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末父母雙亡,出身低賤,還是個啞巴,一雙手比劃來比劃去也隻有她姐姐看得懂,這樣你們以後要怎麽相處?”雲蘇指出一堆,最重要小末是季九兒的妹妹,她怎麽能容忍讓季九兒的妹妹嫁到雲家來。


    “雲妹妹知道得可真清楚。”雲龍喜怒形於色,聽到雲蘇這話便繃起臉,“我素來不喜歡聒噪的女子,安安靜靜的正好,時間長了,我自然能懂她比劃的意思。”


    見雲龍有了火氣,雲蘇又開始好言相勸,這樣吧,龍哥哥,本宮去請皇上把十公主賜婚於你,當朝附馬不比娶個啞巴強?”


    “你也知道哥哥是個執拗的人,認定的事就不會改。”雲龍板著一張臉後退兩步,單膝跪下來,“既然太子妃娘娘無意相幫,末將告辭。”


    我們已經完了(3)


    “龍哥哥……”


    雲龍站起來就往外走,無理至極,氣得雲蘇攥緊拳頭,這個季九兒真是陰魂不散,自己還沒去找她的麻煩,她卻想憑妹妹一朝富貴。


    “你去把雲明給本宮找過來。”雲蘇使喚旁邊的一個宮人,美麗的眼裏盡是恨意,她絕不會再讓季九兒這個陰影籠罩在自己身邊。


    九兒和小末把雲龍送來的彩禮分送給秀水街的人,一群人對她們感激得又是磕頭又是幫忙幹活,九兒看看她們屋裏的一無所有,不禁對小末道,“雲將軍送來的彩禮可不少,這麽分了可惜麽?”


    小末坐在床頭開心地搖頭,然後從懷裏拿出一把刻紋精緻的小木刀遞給她看,手指靈巧地比劃著名,“他說他親手做的,我有這個就行了,以後我嫁進將軍府,我們姐妹也不會少吃少穿,彩禮就給他們好了。”


    “瞧你……這臉天天紅撲撲的,比跟著我東奔西跑時好看多了。”九兒感慨地轉著手裏的木刀,雲龍也算有心,小末又比劃起手指,“這刀讓我想起姐夫給你的羊脂玉。”


    小木刀從九兒手中掉下,九兒急忙撿起來,臉白得像一張紙一樣,這些天她刻意不去想公子策,沒想到還是一點就破,一點就傷。


    小末驚慌地看著她,“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還好沒弄壞,不然糟塌了雲將軍的一番情意。”九兒擠出一抹苦笑,把木刀遞還給她,“好了,姐上街去給你看看鳳冠霞帔做好沒有。”


    小末內疚地抓住她的手,九兒笑笑推開她往外走去,秀水街上人人都因為得了小末的彩禮而興高采烈、喜逐顏開。


    驀地九兒的步伐頓住,黑白分明的眼直直地朝前麵看去,不遠處一個修長的身影筆直地站著,秀水街上的破落、地上積起的汙水同他一身白如雪的衣裳完全不相襯。


    我們已經完了(4)


    指甲深深地掐進手掌心裏。


    九兒屏住呼息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公子策就那樣深深地望著她朝自己走過來,衣袂翩飛,白靴沾上汙水,仍是靜立著一動未動。


    “太子殿下大駕光臨要做什麽?”一出口,九兒沒有好氣,公子策內斂削瘦的臉沒有一絲一毫表情,深邃的視線落在她脖間的紅線上,“我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如晴天霹靂,九兒呆呆地看著他。


    他要把他們之間唯一的信物拿走,唯一的一樣牽扯,絕情的幹脆。


    左手慢慢從脖間抽出那塊玉握在手心裏,九兒一咬牙扯了下來,冷諷地道,“區區一塊玉罷了,還煩勞太子殿下親自跑一趟。”


    公子策抬眉,眼睫輕顫,薄情的唇一字一字吐出,“這是父皇送予我的,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玉在一個庶民身上。”


    不是玩笑,隻是陳述,陳述著他的事實。


    他真的懂怎麽傷她,九兒伸手遞出羊脂玉,公子策攤開手掌,九兒手卻一偏,玉自他修長的手邊滑過,掉落到地上浸沒在汙水裏,公子策看了她一眼,然後紆尊降貴地彎下腰,不顧骯髒地撿起玉,嘴邊勾起比她更諷刺的笑容,“很幼稚。”


    她恨不得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左手恨恨地攥起,聲音從喉嚨擠出來,“玉你拿走了,還不滾?”


    一陣整齊響亮的腳步聲傳來,公子策往後略略地望了一眼,一個轉身整個人藏到一麵高木板後麵,白皙的指尖滴下汙水。


    九兒愕然地看著他,緊接著就見一群官兵浩浩蕩蕩地擠進狹窄的秀水街,將巷子堵得水泄不通,為首是一個穿著官袍的的年輕男子,生得油頭粉麵,讓她想起公子明臉上透出來的那種jian詐……


    我們已經完了(5)


    男子一麵走向她一邊拿著條手絹捂在鼻子,眉頭蹙得厲害,是嫌秀水街的氣味難聞,九兒側身站到一旁低下頭給他們讓路,男子卻停在了她麵前,“哎,這裏有個賣餃子的季家兩姐妹住在哪裏?”


    九兒錯愕地抬起頭,又打量了他一眼,“官爺找她們有什麽事?”


