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形容憔悴,看到女兒愧疚的神色,心中更是感到了陣陣刺痛,這位封疆大吏一時間竟也紅了眼眶。


    “李師,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林劍鳴有些緊張的問。


    旁邊的沈碧荷亦是投來不安分的目光。


    輕衣快馬,仗劍江湖,這是每個少年郎心中最大的夢想,他二人雖然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時間了,但要麽就是失陷於賊窩,還得被人搭救;要麽就是隻能打擊些土豪惡紳;要麽便是糊裏糊塗的亂逛在眾多災民中,難有作為。


    現在跟著李修,今日一戰,殺的朝廷一支百人隊伍人仰馬翻的,還救出了一位朝廷從一品的大官,這樣的成就簡直讓兩人心中無比振奮。


    當然同時也是相當的緊張,萬一這件事被牽扯出去,他們不僅自身難保,背後的宗門也會受到牽連。


    總之,兩人現在的心情是既緊張而又激動,複雜的很。


    反觀李修,卻像是個大心髒,隻淡定的坐在桌前飲茶。


    “下一步行動?”


    李修一愣,反問:“人都救出來了,下一步還有事嗎?”


    “啊?”林劍鳴和沈碧荷異口同聲。


    這時,宋煜也恢複了幾分力氣,將自身儀態略作整理,便起身向著房中的三人道謝。


    “多謝三位少俠出手相救。”


    “宋大人不必客氣,像您這種為國為民的好官,我們出手也是應該的。”


    林劍鳴和沈碧荷雖然極力克製,但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上揚了些。


    行俠仗義為了什麽?拋開那些假大空的話,還不就是被人感謝的時候,會有極大的滿足感!


    李修隻是淡淡點頭。


    宋煜轉而看向守在門前的莫青崖,卻是反露出慍怒:“莫兄弟,暖歌不懂事,你難道也不懂嗎?你們兩個人怎敢去劫上百人的軍隊救我?若不是恰好有這幾位少俠相助,你和暖歌兩個隻怕都要白白將性命搭進去!”


    這一路上眾人交談過,宋煜知道在宋暖歌的計劃裏,原本隻是兩人去營救他的。


    莫青崖雙掌合十:“宋兄,於我而言,有些事能不能做到不重要,會犧牲什麽也不重要,我隻知道不論是出於兄弟情義,還是蒼生大義,都應該出手救你。”


    “你……”宋煜無奈,隻能深深的歎了口氣,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卻有兩行淚滑落了下來。


    宋暖歌頓時慌了,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不敢說話。


    宋煜用力將女兒扶起,道:“若你們不來救我,待我被送回京師,必定有麵聖的機會。當今皇帝並非昏庸的君主,如今我天朝大廈將傾,但也並非沒有挽救的機會。”


    李修聞言一愣,有些詫異的看向了宋煜。


    這位封疆大吏的德性讓他不得不再高看一眼。


    即便已經是戴罪之身,宋煜卻依舊沒有將自身安危放在了心上,他想的是蒼生社稷。


    而且,這並不算是愚忠,李修自己在宮中以太監的身份待了那麽久,他對皇帝是相當了解的,那位皇帝並不昏庸,相反算是位勤勉的帝王。


    “宋大人,那狗皇帝可是要殺你的,你竟然……”


    林劍鳴表示不理解,甚至有些憤懣。


    宋煜悲痛的情緒漸漸緩解,他看了眼林劍鳴,並未與這個小輩針鋒相對,隻是語重心長的道了句:“河堤決口,受災百姓多達百萬之巨,如此罪過無異於丟城失地,我身為雲州府總督難辭其咎,這罪名落得不虧。”


    “至於當今的皇帝,爾等身為習武之人,對他恨之入骨也是正常,但……”


    李修突然一笑,開口道:“宋大人是想說,皇帝並未加害於百姓?”


    宋煜看向李修,點點頭,隨即道:“李少俠可有高見?”


