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卦台的法會,在邋遢道士再現寒月芙蕖時達到高潮。


    那之後,雖然又有幾名術士出場,卻沒有掀起大的波瀾。


    眼看臨近黃昏,章三少雖然心有不甘,也隻得宣布法會結束。


    圍觀人群意猶未盡,緩緩散去。


    ------------


    葉氏祖宅,四方館。


    除了趙天佑看守大門缺席,其他人全都聚在一起---


    丁氏一家三口、王子服,


    歸不二、老道士,


    蘇嬰寧、葉知秋,


    顏如玉、畫皮鬼、小獵犬。


    丁鈴兒生性活潑,將法會上發生的事,給眾人一一道來,繪聲繪色。


    “邋遢道士,竹方?!”


    “綠衣赤目,王易王香?!”


    小書妖浮在半空,花容失色,“這都是點妖錄裏的化形妖物,那瘟妖竟能驅使,得禍害了多少生靈!”


    沒有小書妖顏如玉的相助,一目五想要控製點妖錄中群妖,隻能依靠那門邪術,以眾生魂魄為犧牲。


    妖物修行,前三境分別為開識、塑胎、化形。化形,與道門聚神境相當,已足以橫行一郡之地。


    驅使這類妖物,代價顯然不小。


    紮心嘚嘿!


    葉知秋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小書妖這番話,仍然五味雜陳---


    既憤怒瘟妖的凶殘,


    又歎息自身修為的不足,


    還帶著對無辜受害者的悲憫。


    他權衡雙方實力,說出自己的決斷,“夜長夢多,我等不如直搗縣衙,將其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臭小子說得對!”老道士率先表示讚成,“有那點妖錄,時間拖得越久,一目五的實力越強。”


    對方現在已經可以驅使第三境的妖物,再過些時間,會不會連第四境、甚至第五境的大妖也能驅使?


    在這期間---


    又有多少人被其禍害?


    這個道理,大家不難明白。


    “瘟妖的祭祀邪術,既然依賴於郡縣間的世俗力量,那麽直接對姓許的動手,確實最為簡單有效。”


    歸不二小眼微睜,表示認同。


    “若那瘟妖不在縣衙,又當如何?”丁乘鶴卻有異議。


    “一旦許朝宗上告,又有章刺史之子作證,不但鏟除不了瘟妖,諸位隻怕還有牢獄之災!”


    “許朝宗或許不值一提,但此子背後,尚有章刺史、李郡守等人,豈不聞:欲投鼠而忌器?”


    當年州郡高官聯手施壓,學政聶致遠也隻能含恨致仕。


    “丁公所言極是!”


    王子服目視眾人,拋出來一個問題,“各位可曾想過,許朝宗一夥為何將實力暴露出來?”


    “難道是投石問路?”丁鈴兒的包子臉微微一皺,猜測道,“姓許的故意暴露實力,試圖引我們自投羅網?”


    “也可能是虛張聲勢?”蘇嬰寧淡淡一笑,輕輕歎息,“隻要瘟妖行蹤不定,我們就始終處於被動。”


    “嗯哼哼哼~!”


    小書妖忽然一臉傲嬌,“點妖錄雖然有遮掩天機的能力,但隻要有誰啟用,額就會立刻感應到!”


    說到這裏,她神氣十足,臉上寫滿了“快誇額好厲害啊”的表情。


    “今天法會上那些妖怪,是什麽時候離開點妖錄的呢?”葉知秋首先反應過來,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可就早啦!”小書妖難得沒有耍性子,直接回答道,“當時額還躲在紫雲障裏,哪裏敢靠近那群壞蛋!”


    “若等瘟妖再啟點妖錄,終究太過被動。”葉知秋語氣溫和卻堅定,“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那一目五行事躲躲藏藏,顯然在實力上不占優勢。”


    “我等此時不戰,更待何時?”


    “葉某與歸老哥,均是方外之人,不受官府規矩束縛。”


    “不如我倆先行動手,前去縣衙擒拿許朝宗。”


    “如果瘟妖現身,兩位伏魔校尉正好接應;如果不見瘟妖,後果我倆自行承擔,不會涉及他人!”


    這兩年遊曆天下,他沒少懲戒貪官汙吏,現在有了山海小島,更少了諸多顧忌,“歸老哥,你意下如何?”


    “好得狠!”歸不二咧嘴一笑,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


    “幹它丫的!”畫皮鬼神色振奮,揮舞雙拳,“哦耶!”


    小獵犬在原地蹦蹦跳跳,不停發出興奮的低吼,“嗚嗚---”


    這兩個小家夥!丁鈴兒見狀,又是緊張,又是好笑。


    蘇嬰寧瞥了葉知秋一眼,神色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你們,這是認真的麽?”小書妖看得目瞪口呆。


    她目睹過一目五的神通之力,也見識過許朝宗的陰狠手段,對眾人的實力卻不大了解,難免有些擔心。


    “知秋!”


    丁乘鶴與王子服對視一眼,苦笑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不等他說完,門外忽然走進一個人來,卻是趙天佑。


    “丁公!”


