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崎以篤定的語氣說:“我相信我自己。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三木春子小姐。原本我就是這個打算,才插手這件事的。如果為了達到目的,必須摧毀韓流氣道會……我會堅持戰鬥到底。如果條山房的目的與我相同,我也不惜和條山房聯手。小姐……”


    河源崎叫道,敦子抬起頭來。


    “那位……通玄老師現在在哪裏?”


    “嗯……老師昨晚一到,就說下田那邊情勢有異,宮田先生趁夜到下田去探聽情況了。今早宮田先生回來,說他看到一個疑似三木小姐的人站在街頭。”


    “春子小姐站在街頭?”


    “嗯。似乎是……加入了疑似宗教團體的組織。”


    “宗教?是另一個敵人嗎?那麽老師在下田嗎?”


    “是的,老師剛才說,氣道會似乎去了伊豆,必須趕快,所以就在剛才啟程了。他或許還在車站吧?”


    “我們走吧。”


    “河源崎!你……”


    青木感到十分困惑。青木的疑問沒有一個得到解答。然而……


    ——為什麽……


    “青木兄要怎麽做?”河源崎問。青木完全無從判斷。無論如何、不管怎麽樣,這場鬧劇肯定是假的,騙人的。


    “如……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是犯罪。不,事實上已經構成犯罪行為了。綁架、監禁、暴行傷害……而且還有可能發生破壞活動。這是恐怖活動。”


    “說的沒錯。”河源崎說。


    那樣的話、那樣的話……


    “應、應該通知警方才對。你好歹也是個警官吧?你那麽做,明顯違反了服務規程。那種……什麽零戰、鴉片的,不管是真是假,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介平民能夠處理的大問題啊!”


    “警方能做什麽?”


    “警、警官怎麽能不相信警察機關!就算隻是做做樣子,也得照規矩來才行。你不是警官嗎?”


    我在語無倫次些什麽?


    “身為警官之前,我更是河源崎鬆藏這個人。我在非法奪回春子小姐的時候,就已經喪失公僕的資格了。”


    “你這是在耍賴嗎!”


    “如果青木兄想要報警……悉聽尊便。我沒有權利阻止你。但是我認為東京警視廳聯絡國家警察靜岡縣本部,再下令這附近的警署,然後再聯絡派出所或駐在所——等到警官趕到的時候,春子小姐已經不知道變得怎麽樣了。”


    河源崎邊穿上皺巴巴的長褲邊說。敦子也麵無表情地杵在原地。


    ——等一下。


    “河……河源崎,我……”


    “是我吧把青木兄牽扯進來的,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不會強迫你任何事。青木兄你隻要照著你自己的信念行動就行了。”


    ——要我相信什麽?


    敦子開口了。


    “青木先生……呃,通玄老師說青木先生和河源崎先生的傷勢都不輕,最好休息個一整天……”


    河源崎說:“我不要緊的。”


    “哦……我想和通玄老師在一起的話,應該是不要緊……不過如果青木先生……”


    “夠了,快去吧。”


    青木說道。


    敦子一臉悲傷。


    “如果青木先生要留下來的話……藥在這裏,食物在這裏……”


    “敦子小姐,別管我了,幹脆我也離開這裏吧。你不鎖上門窗也沒辦法離開吧?”


    “不是那種問題。”


    “那是什麽問題!”


    敦子輕咬下唇,注視著青木的臉。


    青木將視線別向牆壁。


    敦子沉默了一會兒,說:“請你務必記得服藥,要不然一定要去看醫生。門窗不必鎖,如果你要回去東京……請轉告家兄……告訴他不必擔心。”事到如今還說這什麽話?


    敦子在河源崎催促下離開家裏。最後朝著這裏稍微回望一眼的那雙大眼,不知為何看起來悲傷極了。大概……


    隻是看起來這樣罷了。


    然後,青木變成孤單一人了。


    到底怎麽回事?


    剛才那……短短數十分鍾的喧鬧。


    當青木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抱著膝蓋,在陌生土地的陌生房間裏孑然一身地坐著。應該熟悉的敦子看起來像個陌生女人,應該有過相同體驗的河源崎,卻輕易接受了眼前的非日常,離開了。


    ——這是虛假的現實。


    零戰、鴉片、毒氣瓦斯。


    那種東西,日常生活不需要。


    不需要。不能夠存在。竟然有人在爭奪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這根本不是現實會發生的事。所以這個現實是假的……


    青木這麽想。但是很快地,他發現這個想法非常恐怖。因為無法相信自己才剛體驗過的現實,就代表自己經驗性的過去也全都是假的。


    無論哪邊才是現實,自我都岌岌可危。


    如果現在的時間是真的,那麽青木所知道的過去就全都是假的。如果青木所記憶的過去是真的,那麽眼前的現實就全都是假的。是青木的理性一直不正常,還是他早就已經瘋了?


    不是前者就是後者。


    無處容身。


    木場。


    木場去了哪裏了?


    青木想著這些事,睡了一下。


    騷然。


    騷然的氣息。


    騷然的氣息傳來。


    青木渾身一震,醒了過來。


    ——什麽!


    一陣風撲向臉頰。


    門。


    門開著。青木腹部使力,猛地坐起來。背後和脖子根很痛。好痛、好痛。


    “誰……什麽人?”


    大開的門扉外頭已是一片黑暗。他好像睡了半天以上。一群小影子吵吵鬧鬧地蠕動著。是什麽?


    ——那種大小是什麽?


    小孩子嗎?是一群小孩。


    ——女人?


    一名女子忽地走了進來。


    “你、你是誰……!”


    “你是……條山房的……”


    “咦”


    “你是條山房的人嗎?”


    “聲音清脆得宛如玻璃風鈴。


    吵鬧的氣息聚集在門口。


    青木仰頭上望,上麵垂著一條電燈拉繩。


    開燈……


    “啊……”


    發不出聲音。


    那名女子擁有半透明質感的皮膚,以及左右對稱的臉龐,眼睛清澈如玻璃珠,卻也空虛如玻璃珠。


    “你……你是華、華仙姑……”


    “我叫佐伯布由。您……不是條山房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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