了幾步。


    莫夏眉眼彎起,轉身,直接跪在了墓前的水泥地上,輕聲道:“阿姨,我叫莫夏,是您兒子的女朋友,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會是您的兒媳……”


    “您放心,謝琰現在非常厲害,掙了很多錢,以後會更厲害,我掙錢也很厲害,我會一直陪著他的……”


    “阿姨,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莫夏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幾分鍾,結束後才起身朝謝琰走去。


    謝琰看她幾秒,眉心微擰,掏出紙巾,半蹲下去,擦拭她粘了少許灰塵的微紅膝蓋。


    小心的擦拭幹淨後,溫熱的手掌貼上膝蓋,輕輕揉著。


    片刻後才起身,輕聲問:“和我媽說了什麽,說這麽久?”


    莫夏眉眼彎彎的開口:“我和阿姨說,以後你要是對我不好的話,就讓她晚上來找你,教訓你……”


    謝琰被逗笑:“那我媽答應了嗎?”


    莫夏笑笑,點頭:“當然……”


    謝琰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那我以後可不敢對你不好……”


    莫夏嘴角一彎,主動挽著他的手:“你知道就好……”


    謝琰眼眸很深,輕輕嗯了一聲。


    帶著她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上倒是沒再碰到其他人,兩人一路往停車的地方走。


    遠遠就看見車旁圍了一圈人,謝琰皺了皺眉,臉上又恢複了淡漠的表情。


    兩人走近。


    “謝琰,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謝三爺那老頭胡說的。”


    一位麵帶笑容的婦女看著兩人。


    “劉嬸,我帶我對象來看看我媽……”


    劉嬸看著站在謝琰身邊微笑的莫夏,笑眯眯道:“好好,都有對象了,你媽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謝琰點點頭,介紹道:“劉嬸,這是我對象,莫夏……”


    又給莫夏介紹:“這是劉嬸,趙磊的母親……”


    莫夏跟著叫了人。


    “謝琰,走,上家裏吃飯,我讓當家的殺雞……”


    謝琰臉上的冷漠退去不少,笑了笑拒絕:“劉嬸,多謝,下次吧,答應了對象家裏中午回去吃飯。”


    劉嬸睜大了眼,驚詫道:“你對象也是我們這兒的?”


    “嗯,一個鎮的,她家在楊河村……”


    聽罷,劉嬸真心為他高興,一個勁地說:“一個地兒的好,一個地兒的好……”


    這時,又有其他的幾個人上來打招呼,態度都很熱情,謝琰也給莫夏一一介紹了。


    莫夏才知道,這些都是在謝琰手下幹活的人的家裏人。


    劉嬸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急急道:“謝琰,你等我幾分鍾,我給你裝點山貨,你帶回去吃……”


    說完,直接拔腿就跑。


    其他那幾個反應過來,也轉身往家跑。


    剩下的都是一些看熱鬧的。


    一陣陣議論聲飄了出來。


    “謝琰這對象長得真好看……”


    “這車得花不少錢吧,看來謝琰掙了不少啊。”


    “不知道謝文允後悔不後悔,這麽好的兒子往外推,腦子怕是進水了……”


    “可不是,你聽說沒有,謝文允那個繼子拿了家裏不少錢,說是去做什麽生意,結果賠的一幹二淨,前幾天灰溜溜的回來了……”


    “還有他那個繼女,都嫁出去了還經常回來打秋風,徐秀麗又是慣來疼她這個女兒的,私下貼補了不少……他家小兒子,都複讀三年了,都沒考上大學,要我說簡直是浪費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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