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談娥螺!?”


    “你不談我就不談。”阿瑟說,“你起的頭。”


    “我錯了,”福特說,“忘了它吧。這才是重點。”


    他往前靠過來,用手指撐起額頭。


    “我剛才說什麽來著?”他弱弱地問道。


    “咱們去參加派對吧。” 司拉提巴特法斯說,“不管為了什麽。”他一邊站起來,一邊搖著頭。


    “我想那就是我要說的。”福特說。


    不知為什麽,傳輸通道在浴室裏。


    譯者註:


    1赤道的峽灣:峽灣隻存在於極地附近,如挪威等——至少在我們的地球上是如此。


    17


    時間旅行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歷史正在被汙染。


    關於時間旅行的理論和實踐,《銀河係百科全書》講了很多。這些內容相當深奧,不學上八輩子的高等超級數學,是根本無法理解的。在時間旅行發明之前,人們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人們都很疑惑:時間旅行這個主意是怎麽想出來的?有一種合理化的解釋認為,時間旅行是在同一時間、在歷史的所有時期自己被發現的。這種解釋顯然是胡扯。


    麻煩的是,現在很多歷史顯然也是胡扯。


    舉個例子。這個例子,對於有些人可能不算什麽,但對於有些人則至關重要。這件事是如此意義重大,正是因為它,導致了真實時間運動的首次發起(或是末次發起?要看你從哪個方向觀察歷史,這又是一個越來越糾纏不清的問題)。


    有一位,或曾有一位詩人,他的名字叫拉拉法。他寫出了被尊為銀河係史上最優秀的作品——《長陸組歌》。


    那些詩歌真是(曾是)好得難以言喻。這就是說,隻有經歷了如下情況,你才能言喻它:歷盡了感情和現實的磨難,感受過事物的整體性和統一性,你需要立刻到街上散散心,或許在歸途中、再到酒吧裏啜一杯純純的蘇打水,那些詩就有這麽好。


    拉拉法住在埃法星上、長陸的森林裏。他在那兒生活,在那兒寫詩。他把詩寫在風幹的哈布拉葉片上,沒有刪改的痕跡,也沒用過修正液。他寫了森林裏的光明和他對此的感受。他寫了森林裏的黑暗,和他對此的感受。他寫了離開自己的女孩,和他對此的切身感受。


    在他辭世多年之後,那些詩被人發現,廣為流傳。它們像曙光一樣普照四方。多少個世紀以來,他的詩照亮了、澆灌了無數人的心田——不然,他們的心田便會更黑暗、更幹涸些了。


    後來,時間旅行剛剛發明不久的時候,一些名牌修正液製造商便很好奇:假如他擁有高質量的修正液,他的詩會不會更好呢?他願不願意就修正液的功能談點什麽呢?


    他們便回溯時間,找到了他,說明了情況——盡管有點難度——並且說服了他。實際上,他們搬說服他搬出了森林,住到小鎮上的一座豪宅裏。他還常常連線到未來世界,做一些訪談節目。在節目中,他妙語連珠,談笑風生。


    他再也沒寫過詩。當然,這成了一個問題,但很好解決。修正液製造商們隻要每周送他到一個地方,給他一本他自己作品的最新版本,以及一疊風幹的哈布拉葉片。他就把作品謄上去,抄寫中還要故意犯點怪怪的小錯誤。


    這時,很多人認為,那些詩已經不再有價值了。另一些人則堅持認為,它們與以前完全一樣,有什麽不同呢?那邊的人又說,這不是重點。他們也不知什麽是重點,但他們敢肯定決非這個。他們發起了“真實時間運動”,要阻止這種事再次發生。一周之後,另一事件的發生,激化了這一運動——為了修建一間離子提煉廠,夏爾森大教堂要被拆掉了。由於提煉廠工期太長,需要將修建時間往回推很久,以便讓離子生產按時開工。最後,夏爾森大教堂變成根本不曾存在過了。這麽一來,印有大教堂照片的明信片驟然巨幅升值。


    就這樣,很多的歷史永遠消失了。真實時間運動成員宣稱這很簡單,正如旅行消解了不同國家、不同星球之間的界限,時間旅行正是消解著不同時代的界限。


    “過去的世界,”他們說,“如今就像外國一樣。那兒和咱們這兒沒什麽不同。”


    生18


    阿瑟顯形了。跟以前一樣,每次時空傳輸顯形的時候,阿瑟都覺得相當痛苦。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心髒、四肢都還卡在剛才的地方,所以他不停地掙紮,想把它們拔出來。他想自己永遠也習慣不了的。


    他四處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們不在。


    他又四處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們依然不在。


    他閉上眼睛。


    他睜開。


    他四處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們毅然決然地處於失蹤狀態。


    他再次閉上眼睛,準備再做一次這無意義的行為——的確如此。他一閉眼,大腦就已經開始顯示之前看見的畫麵了。他不禁眉頭一蹙。


    於是他再睜開眼,親自檢驗之。他的眉頭還是緊鎖著。


    不管這兒是什麽地方,它都應該算是個中極品,而且是極品中的極品。如果這兒是個派對,那它就是個無比糟糕的派對,糟糕得每個人都離開了。阿瑟覺得這種猜測毫無意義。很明顯,這兒不是派對。這是個山洞,或是迷宮,或是隧道什麽的。光線不足,看不太清。一切都在黑暗之中,潮濕的、隻有微弱光線的黑暗。唯一的聲音是他自己呼吸的回聲,聽上去很不安。他輕咳兩聲,於是聽見那幽幽的回音,飄過彎曲的長廊,穿過看不見的房間——就像有個巨大的迷宮一樣,最後回到他所在的黑暗的長廊,像是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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