    沒辦法,李修作為雲州府大災前的全國頭號通緝犯,很少有官員能不認識他的相貌。


    李修道:“高見談不上。”


    “隻是,我曾在西廠任職,查過許多卷宗。自當今皇帝繼位開始,他想要做的事從不是為國為民,前期的一切籌劃,都是為了十多年前那次馬踏江湖,滅殺天下武道傳承,將武道獨攬,以保他武氏皇族千秋萬代。”


    皇帝想做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需要錢財,大量的錢財,讓無數人心甘情願賣命。


    哪怕你是皇帝,不給發工資,手底下的大臣也不會聽話。


    因此,百姓的賦稅越來越重,已經超過了先帝時期的三倍。


    “滅殺武道,是一件比征戰異族還要艱難的事,為此勞民傷財無數,早已經將老百姓榨幹了精血,猶如快被壓死的駱駝。人人皆枯瘦,家家無餘糧,一經天災,餓殍千裏。”


    李修嗓音之中多了幾分沙啞,記憶中逃荒的經曆,突然湧現在腦海中,讓他不自覺的傷感。


    宋煜眉頭皺緊:“俠以武犯禁,皇帝此舉,深明遠慮,是造福萬代的好事,隻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李修眉頭一挑,反問:“倘若世間無俠,貪官汙吏串通一氣欺壓百姓的時候,又該如何?”


    宋煜道:“貪官汙吏自古有之,自有清官鎮壓。”


    李修話語中不無諷刺的冷笑:“宋大人,我李修從皇宮走向雲州府,一路所見,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清官。”


    宋煜一時間沉默了,這是事實,他無法反駁。


    李修略作沉吟,道:“當今皇帝,不外乎想獨攬武道,圈養世人,鎮壓萬民如牲畜罷了。”


    宋煜苦笑一聲:“百姓如鹿,群雄逐之,設百官牧之,自古便是如此……若皇帝還在,武道之爭平息後,百姓便可安居,但如今各方趁災禍起事,隻怕要天下大亂了,屆時,生靈塗炭。”


    “我覺得,長痛不如短痛!”


    沈碧荷突然插嘴,有些沒有底氣的:“若真起戰亂,改朝換代,對百姓未必是壞事。”


    改朝換代四個字一出,宋煜不禁身軀一顫,看向了這位不到二十歲的少女,莫青崖、宋暖歌、林劍鳴三人也是一驚。


    現代的確局勢動蕩,但真正的起事者還未跳出來,這句改朝換代當真把人嚇到了。


    沈碧荷也意識到自己激進了,忙紅著臉縮了縮身子。


    “改朝換代……說的挺對。”


    李修卻笑著表示支持:“武氏的朝廷,怕是坐不穩了。”


    “內憂已起,外患必至,地方有災民動亂,京都之地甚至也有古武世家製衡,現代的皇帝已經捉襟見肘,無法掌控大局。”


    殺入京城,搶皇帝的女人指日可待。


    李修在自己心中惡趣味的補充了一句。


    宋煜坐回了床榻之上,眉頭緊鎖,他是天朝的老臣,是科舉進士出身,曾被皇帝欽點為榜眼,之後一步步做到了封疆大吏。


    而現在,他始終效忠的朝廷,搖搖欲墜,而他也成為罪臣。


    這讓宋煜感到無比的迷茫。


    “碧荷,劍鳴。”


    李修也不再多言,招呼沈碧荷與林劍鳴:“方才的大戰你們也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兒吧,以聶雲霆他們的態度來看,我們接下來應該能安穩幾天。”


    “好!”


    林劍鳴和沈碧荷齊齊點頭。


    ……


    林劍鳴和沈碧荷各自回了房間,李修卻是閑來無聊,他之前解救宋煜的戰鬥中,都沒有出手的。


    大搖大擺走在街上,李修的心中也是有幾分無奈。


    不得不承認,他救下宋煜,也是有些死心的,那就是想要將宋煜收為己用。


    現在的四方盟還在祖地積蓄實力,有弟子行走雲州地界,暗中活動,已然是在為將來起事做準備。但李修知道,這些人都是些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大老粗。


    即便是洛清婉和洛千成兩個首領,對於治理宗門來說,兩人的才能還夠用,但要說帶兵打仗這種事,他們根本無法勝任。


    宋煜便是一個絕佳的人才。


    隻要能短暫的將隊伍拉起來,再觀察天下大勢,尋一位明主投靠過去,四方盟為得是殺皇帝報仇,等完成任務後,有從龍之功在,也能起複曾經的十大宗門榮光。


    至於當皇帝,李修沒這個想法,四方盟內部眾人也沒有這個想法。


    李修是純粹的懶,也沒興趣。


    至於其他人,他們自認沒有九五之尊的命格!


