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在東北生活過的人可能不知道,東北人不僅熱情好客酒量好,一般餐館的老闆還會親自陪酒。尤其是常客帶著自己的朋友來吃飯,作為老闆必須親自帶著酒到桌上敬一杯,還得贈送一盤菜,這樣生意才會越做越好,因為大多數人都喜歡和熱情又講義氣的人做朋友。


    尤其是吃烤羊肉串,小火烤著、小串擼著,不喝點小酒那哪成啊?所以,作為老闆的三叔基本每天都要喝些酒。而且,做生意的人拚的就是服務,肯定不能像正經工作那樣準點兒下班,隻能是客人什麽時候走,你什麽時候才能關門回家。


    三叔雖然是老闆,但是客人多的時候也要不停地親自張羅,這桌要加個火,那桌要老闆親自烤,下桌可能是常客得給麵子,三叔就拎一提啤酒過去喝兩杯。反正白天、晚上都閑不著,半夜回了家,再加上酒意,基本每天都是倒頭就睡。


    這天是周末,店裏來了幾個常客,三叔比往常多喝了幾瓶啤酒,所以睡下沒一會兒,他就被尿憋醒了。


    三叔迷迷糊糊地下炕上廁所,因為這天月色很好,月光從玻璃窗射進來,照的整個屋子裏亮堂堂的,所以三叔也沒有開燈就出去如廁了。等他趿拉著拖鞋從外麵回來時,腦袋就有些清醒了。


    一進屋,三叔就看到自家的炕頭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大熱的天,小女孩也不嫌熱,還穿著一身小碎花的紅棉襖,頭上紮著兩個小羊角辮。


    那時候三叔的酒還沒醒呢,也沒多想,迷瞪的就問她:“你誰家的孩子呀,大晚上的幹嘛不回家?”


    “可是這就是我家,我就待在自家的炕上啊。”小女孩似乎不太明白三叔的話,她自己都有些疑惑地歪著腦袋想了起來。


    上完了廁所,看到炕上的被窩,三叔覺得睡意一下子就湧了上來,看那小女孩低著頭不說話,三叔也懶的再管這小女孩是誰家的,反正第二天也會有家長來找,三叔便自顧自地倒下先睡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三叔感覺整個人異常的疲勞,但也不得不強迫自己離開舒適的被窩,因為一到周末店裏客人就多,昨天忙乎的連店裏的衛生都沒收拾完就回家了。


    三叔一邊匆忙地洗漱著,一邊倒帶似地回憶著昨天的事,他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到底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呢,三叔正冥思苦想著,忽然意識到昨晚上的那個小女孩不見了!


    三叔立時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僅剩的那點酒意也沒了。等他壯著膽子裏外屋一陣尋找,家裏哪還有什麽紅棉襖的小姑娘啊?


    這一天三叔猶豫再三,最終決定還是先回租的房子住,究竟自己遇上的這個小女孩是人是鬼,總要問清楚了才安心。


    這事換上一般人肯定不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所以,前麵我才說三叔這輩子除了爺爺誰也沒怕過。


    但是,三叔幹坐了一夜都沒看到那個小姑娘。反覆折騰了幾天都沒有結果,三叔肯定自己那天應該是喝高了,產生了幻覺。


    沒多久,三叔就遇到了自己的第二春。他既要和新女朋友培養感情,還得照顧生意,整個人忙的像個旋轉的陀螺,小女孩的事情也就被三叔忘在了腦後。


    三叔和新女朋友感情穩定後就收拾了鋪蓋,搬到女方家過起了有人照顧的生活,原來租的那個房子也在原房主的同意下退租了。


    房子空置了大半年後才再次迎來新的主人,因為房租便宜,新的租客就有了長久住下去的想法。所以,這個租客給整個屋子做了大清掃。同時,打開了這家早就廢棄不用的倉棚和倉棚地下同樣廢棄多年的菜窖。


    直到警察找到三叔,他才知道,在那個廢棄多年的菜窖裏竟然發現了一具女童的屍體。經過警察確認,這屍體正是房主認為丟失而一直尋找的女兒。


    因為三叔曾經租住過那個房子,所以,照例警察也給三叔做了筆錄。也是在那時,三叔第一次看到了女孩的照片,正是她出事前不久剛在照相館新照的。


    照片裏,小女孩穿著一身小碎花的紅棉襖,是她媽媽新給她買的衣服,頭上紮著兩個羊角辮,辮稍上還綁著一根紅紗紮成的頭花,女孩手裏抱著一個塑料洋娃娃笑的很開心。


    慢慢的,這小女孩的模樣和幾個月前三叔在家裏炕頭上看過的那個小女孩的身影重疊在一起,越來越清晰。三叔說,當時他後背嗖的一下泛起一層白毛汗,感覺骨頭縫裏都嗖嗖進著冷風。


    經過調查,警察最後的結論是女孩在玩耍時自己摔下廢棄的菜窖,因為沒人及時發現,錯失了搶救的有利時機,算是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


    對於警察的結論,房主夫妻兩人沒有提出疑議,可是周圍的鄰居們私底下卻提出了疑點。究竟是誰打開了長久不用的菜窖蓋板,就算是小女孩淘氣自己掀開了蓋板,可是,在她摔進去後又是誰將蓋板蓋上了呢?


    大家議論紛紛,覺得這事肯定和小女孩的奶奶有關係,因為她平常就是個有重男輕女思想的老太太。兒媳婦生了西西後,她就一直因為有計劃生育政策,讓兒媳婦沒法生二胎的事耿耿於懷,平時對小女孩的態度也陰陽怪氣的,從來沒有過好臉色。


    三叔聯想到以前鄰居們議論老太太是被嚇死的那些話,猜測老太太是不是也像他一樣看到了戀著家、從來不曾離去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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