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是一種弱酸性的透明的無色液體,其組成中絕大部分是水,並含有少量無機鹽、蛋白質、溶菌酶、免疫球蛋白a、補體係統等其他物質。人體中有一種能改變人體情緒的蛋白質,即苯鄰二酚和胺作用的鹽類,是一種有害的化學物質,這種物質隻能通過眼淚排出人體。適當的哭泣呢,是緩解精神負擔最有效的‘良方’,還可以起到排毒的作用,所以我才等了你十分鍾。但是,任何事情,都是物極必反。如果痛哭超過一定時間,也有可能會引發憂鬱症。”


    任曉凡聽了,破涕為笑,“大法醫就是大法醫,連勸人家別哭了都說得這麽專業。”


    鄭鐸抬腕看看表,“差不多午餐時間了,一起吃個飯吧?”


    任曉凡猶豫了一下,說:“不過我得先回台裏一趟,拿一些東西。”


    “我陪你過去吧。”


    欄目組裏驚呼一片。曉婷看看走廊上等待著的鄭鐸,調笑著問:“大法醫哎!曉凡,來約你的?”


    “隻是隨便吃個飯而已。”


    “隨便?吃個飯?而已?”裴芳芳道,“兩百塊!能不能把這個‘隨便’的機會讓給我?”


    任曉凡笑笑,拉開了抽屜,翻找想下午帶去未央宮的u盤。


    婁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抽屜裏的那隻禮品盒,一把搶過來,打開一看,“哇噻!zippo!給大法醫的?”


    任曉凡臉上一紅,立即去搶。


    婁紅卻叫著笑著跑開了,徑直跑到了鄭鐸的麵前,“噹噹當!大法醫……曉凡給你的禮物!”


    任曉凡追了出來,看到鄭鐸已經接在手裏,尷尬地笑了笑。


    婁紅識趣地跑開了。


    鄭鐸將禮物盒遞了過來,道:“這個……她們鬧著玩的吧。”


    任曉凡想了想,這隻打火機既然不能送給杜欽,自己留著也就沒了用處,留在身邊反而容易讓自己胡思亂想。於是,任曉凡道:“哦,不是。朋友送的。但是我又不抽菸的,留著浪費。你要是抽菸,就拿去吧。”


    鄭鐸遲疑著,收在了身後,道:“走吧。”


    這邊任曉凡和鄭鐸剛走,杜欽就追了過來。


    任曉凡前麵一走,他就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去洗手間沖了個頭,他再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覺得剛才火氣是大了點兒。再想想,自己雖然把職業敏感性放在第一位,可是人家畢竟是個女孩子,對女孩子而言,承諾和秘密才是最被看重的。想來這件事,的確是自己有錯在先,剛才不應該那樣對她。


    想到這裏,杜欽不禁生出一絲悔意。看了看時間,雖然工作還有一大堆,但決定不吃午飯了,無論如何得去給人家道個歉。要不然以她的脾氣,要是道歉晚了,還不知道氣出什麽毛病來。


    可是沒想到他還是趕晚了,撲了個空。杜欽正垂頭喪氣地走出來,在門口正巧遇上拍攝回來的莫洪。


    杜欽掏出煙,遞過去一根,問:“有火嗎?”


    莫洪拿出一次性打火機,隨口問道:“你不是有zippo嗎?還找我要火?”


    “zippo?”


    “嗯?曉凡不是送給你的?”


    義大利餐廳,鄭鐸和任曉凡雙雙坐定。


    任曉凡環顧四周,問:“這裏很貴的吧?”


    鄭鐸笑笑說:“這家的提拉米蘇很不錯的,要不要先上一份?反正國人吃外國菜很少講究流程。最重要的是,甜品裏含有一種化學物質,可以起到調節情緒的功效,使人產生愉悅感。你現在正需要。”


    一份提拉米蘇端放在任曉凡麵前。鄭鐸玩味地看著她,“我現在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能讓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情緒大起大落到剛才那樣的地步?”


    任曉凡自嘲地笑了笑說:“其實,也沒什麽。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多問了。不過如果遇到什麽難事,我又能幫得上忙的話,我會盡力而為。”


    任曉凡問:“你真的願意幫我嗎?”


    “當然。”


    “我還以為我不小心得罪了你呢。”


    “怎麽會這樣想?”


    “因為我感覺這幾天,你對我好像……怪怪的。”


    “有嗎?”


    “咱們明明已經算是朋友了,不是嗎?可是我總感覺你躲著我似的,見麵也不太答理人。”


    鄭鐸自嘲地笑道:“要不怎麽是冷麵法醫呢?可能是我習慣那種麵孔對人了吧,疏忽了你的感受,我道歉。”


    任曉凡想了想,忍不住說道:“算了,還是告訴你吧。隻是這當中涉及一個朋友的隱私,我就跳過了哈。”


    鄭鐸點點頭,示意她開口。


    “是這樣,我和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同時知道了另一個朋友的秘密。我們約好了,不會對外人提起。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居然為了自己工作上的便利,把這件事給說出去了。我很生氣,就去找他興師問罪,沒想到他態度非常惡劣,不僅死不悔改,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你說我能不傷心嗎?”