    “行行好吧,給口飯吃吧……”


    “求求各位大爺了,給口飯吃吧!”


    “我六歲的小孫女兒快餓死了,有沒有哪位好心的老爺能收留她?”


    鹽城的大街上,已經處處都是災民。


    鹽城是沿海產鹽之地,算是重鎮,在南方算極為富庶。


    但尋常百姓家,依舊沒有餘糧,偶然有富足人家行走在難民的窩棚外,在跪著的災民中挑選健康的幼童幼女,以及年輕貌美的女子買回家。


    被選中者無不感恩戴德。


    “你!就是你!”


    街尾,一個肥頭大耳,油光水亮的富家老爺指著一個纖瘦的年輕女子大叫:“爺看中你了,買別人一吊錢,買你我出兩吊,這小模樣真不錯,買回去洗幹淨了,今晚就伺候爺,若是把爺伺候的爽了,你的兄弟,還有父母,我都安置了。”


    纖瘦的女子旁邊,還有兩個二十歲出頭男丁,一對模樣看著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李修隻一眼看過去,頓時眉頭緊皺,當即靠近過去,躲在人群中觀察。


    這一家五口,連同那看似纖瘦不堪的女子,皆是武者!


    而且兩位中年人的實力算得上強橫,都是四品境界的高手!


    這些人偽裝難民?必定有極大的圖謀!


    否則,金剛境的強者可受不了災民那臭烘烘的偽裝。


    “誒,我說你這小娘子,愣什麽呢?”


    肥胖的富家老爺也是餓了,那纖瘦女子的確姿色非同尋常,但穿的髒兮兮的,他也不嫌棄,上去就要動手動腳。女子連忙後退幾步,卻還是被逼到了牆角。


    “嘿嘿,讓爺試試你的本錢,以後有了孩子,可不能讓我兒子餓著……”富家老爺微微躬著身子,兩隻手便要伸過去。


    “找死!”


    下一刻,旁邊一位二十歲左右的男子震怒,當場暴起,結結實實的一個大嘴巴子扇在了富家老爺臉上。


    男子猛猛摔在地上,一口牙脫落了大半,嘴裏不斷吐血!


    這一幕,登時讓大街上亂成一團,無數好奇驚愕的目光投了過來。


    “黑木,誰讓你動手的?”


    那一家假災民中的父親怒喝:“我們的目的是大魚,你這樣暴露武功,把我們的計劃全破壞了!”


    這人的口音很是特殊,讓不少人側目。


    “倭人?”富家男子瞪著眼睛大叫:“他們是倭人!”


    說話雖然漏風,但周圍人也都聽清了。


    這一家假裝災民的五人,赫然是經常沿海侵略天朝百姓的異族,他們居住在茫茫東海之外的一處島上,建立倭國,但國力並不強大,經常騷擾鹽城地帶。


    “殺!”


    這一家災民見自身暴露,當即便從災民窩棚衝出大街上,那中年夫婦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赫然也是露出一位男性麵容。


    這倭人團隊五人之中,赫然有兩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皆是金剛境高手,另有兩男一女三個年輕人,有六品的實力。


    衝上大街後,五人的目光紛紛看向街道的一端,那裏隱隱間有官府的衙役在走動,人群中簇擁著一位穿著紅衣官衣的大員。


    “強殺!”


    兩位金剛境的中年男子直衝了過去。


    不過,剛才那忍不住出手的男子卻掉了隊,他追到到底的富家胖男子身前,一腳踏了下去,想要了解這位老色批的命。


    “嘭!”


    突然,旁邊一道人影閃過,接著男子便感到胸口傳來劇痛。


    這是他才看到,一位容貌俊朗的少年高抬一腳,正中他的胸口要害。


    肋骨斷裂的“哢嚓”聲回蕩在耳邊,強大勁力穿透他的皮肉骨骼,直接將他的五髒六腑震碎了。


    “你……你……”


    年輕男倭人嘴角溢出血跡,倒在了地上。


    “黑木!”