    趙天佑大聲稟告道,“戚家客棧易主,新東家楊二嫂派人送來請柬,邀請丁公一家及小葉今晚前去赴宴。”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就連畫皮鬼、小獵犬也被葉知秋收進天遁鏡,強行中止了兩個小家夥的吵鬧聲。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丁乘鶴疑惑道,“這位楊二嫂,是什麽來曆?”


    “她本是戚孫氏的遠房親戚,從青州逃難過來的。”


    趙天佑回道,“自城隍廟風波後,戚氏夫婦無顏呆在淮陽,已將客棧盤給楊二嫂,準備回青州老家謀生。”


    場上畢竟有不少女眷,他自然不提戚小寶當眾自宮之事。


    “原來如此。”丁乘鶴微微點頭,隨即又有疑惑之色,“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宴請老夫一家?還要宴請知秋?”


    “這---”趙天佑被問得一愣,回應道,“屬下也有些奇怪。”


    葉知秋忽然笑道,“這位楊二嫂不簡單,她可是盜戶。”


    “呃---”場上聽過盜戶故事的人,先是一怔,接著紛紛搖頭苦笑。


    至於老道士、小書妖,雖然沒有聽葉知秋說那故事,但畢竟在青州遊曆過,不過片刻就都明白過來。


    “縱是盜戶,又與我等何幹?”丁乘鶴一臉正色,“她要經營衙門關係,當尋許朝宗、章新宇之輩才是。”


    這位師長,什麽都好,就是缺少幽默感,太過方正。


    葉知秋暗自歎息,隨即望向趙天佑,詢問道,“老趙,除了我們,楊二嫂還宴請了什麽人?”


    “俺問過了,沒有其他人。”


    “老夫致仕以來,不問經營之事。”聽了趙天佑的回答,丁乘鶴已有決斷,“楊二嫂的好意,老夫心領了!”


    顯然,這場宴請他不會參加。


    “既然丁公不去---”如今淮陽暗流洶湧,葉知秋本來也想拒絕,忽然心底一動,改口道,“我倒想去看看。”


    “我也要去!”丁鈴兒嘻嘻一笑。


    開玩笑!有知秋哥的地方,怎麽能沒有她丁鈴兒呢?


    “既然知秋和鈴兒要去,老身也跟去湊個熱鬧吧!”丁氏夫人微微一笑,也有些興致盎然。


    葉知秋想起和嬰寧的約定,轉頭望了過去,“蘇姑娘呢?”


    “小妹今天乏啦!”嬰寧輕輕一笑,眸光流轉,“不如勞煩歸老哥?”


    歸不二有些意外,小眼在場上掃了一圈,沒有看出什麽名堂,但他並不矯情,欣然應道,“也好!”


    “既然要去赴宴,總不好空手過去。”丁氏夫人笑道,“鈴兒,且隨為娘回到後宅,準備些許薄禮!”


    “好的呢!”丁鈴兒欣然應道。


    眼見妻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丁乘鶴看向弟子,苦笑道,“知秋,替為師照顧好你的師娘、師妹!”


    他雖為一家之長,與夫人卻相敬如賓,對女兒也多寵愛,雖然眼下形勢不好,卻不願掃了妻女的興致。


    隻是,終究還是有些擔心。


    “但請丁公放心,弟子自當盡力。”葉知秋拱手應道。


    叮囑完弟子,丁乘鶴轉頭道,“子服,老夫心有疑惑,不如你我移步天一閣,探討一番?”


    王子服自無不可,兩人向其他人招呼一聲,先行離開。


    “咳---”歸不二忽然一聲咳嗽。


    他那雙小眼不著痕跡地瞥了嬰寧一眼,對葉知秋道,“小葉,屋外涼爽,你我不如去楓林等候丁氏母女。”


    也不等對方答話,自己率先出門。


    葉知秋看出歸不二的意圖,衝嬰寧歉意一笑,跟隨而去。


    嬰寧見狀,抿嘴一笑,轉身與老道士、小書妖聊起天來。


    歸不二在楓林走出十數丈,這才轉身對葉知秋道,“小葉,那楊二嫂,來曆有些神秘,不大簡單!”


    “歸老哥看出了啥?”葉知秋並不意外。當日在戚家客棧,那楊二嫂看似普通,出現時卻毫無征兆。


    “那日,姓王的小朋友要帶走秦豔娘。”歸不二回憶道,“老哥我本想攔住詢問,卻被楊二嫂打斷。”


    當時,楊二嫂悄無聲息現身,隻是瞥了歸不二一眼,就讓他如臨大敵,顧不上旁邊的王子服。


    兩人均有顧忌,法力一觸即散,並沒有真正交手。


    “那娘們,與姓王的小朋友似乎熟識。”歸不二猜測道,“或許,也出自伏魔司,是應變的暗棋?”


    呃?!


    聽到這裏,葉知秋低頭尋思,心中的疑惑逐漸解開:如果真是這樣,剛才嬰寧的言行就解釋得通啦!


    這伏魔司,辦事這麽謹慎的麽?一座小小的淮陽縣,竟然派來三名高手。莫非,是為了法寶點妖錄?


    能夠驅使五、六境大妖的法寶,再怎麽重視,也不為過!


    想到這裏---


    葉知秋抬頭望去,正與歸不二小眼相對,頓時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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