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拉爾夫腦中晃過一道簾幕將他的話給打斷了。


    豬崽子伸出雙手來拿海螺。


    “拉爾夫,咱們別光在這兒說,你想怎麽辦,趕快做決定。我要討還眼鏡哪。”


    “我正在考慮。如果咱們去,就象以前那樣把頭髮理理,洗洗幹淨再去——說真的,咱們畢竟不是野蠻人,而得救也不是鬧著玩的——”他鼓起臉頰看著雙胞胎。“咱們打扮之後就走——”


    “咱們該帶著長矛,”薩姆說。“連豬崽子也要帶。”


    “——因為咱們或許用得著。”


    “你沒拿到海螺!”豬崽子舉起了海螺。“帶長矛有什麽用?要帶你們帶,我可不帶。橫豎我還得象條狗似的要有人牽著。是呀,好笑。笑吧,笑吧。這個島上他們那夥對什麽東西都好笑。大人們會怎麽想呢?可結果怎麽樣呢?小西蒙被謀害了。除了咱們剛到這兒那一陣子,以後還有誰看見過那個臉上帶胎記的小孩兒呢?”


    “豬崽子!停一停!”


    “我拿著海螺。我要去找那個傑克·梅瑞狄,我現在就去並告訴他。”


    “他們會傷害你的。”


    “看他能把我怎樣?他已經做得夠損了,我要跟他講個明白。拉爾夫,你們讓我拿著海螺。有一樣東西是他所沒有的,這一點我一定要讓他瞧瞧。”


    豬崽子停了片刻,去看那些暗淡的人影。


    野草被踩得亂糟糟的,還象過去開大會的樣子,還象有那麽些人在聽他演講。


    “我要去找他,將用雙手捧著這隻海螺向他一伸。我要說,瞧,你身體比我壯,你沒生氣喘病。我要說,你看得見東西,兩隻眼睛都好。可我來這兒,不是乞求眼鏡也不是乞求開恩。我要說,我不是來求你講公道的,不要因為你強就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有理才能走遍天下。把眼鏡還我,我要說——你一定得還!”豬崽子打著哆嗦、紅著臉將這話說完。


    他好像急著要擺脫它似的,邊將海螺匆匆交給拉爾夫,邊揩擦著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們四周的綠光是柔和的。


    拉爾夫腳下放著易碎的、白色的海螺。從豬崽子手指縫裏漏出,就象一顆星星在色澤柔和的海螺曲麵上一閃一亮的一粒淚珠。


    最後拉爾夫把頭髮往後一捋,坐直了身子。


    “好吧。我說——你要這樣就試試吧。我們跟你一起去。”


    “他會塗成個大花臉,”薩姆害怕地說。“你知道他會——”


    “——他才不會看重咱們呢——”


    “——要是他發了火咱們可就——”


    薩姆被拉爾夫怒視著。他模模糊糊想起,西蒙曾經在岩石旁跟他講過什麽話來。


    “別傻乎乎的,”他說。隨後又迅速地補了一句,“咱們這就走。”


    海螺被他遞到了豬崽子手裏,後者臉又紅了,這次洋溢著自豪的神色。


    “你一定得拿著。”


    “準備好了我就拿著——”豬崽子想找些話來表達自己的熱情,以顯示他非常樂意拿著海螺來對抗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我隨便。我很高興,拉爾夫,隻是我要有人牽著。”


    海螺被拉爾夫放回到閃光的圓木上。“咱們最好吃點什麽,將一切都準備妥當。”


    他們朝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野果樹林走去。豬崽子有時靠別人幫忙,有時靠自己東摸西摸找點吃的。他們吃著野果,拉爾夫想起了下午。


    “咱們該象以前一樣,先洗洗——”


    薩姆將野果整個吞下,表示異議。“可咱們天天都洗澡哪!”


    兩個骯髒的人被看在拉爾夫眼裏,嘆了口氣。“咱們該梳梳頭髮,因為頭髮太長。”


    “兩隻襪子被我留在窩棚裏了,”埃裏克說,“咱們可以把襪子套在頭上,就當做是一種帽子。”


    “咱們可以找樣東西,”豬崽子說,“把你們的頭髮往後紮起來。”


    “象個小姑娘!”


    “不象,這怎麽象呢。”


    “咱們就這樣去,”拉爾夫說,“他們的樣子也沒好多少。”


    埃裏克做了個手勢,表示放慢速度。“可他們塗成大花臉!你們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其他的人不斷點頭。他們太明白不過了,使人隱藏起真相的塗臉帶來的是野性的大發作。“哼,咱們可不亂塗,”拉爾夫說,“因為咱們不是野蠻人。”


    薩姆納裏克兄弟倆你看我,我看你。“反正都一樣——”拉爾夫喊道:“誰敢塗!”他使勁兒回想起。


    “煙,”他說,“煙是咱們最需要的。”


    他兇巴巴地轉向雙胞胎。“我說‘煙’!咱們不能缺了煙。”


    除了大群蜜蜂的嗡嗡聲響外,此刻寂靜一片。


    豬崽子最後溫和地說了起來:“咱們當然得生煙。因為煙是信號,要是沒煙咱們就不可能得救。”


    “我知道這話!”拉爾夫叫喊道。手膀被他從豬崽子身上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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