    那女倭人發現了這一幕,震驚不已的喊道。


    她眼神極為詫異的看向李修,完全想不到,這個看起來俊朗貌美的少年郎,竟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要直到,黑木在殺手營年輕一代裏,已經是排名前三的高手了。


    “執行任務!”


    領頭的倭人大喝。


    四名倭人拋棄了黑木,直奔街頭的官員殺去。


    但因為動亂,官府的衙役們早已經做好了應敵的準備。


    “少俠!多謝你啊少俠!”


    李修正欲繼續出手,卻被一隻胖乎乎的手掌拉住。


    回頭卻看到一位滿嘴是血,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的男人。


    他看著不到四十歲的模樣,油膩的胖臉,短粗的眉毛,厚厚的鼻翼,一看就是富貴相。


    “咳,你抓著我幹嘛?”


    李修掙脫他的手,這家夥竟是不死心的又黏了上來。


    “少俠我有錢,我就姓錢,叫錢堆兒,這裏指不定還藏著什麽倭人,求求你了一定要保護好我,我可以給你錢,一萬兩!”


    錢堆兒真是被嚇怕了。


    他奶奶的,出來尋思著在難民裏挑個美人兒買回去爽爽,竟然遇到了殺人的倭人,直接打掉了他一嘴牙,還要殺他,他這會兒被嚇得有些魂不附體。


    幾名家丁連忙圍了上來,做出保護老爺的姿態,但錢堆兒卻完全無視了自己家裏的這些護院,完全將李修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必謝我。”


    李修看到是異族在殺人,他當然得出手。


    當然,這錢胖子調戲民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些倭人是來刺殺官員的,不是來殺你的。”


    李修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瞪了錢胖子一眼。


    下一刻,這家夥卻是直接撲倒在地,抱住了李修的腿:“少俠你護送我回去把,我把新娶的小妾給你玩兒,黃花大閨女,我自己都沒爽過呢!”


    李修:“……”


    李修無奈,看向不遠處的爭鬥。


    那位穿紅衣的官員身邊也有高手,是一位四品武者,正竭力護著紅衣官員後退,但卻有些雙拳難敵四手。


    “那紅衣官員是什麽人?”


    李修問。


    錢堆兒閉著眼睛道:“鹽城的城主,鄧慎!”


    李修無語:“你不睜眼看看?”


    錢堆兒眼睛露出一條縫:“不用看,鹽城就他一個三品,別看他像是個好官,幫災民設置窩棚,還來慰問,實則精著呢,官倉大門鎖的死死的,就指望我們這些富戶掏錢出糧。”


    至少還設了個窩棚,讓災民有個容身之處。


    李修聞言,心念一動,一股浩然正氣悄無聲息的逸散而出。


    ……


    “攔住他們!”


    趙猛手持一柄寬刃長劍,險之又險的應對者兩名金剛境倭人的強攻,城主鄧慎就在他身後,一旦身死,整個鹽城頃刻間便會陷入混亂。


    若是安穩時候倒也好說,但現在城中災民遍地,一片混亂,既然有倭人混入其中,隻怕他們的軍隊也不會太遠。


    若是丟了城池,他趙猛有十顆腦袋也不夠掉的!


    “誰能擋我們?!”


    倭人冷笑,手中的武士刀寒芒綻放。


    此時,一男一女,兩名年輕倭人已經將那些隻懂得些粗淺拳腳的衙役殺絕了。


    “嗡!”


    恰在這時,趙猛手中的寬刃劍突然一顫,一股莫名而強大的力量附著在上。


    這是?


    趙猛一頭霧水,但當此時刻,也顧不得多想,一劍揮出。


    “噗!”


    下一刻,一名金剛境高手的頭顱高高飛起,鮮血飛濺三尺。


    “你在隱藏實力?退!”


    另一名金剛境倭人反應極快,看到同伴被斬,立刻做出了選擇,當即便要逃離。


    下一刻,卻有一陣無形的力量降臨,三名倭人的內力皆是被極大程度的壓製了住。


    趙猛也不是酒囊飯袋,猛然上前,兩掌拍暈了兩名年輕的倭人,隻留下那四品金剛境的高手,被他快速衝進了人群中。


    ……


    “趙將軍!好樣的!”


