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對人過分真誠會導致眾叛親離。我是懶得去不真誠的,也懶得眾叛親離。所以我習慣逃避,不回家,不一起吃飯,也懶得同他們再去說我的煩惱。


    我想起我為數不多去傾訴的事情。最後都會變成指責我的箭矢。


    我想起我總是在節日的時候向他們祝福。


    “你好好學習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回報”


    真的嗎。我曾經是那麽優秀。也未曾對我青睞。你們總是會提起我童年的過錯。總是毫不掩飾的用暴力解決與我的矛盾,解決我的不服從,解決我的沉默。


    有一次你們出門前,我躲在屋子裏最角落的桌子後邊,想讓你們當做我出門了,以此不必同你們講話。


    那時候是秋末的一個傍晚?地麵有些微涼。


    我趴在地上,屋子拉上了窗簾,沒有一絲光亮。忘記心裏在想些什麽。我隻記得我連呼吸都放緩。昏沉中我聽到父親帶著嗬斥的呼喚,以及手快速推開房門與它撞擊產生的碰撞聲,以及沉重的腳步碾碎塵土發出的聲音。以及漫長的沉默後父親沉悶的聲音“起來”。


    我抬頭看見他的眼裏帶著從小到大都有的血紅色。


    我記得那是一次毒打。


    在高中,我擁有不回家的權利後,這樣的事逐漸少了起來。


    我也漸漸遺忘那些事情。


    取代暴力的是爭吵。按他的說法是,我現在大了,再打就不給我麵子了。每當這時,我總是沉默的看著與我齊高的父親。


    是無休止的爭吵。是離婚。是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問我“假如我們離婚了你跟著誰”“你將來一定要報答我們”“你爸爸打我你怎麽不上去攔著”“幫家裏幹活你憑什麽要錢”“錢都是為你攢的”“你為什麽不來店裏幫忙”“房子要裝修,家裏背了很多貸款”“我們家很窮”“我們幫你買好了房子,現在租給別人收房租”“你爸收了房租不給我,你以後要錢找他要”“找你爸爸要錢,別來找我”“發了工資為什麽不給我們幫你保管”“我們總不能害你”“你自己有錢,自己去交學費去”“這一束花一百多,真敗家”“我不要花,我隻要你好好學習”“當兵很好的,你去報名看看”“你哥哥當了五年兵,拿了好幾十萬”“我沒錢了,你看我微信餘額”“你平時少吃點。”


    母親,我好像過分樂觀了。妄圖嬉笑的我,在看到那些被父母無條件疼愛的同學們,哪怕帶著一些幼稚,卻穿著鮮豔,樂觀開朗。我也會自卑的退回腳步啊。


    母親,母親。我唯一知道你愛我的時候是我出車禍後,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那是我小學五六年級的夏天。我偷跑出家裏玩,被一輛電瓶車撞斷了腳筋。我被送到蘇州兒童醫院做手術。術後我躺在床上,你從吳江趕來,坐在我的床邊,撲打撲打落著眼淚…


    母親,母親,什麽是愛。為何我至今回想起,也要流淚。


    母親,母親。我不恨你們。我恨自己是這樣的無力。


    母親,母親。在回想不起的角落。我是否真的擁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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