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恩嘴角扯起一絲笑,說,怎麽?弟妹不記得昨夜了?!


    他有些嫌棄地看著她,絲毫不遮擋自己的厭惡感,說,哎,瞧瞧這一臉讓人心疼的無辜!看來昨天晚上真是摔得不輕啊!摔到腦子了吧?昨天晚上啊……


    他故意賣關子拖長了尾音。


    她不想理他,轉臉,問劉媽,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經過二樓的時候,因為喝了酒,沒站穩,摔了下去。


    程天佑突然開口接過了話去,他的聲音清冷克製,不怒自威。


    程天恩雖不情願,嘴角一扯,卻也收住了聲。


    他雖然憎恨她對自己兄長的傷害,但自己的兄長卻偏偏護她至此,自己難不成還因此跟大哥反目?


    也罷,以她為由頭,找點兒能挑釁程天佑權威的樂子而已,但真的去老虎嘴裏拔牙,他還是不會那麽傻的。


    那天,程天恩離開的時候,對她笑笑,憎恨猶在,意味深長地說,弟妹,你可繼續迷得那一手好路!


    程天恩走後,程天佑往電梯走去,仿佛片刻都不願意在她身邊逗留。


    她的心重重沉下去。


    她知道他對自己避之不及,卻沒想到他是如此避之不及。電梯合上那一瞬間,她鼓足勇氣,想說點什麽,可張張嘴巴,那句話卻始終沒能問出口——


    您就這麽不願意見到我?


    【插pter12 婚禮惜餘歡】


    有花堪折直須折。


    159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


    七月艷陽,幾漸盛夏。


    不覺間,我在程宅竟已待過了一周有餘。


    感謝程家天恩二少爺不殺之恩,我居然還活著,身心上那點兒小摧殘我基本可以忽略;感謝程老爺子,基本臥病不見客,免卻了我“一日三問安”的憂愁;感謝程大公子,升級了十米之內寸糙不生直至百米,對我冷若冰霜,避之若瘟疫;最後,感謝我的小夥伴們,偶有的小聚,讓這原本煎熬的日子,竟也還算過得。


    總之是,身心俱殘誌猶堅!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它之所以會特別,是因為明天,就是柯小柔的婚禮。


    八寶說既然做不成彼此的天使了,她要為柯小柔舉辦個單身派對。


    就在今天,她火燒眉毛地給我打來電話,徵用了涼生的公寓,因為夠大,八寶說,她請了“脫衣舞娘”,爭取在新婚前夜將柯小柔的性取向給扳過來,就算給尹靜送的新婚賀禮了。


    我拖著總覺得全身有那麽一些骨折的身體,奔赴涼生的公寓——毫無疑問,五大金剛護體,我已經習慣了。


    這種全身詭異的疼痛,就是從那場宿醉後的早晨開始的——


    也就是從那個早晨開始,程天佑對我的防禦指數明顯升級!噌噌噌地升!


    基本上,隻要我一出現,錢至報備一聲“太太”,他就必然留給我一個背影,冰冷得如同他的容顏。


    那種冷漠和肅殺之氣,完全不再是最初的點頭相安陌路相對,更像是仇人。


    世仇!


    格殺勿論!


    今天,花園裏碰麵,我剛說了一句“你也在”,期望有所緩和近日來的冰冷氣氛,他已起身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視我如無物!


    我被晾在一旁,望著錢至,不知所措。


    說起錢至來,這些日子裏,他真是個不錯的存在,在我離開程宅,“走親訪友”的時刻裏,他的存在,減輕了五大金剛給我帶來的壓迫感。


    車上,我沒忍住,試探著問錢至,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了?


    其實,我不敢奢求什麽,陌路人已是莫大的恩賜,我怕的、且不解的是現在這種冷冰冰的仇人般狀態。


    當然,問出這句話,我自己也覺得尷尬——我還需要再做錯什麽呢?本身“他嫁”已經是莫大的錯誤。


    錢至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怪異,但他隨即回我一個很標準化的職業笑容,說,太太,您多心了。


    好吧,我多心了。


    160珍惜生命,遠離渣男。


    我懷著心事來到涼生公寓的時候,八寶和金陵已經在了。


    八寶一看到我,立刻圍著小圍裙就從廚房裏跑了過來,手裏還拎著菜刀。


    她嬌滴滴地揮舞著,說,薑生,快表揚我!真難為我,有這等的美貌,還有這等的賢惠!說完,她又伸著脖子瞥了一下門外,聲音恢復了原本的狂野,說,喲。護翼們又跟著呢,可真夠貼身的。


    這時,錢至恰好跟著踏進門來,一下子傻掉了。


    八寶大大咧咧地擺擺刀,說,不是說你。


    他禮貌地點點頭,轉臉,對金陵溫柔一笑,特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表情,說,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


    金陵在幫柯小柔整理賓客名單,抬頭,說,有!去把她的嘴fèng上。


    她指著八寶。


    錢至笑笑。他雖然是金陵的男朋友,但是和我們這個小圈子的人並不熟絡——對於他來說,八寶呢,是個不著調的,和他一貫的氣場就不符;北小武呢,略微著調,但是著調到去火燒他主人的小魚山;至於柯小柔,那更不是他的世界所能涉獵……


    於是,這群人被他標示為:金陵的愛葩們;對於金陵的愛葩來說,錢至則是:金陵那比空氣略有存在感的現男友。


    至於我們倆,那關係就更擰巴了,做不成朋友,亦不是主僕。


    我看著桌子上精美可人的小餅幹,問金陵,你做的?