    鄧慎隻是一介書生,劫後餘生,激動的拉住了趙猛的手。


    趙猛卻是目光環顧四周,道:“大人,以我之力,可不是這夥兒倭人的對手,是有人在暗中助我,而且是一位儒家高手。”


    鄧慎一愣,閉目凝神,隨後猛然睜開眼睛,道:“的確是儒道的氣息!”


    他雖然不是儒道中人,但飽讀詩書,卻也能感應到浩然正氣的存在。


    “先回去!”


    鄧慎壓低聲音,目光環顧四周,卻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當即拉著趙猛回到了衙門,兩名被打暈的年輕倭人,也被拿進了大佬之中捆了起來。


    城主府衙門的會客廳裏。


    鄧慎急切的問趙猛:“會不會是李修出手了?”


    趙猛點點頭:“十有八九,他是今日午時入城,一行幾人應該是剛截獲了宋煜,正好能和西廠聶首領送來的信時間對上。”


    “哼!”鄧慎冷哼一聲:“宮裏的人想的真好,自己把犯人弄丟也不管,反而讓我們留意?我這鹽城中就兄弟你一個四品高手,還要提防倭人,鬥得過李修嗎?”


    不錯,李修剛進城,鄧慎便掌握了他們的信息。


    但這位城主也是門清,以他能組織起的武裝力量,別說是拿下李修了,若是將之惹怒,這城主府都得被殺穿。


    因此鄧慎從一開始就確定了對待李修的態度,那就是——


    當沒看到。


    這一點,實則和聶雲霆等人的應對方案也差不多。


    武道強者就是如此,個人實力太過於凶悍了,一旦逃出京都重地,地方人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抓捕。


    若是前些時日還好,有西廠督主汪正德率領的大量大內高手們圍追堵截,地方上隻需要提供信息即可,現在聽說汪正德都回京城複命去了,他們對李修是全然沒有任何辦法。


    “咱們承了李修的情,是不是該……”


    趙猛有些猶豫:“越是少年英雄,性格怕越是古怪,他今日出手相救,咱們若是不表示表示,隻怕他會找麻煩。”


    “言之有理。”


    鄧慎道:“咱哥倆在這一畝三分地,關著產鹽重地,朝廷跟咱們伸手要錢,卻不給咱們足夠的保護,如今城外有狼,城內有虎,咱們是一步踏錯就萬劫不複了!”


    “這樣吧,我現在就上奏折,但先不提李修和宋煜等人的事情,隻說發現了倭人間諜,請求派兵援助。估計李修他們不會大膽到一直留在城中不走。”


    “至於謝禮……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咱哥倆這些俸祿還不夠城主府開銷的,給錢怕李修根本看不上。”


    鄧慎摘下官帽狠狠摔在桌上:“這破官,真不如不當!”


    ……


    錢府。


    李修又一次見識了地方上家族的實力。


    這高門大院,比定遠縣城上官家實力要雄厚很多,且完全不弱於江城的雲家。


    相比之下,京都中楊貴妃娘家的楊府宅邸,倒算是低調了。


    “少俠,快請進!”


    錢堆兒猶如狗腿子似的將李修邀請入府,帶著他穿過雕梁畫棟的長廊,走進一處建造奢華的房屋,甚至可以稱之為是宮殿。


    已經是傍晚,窗戶間,赫然有白色的熱氣冒出。


    “嘿嘿,少俠,這裏麵快活著呢,隨我來吧!”


    錢堆兒滿臉堆肉的笑道。


    李修亦是被勾起幾分好奇,隨他走進其中。


    “這是……天然溫泉?”


    李修看著眼前幾個冒著熱氣的大水池,頓時明白過來。


    這姓錢的太會享受了,此地不僅是室內溫泉,而且是活水,在不斷流動著。


    “來人,伺候這位少俠!”


