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過來給我。”


    “自己來拿!老天爺,這裏麵黑得跟地獄一樣,老子什麽也看不見!哎呀!痛死我了!搞什麽鬼……?”


    穿大衣的人在伸手去抓槍時,不小心颳了對方一下。“抱歉,是我的戒指刮到你了。”


    “算了,媽媽。錢。把他媽的鈔票給我啊?!”


    “好——給你就給你。”那人把槍放回大衣口袋後,順手掏出打火機一亮,隻見兩人中間的椅墊上,放了一疊用橡皮筋紮好的美鈔。“在這兒——五千大洋,五十張一百的——不算算嗎?”


    “算什麽?老子曉得你在哪做事,”醫院男護士把車門打開。“以後我會常來拜望你的,媽媽。”


    他伸腳跨出去,然後用力將車門關上,走向救護車。


    開跑車的人馬上挪身坐到右邊的位子上,將臉貼在窗上朝外望,同時右手拉住門把,準備一看到對方的反應之後,就衝出去。


    男護士才走了沒兩步,突然身體一軟,開始搖搖晃晃向前摔跌,兩手大張著想去扶住救護車的車身。他頭向上仰。悽厲的慘叫,雨水打在他臉上。三秒鍾不到,他就倒在路邊斜坡的草堆上了。


    穿大衣的男子跳出跑車,走到對方倒地的腳跟前,從左口袋掏出一個皮下注射針管。他把昏死在地上的男護士左手臂抬起來,將他的衣袖卷上去之後,就把握在右手的針管調整了一下位置,對準裸露的手臂插了進去,拇指慢慢壓下玻璃針筒,將筒中的液體全部打進對方的身體中。等針打完之後,他順手拉過對方的另一隻手,將連著針頭的注射器放進那隻癱軟的手掌,再把對方的手指調整了一下,弄出自行注射的握姿,然後用力將那隻手掌握緊。


    他站起來,向四周望了望,看到那捲壓在男護士身體下的濕鈔票。然後就朝救護車走過去,打開後門,看到車內的急救儀器放置得很好,隨手把口袋中的小手槍重新掏出來,丟到椅墊上,然後又伸手到大衣口袋掏出四個小玻璃瓶。其中兩個已經抽空,另外還剩下兩瓶是滿的。他藉著救護車中的燈光,低頭看了看藥瓶上貼的標箋;每一張都是一樣的字:


    貝斯達海軍醫院


    管製藥品


    成分:c17h19no2h2o


    “嗎啡。”


    他手一伸,把掌心一鬆,四個藥瓶就哢哢哢哢的四聲,掉在救護車的地板上。


    突然間,一股狂風掃過來,將這個人頭上戴的帽子刮掉了,向他的跑車方向滾過去,他伸手想抓,卻沒抓到,隻好詛咒一聲追上去撿。四周雖然黑暗,可是卻仍然可以看到他額前方的黑髮中,有一撮雪白的頭髮。


    尼古萊·馬耶可夫的確是很生氣,他不但淋得—身濕,而且連頭髮也淋濕了,還要去追帽子,弄得他既窩囊,又惱火,而且時間也愈來愈急迫了。


    身為助理國務卿之一的亞瑟·皮爾斯,一名當朝大員,照理講是不應該被雨水淋濕成落湯雞的;他得趕緊換掉這身濕衣服才能見人。他答應今晚去跟英國駐美大使喝杯酒聊天的。趁喝酒之便,他準備跟對方討論一點有關“石油輸出國家組織”的問題,跟美國有切身利害關係。


    這些消息,其實莫斯科並不需要,可是套出一點“英美”之間的石油戰備,總是好的。就是因為他們對所有情報都不輕易放過,所以他們這群後起之秀,才能獲得自蘇聯秘密情報頭子雅戈達以來,最大的權勢。這條路雖然早在半世紀以前,就已經一步步的鋪好,可是隻要“巴希法”無法找到的話,他們就無法查出安東尼·麥錫所知道的那樁秘密,唯有這個秘密,才能使他們這批俄共中的新秀“渥拿雅”爬上最後的終極目標——為了全世界的利益,他們必須抓到莫斯科的生殺大權。


    成長於美國愛荷華州一個農家的亞瑟·皮爾斯,實際上,卻是出生於蘇聯的雷門斯柯村,本名尼古萊·馬耶可夫的這個人,在撿回被風颳掉的帽子之後,就轉身走回他的小跑車。他很累,可是這場遊戲卻不能不繼續玩下去,絕不能中途停止。行百裏者半九十——他說什麽也得繼續下去。


    布魯斯大使瞪著貝弗助理國務卿。“你是說——這名潛伏的奸細曉得誰是‘巴希法’,比我們還要早就曉得了?!”他大聲問。“你憑什麽敢這麽講?”


    “布拉瓦海岸事件,”助卿說。“還有過去七十二小時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


    “一樣樣說清楚。”總統命令。


    “布拉瓦海岸行動前的最後數小時,哈洛克拿到了一具經過馬德裏中情局所改造的發報機。哈洛克和馬德裏的中情局外站,都不曉得這件事。布拉瓦海岸行動,隻有一個人曉得真正的內幕,就是行動負責人‘馬肯齊’;他是所有秘密行動中最具經驗的中情局幹部;他是絕對可靠的一名特勤人員。”


    “而且毫無後顧之憂,”總統插嘴,“馬肯齊從布拉瓦海岸回來後不到二十天,就心髒病發作,死在遊艇上了。醫生仔細檢查過他的屍體,不是他殺,是自然死亡。”


    “隻有他曉得所有的內情,”貝弗繼續說下去,“他雇了條船,兩個男的,和一名會講捷克話的金髮女子,然後要她在海灘上又喊又跑,演戲給哈洛克看。那三個人都是販毒和吸毒的下流胚——兩個男的是販毒的,女的是個婊子——都是花了大錢請來的演員,隻要有錢,什麽都肯幹的那種人。哈洛克發出他自以為是蘇聯國安會的密碼,可是卻並不曉得那個發報機是動過手腳的,發出去的電波隻能被躲在不遠的馬肯齊截到。他一收到哈洛克的電訊,就馬上發出訊號,叫那三名演員上岸表演。幾分鍾之後,哈洛克就看到了我們叫看他到的戲,而且信以為真是那麽回事。然後,‘布拉瓦海岸事件’就過去了。而整個的內幕,隻有總統、兩位、和我,四個人曉得,馬肯齊事實上隻能說是一知半解而已。其他參與的人,則隻是聽命行事,更搞不清是怎麽一回事了。至於其他有關行動各方麵的細節,屍體的處理,以及證物等等東西,我們全部都加以徹底毀滅掉,避而不提了。馬肯齊再一死——真正唯—的局外人——就隻有我們四個人曉得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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