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問問,你能先別掛電話嗎?”


    我跑下樓,試著編造一個理由說服母親,讓她開車帶我去治療。剛下樓梯,我便想到一個再好不過的理由。於是,我一進廚房就說:“媽媽,你可以帶我去格蘭特醫生那裏嗎?我昨晚沒睡好,又做噩夢了,還勾起我一大堆可怕的回憶,後來我才睡著的。”


    “可憐的小東西,”母親說,“當然可以。”


    半小時後,我們跳上車。我洗了個澡,頭髮還在滴水。我能看出來,她很想問我昨晚到底做了什麽夢,於是我就講,夢裏我被困在一個繭中,空氣慢慢溢出,我感覺呼吸困難,焦慮萬分。事實上,這些確實是我夢到的。


    “我被幽靈控製了!”我告訴格蘭特,“感覺是這樣,我就像在一座陰森森的老宅子裏,有什麽東西在閣樓上嘎吱作響。”


    她溫柔的微笑裏帶著些許憐憫,這是她的專利:“有什麽線索嗎?”


    我把腦袋裏的每個角落都搜索了一遍。找出來!我對自己說。不要再來什麽秘密了。結果,在我所有的記憶中,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線索。如果還有一個人格存在,那女童軍和告密者應該都不認識他。之前,女童軍和小老婆之間共享了同一條門道,我相信小老婆也不認識這個神秘人格,盡管回想起來,小老婆的確曾經說過,她有時候會被強行推開,被人替代。這一點很可疑,非常可疑,因為現在我知道,女童軍並不是替代小老婆的那個人。我怎麽知道的?因為我一直沒有關於這件事的任何回憶。


    還有,天使——他曾經說過一些很古怪的話。是什麽來著?他說過,當那個綁架者做壞事的時候,他是被其他人格中的一個召喚來的。我不禁問自己,還有什麽事情,比綁架者對我做的還要不可饒恕呢?


    我用指關節用力壓住眼睛,直到眼瞼後麵出現了旋渦的圖像。我伸出“觸角”,探索內心裏的一切,格蘭特醫生正在耐心地等待著。最後,我發現了一絲可能性。“孤獨者——我隻知道這些了。”我對格蘭特說,“天使曾經說過,他是被孤獨者召喚而來的。從他的話語中,我根本聽不出‘孤獨者’這三個字指的是一個人格。我想,我當時肯定是把他誤認為是其他人——小老婆。我之所以這麽猜測,是因為小老婆曾經因為被綁架者丟在一邊而感到孤獨。”現在,我又想起天使那俊俏的麵龐和明亮的白色光芒。我喉嚨幹澀,他過去存在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一片死寂。一種空虛感油然而生,讓我反胃,我說:“太晚了,格蘭特。我們問不到天使了,他已經完完全全消失了。”


    我膝蓋突然一軟,趕緊用手支撐著。沒有天使以後,我覺得自己好渺小,好脆弱。“我們完蛋了。”眼淚開始落在地毯上。


    格蘭特拍拍我的背,充滿了母性的關愛,但感覺還是有點尷尬。“對不起,安琪,我以為我們做對了。別擔心,我們還會找到事情的核心,不知通過什麽方法。沒有天使的幫助,可能時間會久一些,你想現在試試催眠嗎?”


    “周一吧。我們現在能不能談談話?”我說,“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次把我的大腦讓給其他人。”


    接下來,我們談到了我是否還想念小老婆和天使。從我擦在袖口的淚水來看,我是真的想念他們。


    我上完地球科學課,凱蒂追上來說:“你看起來好憔悴。”隻有最好的朋友才會這麽說,“天堂裏也有煩惱嗎?”她點頭示意了下不遠處正在儲物櫃換課本的男孩子們。


    “什麽?阿布拉姆?麻煩?沒有,他人很好,我們都很好,”我結結巴巴地說,“上周末我們見了兩次麵。”


    “有什麽進展嗎?”她用胳膊頂了頂我,眨眨眼說。


    一想起他溫暖的雙手,一想起他對我的安慰,我的臉紅透了。


    凱蒂看了看我的表情,不屑地笑了:“沒事,你已經回答了。”她轉過頭,看到雙胞胎兄弟正在朝我們這邊走來,“這就是你為什麽憔悴的原因嗎?愛……太多了?”


    “希望如此吧。”我對著她耳朵悄悄說,“那個瘋狂的搖椅子的人又回來了。”上周六、周日兩天,整晚都把我拖起來,折磨我的身體,而我本應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為接下來的考試養精蓄銳的。


    “什麽?我以為你的事都處理好了呢。”


    “誰不想啊!”我情不自禁地高高聳了一下肩膀,“但結果是,沒有。很明顯,我以前腦袋裏的那些惡魔還沒有處理幹淨,我還會被操縱。”


    “哦,該死的,希望我也能幫上什麽忙。”她無助、悲傷地看著我說,“也許我們晚些時候可以去跑步?跑步會讓我頭腦清醒,我是指……哦,這麽說好笨,我沒那個意思——”


    要是有這麽簡單就好了。“噓,他們過來了。”我擺了擺手,示意她別說話,他們已經走到了麵前。


    阿裏在凱蒂臉上輕輕一吻,完全將校園裏的種種規定置之度外。阿布拉姆眉毛高挑地看著我,眼中的光芒仿佛給我一吻,但是我略微刺痛的嘴唇告訴我,我更渴望的是他的嘴唇。


    “早上考得怎麽樣?”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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