    錢堆兒大喊。


    很快便有幾個形形色色,穿著涼快的姑娘進來。


    李修也不是矯情的人,在眾多侍女的服侍下褪去衣物,下了溫泉享受。


    錢堆兒滿臉奉承的笑容,坐在了下遊位置,向旁邊的下人吩咐道:“我上個月從揚州萬花樓贖回來的那個清倌人,叫圓圓的那個叫來,讓她陪……”


    “咳,少俠,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李修舒服的躺在池邊,舒緩全身,隨口道:“李修。”


    “李少俠!”錢堆兒有模有樣的抱了抱拳:“我贖回來的這清倌人,可是賣藝不賣身,到現在都是黃花大閨女,讓她來伺候你,李少俠包你滿意的!”


    李修目光一轉,看向這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錢堆兒一愣,忙道:“若是少俠不喜歡,那就免了?”


    李修一笑:“我還沒見過揚州的女子是什麽樣呢。”


    “嘿嘿,”錢堆兒頓時笑了:“李少俠也是性情中人,揚州的姑娘包你滿意的!”


    下人匆匆去叫人。


    不多時,一位穿著水藍色長裙,抱著琵琶的絕美女子便是走進了溫泉宮殿,秀眉輕蹙的站在池邊。


    “小女子見過錢老爺,見過這位少俠。”


    錢堆兒目光火熱的上下打量了女子一遍,又看向李修:“李少俠,這清倌人往往都是心高氣傲,我把她贖回來,本來當夜就想睡她,好好爽爽的,結果這小娘皮見了我就哭,見了我就哭,這種事情用強就沒意思了,這才一直留著……”


    “看來是和李少俠有緣啊!”


    李修聞言卻是無奈:“這麽心高氣傲?那我估計也是沒什麽戲了。”


    說著,他回過頭來。


    入眼是水藍色的薄紗裙擺,女子已經脫了鞋,白色的襪子包裹著一雙小巧的金蓮美足,雙腿勻稱修長,藏在裙中,猶如滿月的臀肉豐腴挺翹,繼而在腰身處收窄,盈盈一握,比例極為的誇張,不愧是揚州煙花之地培養出的女人,身材亦是經過約束的。


    再往上,便是兩座高峰,李修隻能透過雙峰間的縫隙看到女子的下巴,肌膚雪白細膩,尖尖的下巴好似狐媚子一般。


    恰巧,女子躬身低頭,格外飽滿挺翹的酥峰微微晃動,一張水嫩無比的精致麵容露出。


    “呀!”


    女子看清李修麵容後一驚:“你、你是……”


    李修赤裸身軀,靠在池邊一笑,找回了幾分前世會所按摩的感覺:“認出來了?”


    圓圓臉色煞白,忙矢口否認:“不認得,小女子與公子這才初見,怎麽會認得。”


    她高聳的酥峰劇烈起伏,但從小在煙花之地長大,心境方麵早就鍛煉的極為強大,很快神思安定,轉而帶著好奇的繼續打量著李修,道:“隻是與公子一見如故,好像前世見過。”


    李修不禁道:“膽子倒是不小。”


    他畢竟是通緝犯,走在街上,災民眾多,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到也就算了,現在都來到了錢府,隻怕錢堆兒和眼前的圓圓都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公子看著文質彬彬,倒像是個讀書人呢。”


    圓圓竟是坐在了池邊,將雙腿伸入了池水,白色的褲襪以及水藍色的裙擺被浸濕,隱隱間透露出幾分肉色。


    她與李修保持著距離,卻回眸一笑:“公子可會作詩?”


    “不會。”李修否定,一伸手,便是將身側佳人的一隻小腳抓在了手中,輕輕拿捏。


    錢堆兒見狀,識趣的起身離開了,帶走了其餘下人。


    圓圓俏臉微紅,假模假樣的略作掙紮,卻未能掙脫。


    最後也隻能任由自己的小腳被身邊的少年男人拿著,在封建社會裏,女子的腳可是不可褻瀆的隱私部位。


    “公子……”圓圓有些嬌嗔的道:“我早先聽聞過一篇來自於京城中的詞句,出自於一位叫李修的才子,寫給一位金樓中的頭牌花魁。”


    “沙上並禽池上暝,雲破月來花弄影,這兩句詩詞中有花和影二字,而那位花魁便叫做花影。”


    “倘若有才子能為我也寫一首詩,要我為你去死都好。”


    說話間,圓圓的將手中琵琶放在一邊,雙手托著嬌俏的臉蛋,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李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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