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宴不想死在江晚棠麵前,看她為自己傷心難過。


    身旁的張龍跪在了他的躺椅旁,眼眸通紅,話語顫抖:“大人...你一定會沒事的。”


    謝之宴凝望著天上的皎月,沒有說話。


    彼時,明州地界的某一處郊外山莊上。


    夜深露重,萬籟俱靜。


    姬無淵獨自站在院中,負手而立,一身黑色織金的長袍,背影被月光朦朧的瘦削利落,寬肩窄腰,渾身透著冷峻和尊貴氣勢。


    他目光幽深晦暗的地望向遠處。


    身後,暗衛首領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恭敬道:“陛下...”


    月色如水,傾灑而下,男人俊朗的麵容,半明半暗。


    “何事?”


    暗衛首領恭聲道:“回陛下,密信已送至貴妃娘娘手上...”


    姬無淵聞言,一言不發,顯然是在等他的後話。


    暗衛首領見狀,連忙道:“貴妃娘娘一切安好,陛下放心。”


    姬無淵喉結微動,轉過身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沉聲道:“還有呢?”


    周遭的空氣明顯冷了不止一兩個度。


    天威難犯,暗衛首領整個人跪伏在地上,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暗自揣度著姬無淵的想法,終究硬著頭皮,張口結舌地說:“回陛下,娘娘......娘娘沒有回信。”


    隻一句話,周遭的空氣瞬間下降至冰點。


    姬無淵眸光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暗衛首領,臉上的表情在漆黑的夜色裏,看不分明。


    暗衛首領戰戰兢兢的,一動不敢動。


    姬無淵雙手緊握成拳,許久,才開口道:“常州那邊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暗衛首領垂眸,道:“繼上次謝大人傳信說水患危機已解決後,這幾日便再無消息傳來。”


    “許是在忙後續收尾事宜耽擱了。”


    姬無淵冷笑了一聲,鳳眼微眯,眸色漸暗:“這不是謝之宴的行事作風。”


    “看來,得將計劃往前提一提了......”


    暗衛首領聞言怔了怔,還未開口,院外又有暗衛來報。


    暗衛首領出去片刻後,將信件雙手奉到姬無淵麵前,躬身道:“果然如陛下所料,戚家叛黨都已在山下集結,並且在山裏埋伏了大量的炸藥,意圖弑君謀反......”


    姬無淵“嗤”笑出聲,嘴角彎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一群連戰場都沒上過的酒囊飯袋,居然妄想弑君謀反?”


    “不知死活。”


    姬無淵接過暗衛首領手中的信件,勾了勾唇,唇角的笑意森冷:“好啊,他們既然來了,那這處山郊野嶺,就是孤為他們準備的埋骨之處。”


    暗衛首領恭聲道:“陛下英明!”


    “三日後...”姬無淵再度開口,輕描淡寫的語氣,可是之後說出來的話,叫人心驚肉跳:“......孤要他們全部葬身於此。”


    “陛下......”暗衛首領倉皇地抬起頭,臉上還有未褪的驚詫:“這......”


    他想說這會不會太衝動了,但在觸及到姬無淵冰冷的視線後,便不敢再多言了。


    “怎麽?”姬無淵冷笑了一聲,語調陡然轉冷,肅殺涼薄:“孤說的話,你有異議?”


    暗衛首領忙跪伏在地上,驚出一身冷汗,臉上卻已經不敢有半分遲疑,幹脆利落道:“屬下不敢!”


    “屬下領旨!”


    姬無淵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暗衛首領頓了頓,道:“屬下還有一事稟告。”


    說著他將身子俯得更低,小心翼翼地道:“偏院那位賢妃娘娘說......說她兄長白毅新衣冠塚的遷移事宜已結束,整日吵鬧著讓您派人送她回宮。”


    姬無淵抬了抬眼皮,神色冷沉中透著冷淡涼薄:“隨她鬧去,不必理會,亦無需再向孤稟告。”


    “留著她一條性命即可。”


    暗衛首領肅然道:“是。”


    說罷,退了下去。


    姬無淵依舊獨自一人,靜靜佇立於院中,庭院中的樹木在月色下投下斑駁的影子。


    微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他輕輕抬手,一片枯黃的樹葉,緩緩落在他的掌心。


    姬無淵凝視著這片樹葉,幽深的眼瞳裏閃著別人看不懂的光芒。


    隨後,他彎唇笑了笑,嘴裏輕聲呢喃:“棠兒,等我。”


    “很快,我就會去接你了......”


    ........


    另一邊,深夜還在外奔波的江晚棠,恰合時宜的打了幾個噴嚏。


    一旁的趙虎見狀皺了皺眉,他家大人再三叮囑要照顧好這位江二小姐,可人家現在打噴嚏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沒照顧好?


    這般想著,他撓了撓頭,他也不知道怎麽照顧女子啊。


    這種照顧姑娘家的細活,應該交給張龍辦才是,他一個粗人哪會照顧人。


    這差事不好辦啊......


    一旁躲在大樹後的江晚棠,絲毫不知自己就是打了幾個噴嚏而已,就引得趙虎苦思冥想了許久。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在想該如何找出這暗中下毒之人。


    謝之宴說‘檢查的水源沒問題,不代表問題不是出在水源上’,這句話點醒了她。


    江晚棠始終認為這次的瘟疫,不是疫症,而是中毒。


    而下毒最容易,且最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便是下在水裏。


    這個猜想在詢問過未有症狀的張龍和村子裏的人後,便愈發堅定。


    官兵中有被感染,也有沒被感染的,人數眾多,調查起來過於複雜,江晚棠幹脆忽略不計。


    剩下的,一邊是全部被感染的村民和謝之宴,另一邊是未被感染的張龍和大夫們。


    村子裏人基本喝的,用的都是村子裏的水源,張龍和大夫們因為沒有被感染,吃住用和那些人都是分開的,吃食那些都是由他們大理寺的人,從村外送過來的。


    而張龍和大夫們不同的便是他和染上疫症的謝之宴,同吃同住,不僅如此,還貼身照顧謝之宴。


    綜合起來,江晚棠得出了一個想法:是中毒,所以不會傳染。


    隻是幕後之人故意將它營造出是瘟疫的假象,進而將謝之宴引入局中。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製造動亂牽製住謝之宴的人,再借機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謝之宴。


    畢竟,誰能想得到如此大規模的染病,會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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