    男子翹著蘭花指扇掉氣味,口氣狂然,“要你說就說。”


    九兒並未吭聲,一個官兵便拔出刀橫到她麵前,“不想死就說,別耽誤雲大人的時間。”


    雲大人?九兒低頭看著銀芒鋒刃的刀,不由得抬眉看向公子策躲藏的方向,隻能看到一襲白如雪的衣袍,頓了頓,九兒淡淡地道,“民女正是官爺要找的。”


    男子這才正視她,端祥著她頭上盤著已為婦人的簡單髮髻,一臉恍然大悟,“哦……你是那個季小末的姐姐,我是雲龍的哥哥雲明,官拜翰林學士,今天我是來談談你妹妹和我家兄弟的親事。”


    原來是雲龍的哥哥。


    九兒掃了一眼他身後看都看不到頭的官兵,道,“原來雲大人談親事要這麽大的排場。”


    也不是愚知婦孺,知道他是有備而來。


    雲明放下捂鼻的手絹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你妹妹和我兄弟的親事是談不成的,我們雲家世代忠烈,現當今太子妃娘娘還是我們雲家的人,雲龍他是禦林軍的統領,是朝廷重臣,身份顯赫是不可能娶你家賣餃子的妹妹。”


    雲明的趾高氣昂讓九兒一個激靈,“雲將軍連彩禮都送了過來,我妹妹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你現在同我說這親事不成?我妹妹的清譽怎麽辦?”


    “那彩禮是雲龍私下瞞著爹娘和我送來的,這門親我們雲家是堅決不會認的,還請季夫人把彩禮退回來,好絕了那小子的心思。”雲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眼睛是看天上說的話。


    我們已經完了(6)


    九兒有些埋怨雲龍的作事方法,她以為他家沒有門戶之見要正娶小末她才答應,現在看來雲龍根本是想和小末私訂終生。


    小末已對雲龍生有情意,現在拆散他們小末有多難過她無法想像。


    “彩禮是雲將軍送的,要毀婚就請雲將軍親自來同我家妹妹說清楚。”九兒毫不退讓地說道,況且她們把彩禮全送了人,哪來彩禮退還。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雲明退後兩步,排列整齊的官兵們立刻嚴陣以待,手中的刀劍全部亮出來。


    “雲大人是想仗勢欺人?”九兒又看向公子策躲藏的地方,還是那一截白色的衣袂,他在,卻不出來。


    受她和小末恩惠的一群秀水街人早在一旁探頭探腦地看了好一會兒,見狀紛紛湧過來,各個拿著鍋碗瓢盆地湧到九兒身邊,戒備地問著出什麽事了。


    “雲家嫌我們出身卑賤,想仗勢欺人要毀婚。”九兒瞪著長得油頭粉麵的雲明,眼珠子一轉,九兒又對身旁的一群人一臉哀戚地說道,“你們快回去吧,雲家要我們退回彩禮,你們快回去,大不了我和妹妹是一死,不能連累你們。”


    聽她這麽一說,本來還有些退怯意思的人全部氣憤起來了,這彩禮全分了他們,到時候不受連累才怪。


    “哎,你怎麽這麽說話,你們兩姐妹沒少幫過我們,我們秀水街的人窮得什麽都沒有,膽還沒有嗎?”


    “就是就是,我兒子每晚都想著你親手做的餃子!”


    “不就幾個臭當官兵的,他們毀婚無理無由在前,我們還怕?!了不起我們去告龍門禦狀!”


    “就是就是,拚了!”


    ……


    背抵著木板的頎長身影不禁發出一聲低笑,許久不曾笑過的眼彎成月弧狀,她還是這麽多派不上大用場的小聰明。


    我們已經完了(7)


    剎那間官兵們和秀水街的百姓廝打成一團,雲明一時也慌了神,他隻是奉雲蘇的命令來毀婚,這兵還是借來的,要是鬧出不必要的人命他怎麽擔得起。


    雖然雲家現在占了西郡王朝的半壁江山,但三叔說過公子策的勢力正在逐漸強大起來,要小心處事好低防不備,這事要鬧到太子和皇上麵前,他們還不趁機削弱他們雲家的勢力。


    雲明連忙下令不可傷人,於是局勢又變成徒手博鬥,巷子裏的頓時亂成一團,九兒不時在慌亂中踹別人一腳,然後飛也似地跑向裏邊,小末聽見打鬥聲正好出來,九兒連忙撲向前抓住她的手臂,“小末兒,你快走,要麽去找雲龍,要麽到侯爺府找蕭良辰。”


    “怎麽了,姐?”小末兒不解地比著手指著。


    “沒事,就是那些官又想來查封秀水街這個貧民窟,打起來了,你先避避。”九兒隻能瞞她,小末兒反過來抓住她的手,“那姐跟我一塊走。”


    “姐不會有事,快走。”九兒拉著小末兒踩過被打趴下的官兵身體從混亂中躬著身子像蝦子一樣走出去,雲明一聲大叫,“別讓季家姐妹跑了!”


    頓時一群官兵全朝她們沖了過來,九兒把小末推到巷子牆上,自己則站在她麵前擋著,幾隻粗壯的手臂同時揍向她,九兒害怕地低下頭,就聽到一聲焦急的大喊,“住手!”


    大家全部往巷口處看去,九兒卻下意識地再次看向那扇木板後麵的人,然後失望地閉上眼。


    “大哥!”雲龍駕馬橫衝直撞地跑進巷子裏,翻身下馬就踢開擋在九兒姐妹前麵的官兵,幾下就把幾個官兵全打飛出去,然後幾步走到雲明麵前,“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們已經完了(8)


    “你還有臉說,我們雲家就沒出過你這麽個沒出息的!”雲明一腳踹開旁邊趴著的身體,又拿出手絹扇風,“我是來給你退婚的,沒想到越弄越亂,你趕緊地給我過去把婚退了,省得我不能在太子妃娘娘和爹娘麵前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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