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工廠是輪班不休息地運作。她星期五休半天,星期六休息,所以總是在星期五下午……」


    「去木場前輩那裏?」


    「是的。同事的女工這麽作證。木場兄好像曾經到過春子小姐上班的工廠一次,並且向工廠的人表明自己刑警的身分。春子小姐外出的時候,也都告訴旁人說她要去見那個刑警先生,所以大家都以為春子是以證人身分被刑警找去。」


    「原來如此……那個時候,工廠的人還不知道目黑署已經停止搜查了。可是如果這是真的,就表示木場前輩和三木小姐……在外頭見麵?」


    應該是吧。


    「木場兄的住處,沒有疑似春子小姐的女性拜訪過他嗎?」


    「大嬸說來的好像都是同一個女人。那名女子大概都是晚上八點過來,而且不一定是星期五。再說三木小姐被綁架後,那個女人還是照常來訪……」


    「然後又帶男人來嗎?」


    「是啊。」


    青木停步,交抱雙臂。


    「那個男人……是什麽人呢?」


    走在稍後方的河原崎繞到前麵望向青木。


    「呃……以我笨拙的想像力來推理,這種狀況……是啊,會不會是木場兄的女朋友帶她的親人過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麽,會不會是木場兄勾搭上的女人的前任男友找到女方新男伴的住處,跑來罵人?」


    「更不可能。如果真的被你說中,我就不幹刑警回鄉下去。因為那表示我根本沒有看人的眼光嘛。前輩才不是那種……」


    青木突然陷入沉思。


    他覺得說不定真是如此。


    青木隻知道木場的一麵而已。隻是撫過他的表麵,幾乎完全不知道木場這個人的本質。


    ——不。


    不對。不是的。


    ——不是這種問題。


    這些幾乎都隻是青木一廂情願的認定。但青木決定這麽去想。換言之,這等於是認同河原崎的誇大說法。


    「那名女子和木場兄,呃……是什麽樣的感覺呢?」河原崎一臉困窘地問。「房東有沒有聽到什麽對話之類的?」


    「大嬸有點重聽,聽不到二樓的話聲。可是……」


    「可是?」


    「大嬸說她初次看到那名女子時,以為是走唱的。走唱這種說法有點古老,不過這是什麽意思呢……?」


    河原崎用右手撫摸著光頭。


    「走……走唱的?是在人家門前唱鳥追歌(註:江戶時代,稱為女太夫的女藝人新年時換上新衣,在人家門口唱的一種歌。是農家趕鳥,初春祈禱豐收的祝歌。)、新內節(註:江戶時期,太夫與彈奏三味線的人二人一組在街頭邊走邊唱的一種演奏形態。)、或浪人唱謠曲(註:謠曲指能劇中的歌謠。)的那種……?」


    「會不會是和尚呢?現在又不是江戶時代怎麽會有走唱,托缽的和尚吧?」


    「可是是女的吧?」


    「嗯……」


    青木問大嬸為何會這麽想,老婦人答道:「也不曉得為什麽呢。就是這麽感覺。」青木沒有再繼續追問。到底是什麽因素讓大嬸將訪客與走唱的連結在一起?青木實在無從追查起。


    「話說回來,河原崎……不,鬆兄,你那邊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我針對韓流氣道會調查過了。當然不是眾所皆知的表相,而是背後的那張臉。」


    「還有表裏之分啊?」青木問道,河原崎說:「嗯,有啊。該說是虛飾與本質,還是假麵具與真麵目呢?就氣道會的情形來說,發揮未知能力的武術鍛鍊場隻是個假麵具。」


    「拿掉假麵具的話是什麽?」


    「似乎是個政治結社。」


    「政治結社?」


    「不過完全不知道是右派還是左派,也不知道在背後操控的是什麽。不過大概能推測出應該不是左派吧……」


    「你怎麽知道的?」


    「哦,那裏大部分的門生都是一般市民,但是除了師範以外的幹部,幾乎本來都是黑道分子。由於黑市接二連三被檢舉,黑道的地盤不是沒了,就是不斷解散和合併。要存活下來非常辛苦。所以這也是一種新的行業。然後黑道……唔,這或許因人而異,但依我的看法,我認為黑道和左翼思想格格不入。可是有時也有大逆轉……」


    ——大逆轉?


    「虧你查得出幹部的身分呢。」


    「以毒攻毒呀。」河原崎答道。「不過這也多虧了《稀譚月報》。報導中回答記者問題的代理師範岩井,以前曾經被目黑署四組以傷害罪逮捕。他是個不得了的大無賴。可是啊,我奇怪記錄怎麽沒有公開,原來這傢夥所惹出來的並不是單純的傷害事件,而是與公安有關的案子。我去找負責人追問,他說既然岩進那傢夥有關係,那麽氣道絕對不是個單純的道場,背後一定有什麽……」


    「所以你才會說政治結社啊。唔,是這樣啊?話說回來……代理師範竟然是個無賴啊……」


    青木想起寫下那篇報導的女記者——中禪寺敦子。寫報導的人是她,當然採訪的也是她吧。那表示她曾經見過那個無賴。


    青木心中突然湧出一股不安。


    她——中憚寺敦子不要緊嗎?既然報導順利地刊登,表示應該沒問題吧,可是……


    ——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


    分隔兩地,無論何時都令人感到不安。換句話說,這種感情與其說是擔心敦子的安危,更應該說青木對那個什麽代理師範感到嫉妒吧。


    河原崎接著說了:


    「另一方麵,自稱韓大人的師範則來歷完全不明。不管怎麽調查,都查不出底細。他沒有前科,署裏也沒有人知道他。」


    「他是日本人嗎?」


    那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吧。


    「是本國人。韓大人好像公開宣稱他是日本人。聽說所謂韓流,雖然裏麵有個韓字,但是與韓國無關,意思是這名韓大人所創立的流派。噯,就像是用來唬人的藝名吧。」


    「唬人啊……」


    青木總覺得難以信服。


    他不明白理由。或許隻是還擺脫不了嫉妒罷了。


    「可是……對了,氣道會是中國古武術吧?既然是來自中國,而且都要隨便掰個名號的話,叫什麽陳大人、金大人、宋大人、劉大人的,不是比較像一回事嗎?」


    「說的也是。」河原崎歪了幾下脖子。然後他說:「為什麽會是韓呢?」


    重點是……


    「重點是,鬆兄,三木小姐什麽都還沒說嗎?」


    「啊?哦,是的……要是她肯透露就好辦多了,但我也有公務在身,昨晚隻匆匆見了她一麵。她還是隻說自己的土地快要被偷走了……」


    「我並不打算深入,不過……」


    青木聲明之後,小心翼翼地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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