    “其實,人與人之間之所以會存在矛盾、衝突,都是因為雙方在對待同一件事物時,著重點不一樣,因而產生了分歧。就拿這件事來說,你的著重點是秘密,而他的著重點是工作上的便利。在你看來,保守秘密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你會為他的行為生氣。而在他看來,工作上的便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就會認為你小題大做。矛盾就這樣產生了。”


    “對啊!我就是生這個氣。他憑什麽因為自己工作上的便利,就可以不信守承諾,出爾反爾?”


    “這就又要分兩種情況了。”


    “哪兩種?”


    “如果這種工作上的便利,僅僅是讓他加薪、升職,或者出風頭,那麽這個人的人品一定有問題,這就是傳說中的賣友求榮。可是如果這種便利關乎一種職業道德,並且可以幫助他人,就另當別論了。”


    “隻要關乎職業道德,能幫助他人,就不算背信棄義嗎?”


    “你要知道,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秘密。這是一個價值決定一切的社會,每件事物的存在,都擁有著它特定的價值。在價值定理麵前,任何事情都可大可小。”


    任曉凡若有所思。


    鄭鐸補充道:“我這樣說,你別理解得太功利了。打個比方吧,潔身自好的女孩子,都會看重自己的貞操,不會和陌生人發生關係。可是如果遇到了歹徒,不服從的話,生命就會受到威脅。這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服從,並且取證,為事後的告發作準備,而不是像古時候的女人一樣,以死反抗。因為生命的價值遠大於貞操的價值,暫時的犧牲並不為過。”


    任曉凡細細地回味著,“我好像有點兒懂了。”


    接著,任曉凡露出甜甜的笑,道:“為什麽每次我有心結的時候,你都能給我講一番大道理,讓我茅塞頓開呢?”


    鄭鐸露出溫暖的笑,“這是我的榮幸。”


    第十四章 哥德巴赫猜想


    -14-


    法醫辦公室,鄭鐸把玩著那隻打火機,不禁有些走神。


    一頓午餐而已,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可是任曉凡的樣子還是盤旋在自己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上次和華羽斯麵談後,他幾乎已經作出了決定,遠離那個女孩子。因為華羽斯所擔心的,其實正是他所擔心的。一個人一生,究竟能夠深愛幾次?心裏的那個影子,這麽多年了,一直壓著,壓著,是他多個失眠夜晚的主題。像他這樣經歷了這麽多的人,真的可以放下一切,重新開始嗎?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當他看到任曉凡在哭,看到她那麽傷心、無助的眼神,心突然就動了,突然萌生了一種要保護她的衝動。簡直是鬼使神差,他就走了過去……


    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對任曉凡的這種好感,是因為那種似曾相識的性格嗎?還是,一種正常的荷爾蒙分泌?


    如果隻是因為似曾相識,他不會允許自己再發展下去。無論什麽時候,他都不允許自己把誰當成一個替代品,那對她,對安雯,都不公平。


    可是,真的隻是替代嗎?


    正恍惚間,杜欽推開了他的門。


    “發什麽呆呢?有空就幫我洗洗腦!”杜欽滿臉的疲憊。


    “怎麽了?”鄭鐸問。


    “莫綺麗那一環節,我始終想不通,想過來看看你這邊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新的死亡鑑定書已經做好送過去了,還有什麽要查的?”


    “我在你的報告上看到,根據她頭髮裏的dna檢測,迷藥應該是在案發現場使用的?”


    “對。”


    “先不管時間上的差錯了吧,依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看來,她是被人用清潔車運出去的。可是她一個大活人,又沒有被迷暈,怎麽就一點兒也沒反抗呢?”


    “她為什麽一定要反抗?”


    “嗯?”杜欽一愣,“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鄭鐸輕淡地一笑,“我隻是提醒你,要跳出思維的固定模式。當你想不通1+1=2怎麽證明的時候,不妨反過來想一想,1+1為什麽一定要等於2?”


    杜欽想了想,點點頭,“有那麽點兒意思!沒準當年哥德巴赫猜想就是這麽被證明出來的!”


    說著,杜欽不經意間瞄到了桌上的打火機,一怔,問:“你不是不抽菸嗎?怎麽有打火機?”


    “哦,”鄭鐸淡淡地回了句,“朋友送的。”


    杜欽拿過來,看到嶄新的機殼,心漸漸沉了下去。


    “她為什麽一定要反抗?”


    杜欽反覆思量著這句話,盯著錄像帶,發著呆。


    “頭兒……”肖琳端過來一杯水,喊道,“你盯這錄像都盯了一個多小時了,想找什麽呢?”


    “我在想,如果莫綺麗自己根本就是幫凶,會怎麽樣?”


    “什麽?自己就是幫凶?幫兇手殺死自己?”


    “我問你,莫綺麗這個環節上,最理不順的地方在哪裏?”


    肖琳想了想,回答道:“首先,我們鎖定的嫌疑人有可能是將莫綺麗通過清潔車運出去的,但根據頭髮裏的迷藥成分鑑定,莫綺麗是在鬼屋現場才被迷倒的。也就是說,莫綺麗在被運送出去的時候,神誌清楚,卻沒有反抗,這不合情理。再者,錄像上莫綺麗明明是前一天夜裏十一點五十八分回去的,並且再沒有離開過,可是第二天淩晨的時候卻死在了鬼屋,而嫌疑人運送她的時間卻在第二天早上八點二十分,這時間,從頭到尾都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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