    金陵指了指廚房。


    我吃驚,八寶?


    金陵聳聳肩,說,賢良淑德到令人髮指了對不對?然後,她抬頭看著我笑,你說她今天費盡心思賢惠給誰看呀?


    我默不作聲咬了一口餅幹。


    愛情真神奇,它能讓膽小的姑娘鼓足勇氣去表白我愛你,也能讓一個混不吝的姑娘為你溫柔地洗手作羹湯。


    金陵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你怎麽了?心事滿滿的樣子。


    我笑笑,沒有。


    金陵說,你就口是心非吧。算了,我不管你。


    她埋頭,將名單修正好後,嘆氣,薑生,我怎麽覺得咱們都好像幫凶,把尹靜好端端一姑娘往火坑裏推呢。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八寶從廚房伸出頭,撇嘴,說,別人家的姑娘都是好姑娘,就我不是好姑娘,所以你可勁兒地糟踐。


    八寶再次提刀走過來對我說,哎,薑生,你知道不?金陵她弄了一張我的照片去,說為一特稿配圖。


    金陵撇嘴,都說了會註明“圖文無關”,再說,不是也沒刊登嗎!


    八寶說,你甭管刊登沒刊登,有這麽咒自己朋友的嗎!用我照片去配那麽悲催的女主!哎——你不是記者嗎!你怎麽不刊登!你不主持正義嗎!讓口水淹死她那渣男前任!


    我的臉色一白。


    金陵飛快看了我一眼。


    八寶還在忿忿,你看她幹嗎?又不是用她的照片!不過,說起來,那姑娘的現任也是個渣!要不怎麽能被渣前任挑唆!他們全宿舍也都是渣……哎!你就該好好登報告訴女孩子們,都走點兒心!珍惜生命,遠離渣男!自珍自愛,自強不息!


    八寶邊說邊舞刀,義憤填膺。


    金陵連忙岔開話題,說,你不是請的脫衣舞娘嗎?


    八寶一笑,說,急什麽!一會兒呢,我哥負責脫衣,我負責舞,柯小柔負責娘。


    她這一聲“我哥”叫得,比親生的還自然。


    金陵和我麵麵相覷。


    八寶看著我們,表情無比誠懇,說,其實,你們都多心了。我現在,真的隻是當北小武是我哥。


    柯小柔走進來的時候,八寶幾乎是飛奔過去的,她拖著他的手,一臉深情,說,柔哥,說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呢!你咋就結婚了呢!


    柯小柔用力地甩開她,說,別鬧。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


    他轉臉對八寶說,北小武說他不過來了。


    八寶一愣,隨即很無所謂的表情,說,沒事。姐今天這可是為你最後的單身洗手作羹湯。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北小武在身後焦急地喊我們,快過來!搭把手!


    我們一驚,回頭,卻見北小武懷裏抱著一個女人,那女人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渾身痙攣著,頭髮被汗水打濕,一身濕漉漉的,在他懷裏,幾近昏厥。


    我上前一看,蒙了,小九。


    我說,她!怎麽了?!


    北小武顯然沒時間回答我們,他將她放在桌子上,一把將上麵的東西掃到地上,有金陵寫好的卡片,還有八寶新烘焙的小餅幹;他將小九扶著,躺平在桌子上,焦急地掐她的人中。


    金陵總是比我們冷靜,她連忙去拿來溫毛巾,然後,對柯小柔說,別愣著!趕緊撥打120!


    柯小柔剛拿起電話,北小武就一把奪過來扔到地上,他的臉色蒼白,又是急又歉意,說,她可能……吸毒!


    161少年時情之所起,此生便不敢忘。


    那個夜晚,房間氣氛降至冰點。


    北小武一直守在小九的身旁,我走進臥室的時候,她一直沉睡著,身體被牢牢地捆綁著,就連嘴巴也被擱著筷子,以防止她醒來之後,毒癮發作傷害到自己。


    這是錢至囑咐我們的。從小九被抱進房內那一刻,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我,看著我的每一個舉動。


    臥室內,北小武雙手抱著頭,很痛苦的樣子。


    自從知道了她的行蹤開始,他就一直沒有放棄過。


    她不接納他,對他冷言冷語地羞辱他,各種方式刺激他,折磨他,卻仍然沒有讓他放棄。


    一直以來,他默默地跟著她。


    今天的這一切,對於北小武來說,來得太突然——大街之上,原本正常的她,突然癲狂,糾纏著行人,就如同溺水之人……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用他的雙臂鎖住了她,就像鎖住了全世界。


    即使毒癮發作,她都不忘記折磨他,哆嗦著牙齒、艱難喘息著,說,你這個白癡!我都結婚了!孩子生了一堆!你死心吧!


    她試圖用各種惡毒的語言打消掉他對自己的執念。


    而他不說話,隻是緊緊抱著她。


    他的體溫,他的懷抱。


    她掙紮不出他的固執他的堅持,瘋狂地咬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他吃疼著,額頭上是疼痛下的汗,可是那雙環抱著她的手,卻死死地不肯放開。


    毒癮之下,她的眼淚鼻涕都流下來了。


    突然,她如同迷幻一般笑,諂媚地哀求,說,給我!把它給我!我就跟你走!陪你睡!當你老婆!給你生孩子!給我!求求你!給我!把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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