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金烈羿應了一聲,不再哭泣,他聽令起身,化作一抹靛芒,回到了蕭玲體內。


    ☆、沁傷烈痛


    從擎天巒頓開,至奉梟城淪陷,僅僅不過三個月,雖然所謂巍雷機的迅猛已眾人皆知,但蠻軍強大的進軍能力著實令人瞠目結舌。何若沁亦心知肚明,所謂的巍神並非僅僅長期蟄伏於懷沃平原,若不是它的指揮,愚昧的蠻軍無論如何亦不可能如此有計劃性地避開傲鳳帝國其它絕大部分城市,而選擇直入極北之地、烈煌城與奉梟城。麵對洶湧的蠻軍,盡管烏婪以西的守軍紛紛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蠻軍卻絲毫沒有向他們進攻的想法,而是選擇鍥而不捨地奔入極北之地。


    然而盡管極北之地早已是一片徹底無用的荒土,但抵達太陰窟的蠻軍依舊遭到了遼轅郡騎兵的憤怒剿殺,不僅在太陰窟附近出現大批自願駐守的遼轅騎兵,駐守防線甚至一度被他們推進至幽還山腳下,視似地獄的極北之地一時間仿若遼轅軍的大本營。


    徹底離開巍神的蠻軍失去了進軍目標,在得知巍神重生無望後,更是慌亂不已。殘餘的蠻軍不得不摸索著試圖原路返回,但事與願違,失去周朔的原昭焰大軍絲毫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在蠻人的乞求聲中,懷沃族這個稱呼被徹底從傲鳳帝國境內抹殺。


    不久之後,一座高大的昭元碑立在了慰烈台中央,何若沁親臨烈煌城,為昭元碑題詞:“


    厚德贈軍挽若意,


    遍灑昭芒撫沁魂,


    拱手以帝換莞爾,


    無悔凋謝護鳳尊。”


    昭元碑建成之後,應女皇之命,傲鳳帝國民眾舉國哀悼,以三日縞素共示哀意,其勢猶如皇帝凶禮。


    立於微風之下,何若沁輕撫碑頂,閉目將額頭觸於碑身,丹唇顫抖著輕聲說道:“朔,起初你讓出帝位,是為了我的眼淚,如今,我加倍還給你,不必再妒忌烈羿了,在我心中,你遠比他重要。”淚水浸濕了昭元碑,何若沁單手掩麵,身體顫抖不已。


    站在身後的蕭玲意味不明地嘆了一聲,抬手在身旁半空輕撫了兩下,隨後走上前,對何若沁輕語道:“若沁姐姐,我先迴避去休息了,沁安城目前無主,姐姐莫要忘記。”說罷轉過身,邊走邊對身旁輕聲下令:“走吧,我們去偃龍亭。”


    “遵命……”在熟悉的回應之下,一抹靛芒回到了蕭玲體內。


    “皇上,曹鶴將軍有消息了,他與十萬援軍戰死於傲鳳帝國的奉梟城,僅有數十名負傷士兵存活。”


    輝輪帝聽聞此消息,似乎並未有絲毫情緒波動,淡淡地回應了一句:“無妨,曹鶴本就是有勇無謀,此次被命令增援,讓曹鶴去做替死鬼,無非是拋出一枚棄子罷了……此去傲鳳,不知朕要求帶回來的東西是否有著落?”


    報告的將領聞言立刻從懷中取出一枚碎片,垂首回道:“回皇上,遠征軍並未成功帶回雷雨機,它們此前已被不明來敵摧毀,僅剩碎片。”說著便走上去將碎片交給輝輪帝。


    接過碎片的輝輪帝注視著內壁上那完美銜接的凹槽,不禁感慨不已:“妙哉,當真鬼斧神工,虧得泱泱輝輪萬年智慧,居然連這小小的雷雨機都無法對其參透一二,想必翻身擺脫傲鳳帝國的束縛已是可望不可即。”


    惆悵片刻,輝輪帝收起碎片,喃喃自語道:“如今,隻有在許嫣那邊試試運氣了。”


    微風拂過,使亭外沙沙作響,曾為周朔散心靜坐之處的偃龍亭,依舊如當初那般景色。追悼周朔歸來的何若沁走入亭中,與蕭玲坐在一起,卻是依舊保持著沉默不語。蕭玲抬手輕拭著何若沁的眼瞼,似笑非笑地對她說道:“姐姐,你如此命好,我真的很羨慕。”


    何若沁麵對蕭玲突然的誇讚很是不解,抬起頭疑惑地問道:“此話怎講,我的過往難道還不夠悽苦,怎算得上命好?”


    蕭玲嫣然一笑,向何若沁反問:“姐姐自建國至稱帝,再到現在,可是遇到了不少願意為你而死的人,而且,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偉大嗎?”


    何若沁聞言苦笑一聲:“化作仙體又如何,最終該救的,一個都救不了,我枉負仙軀,談何偉大?”


    “可是姐姐此次親征懷沃平原,滅了巍神斷了蠻族侵略軍,難道不是拯救了天下黎民?”蕭玲笑望著何若沁,輕撫心口,柔聲下令:“你們來解釋吧。”


    霎時間,蕭玲的身體微微一震,數十名武將頓顯靈軀,在何若沁身旁齊整整地跪成三排。帶頭的年長武將對何若沁一拱手,恭敬地開口說道:“末將金還武跪見女皇……女皇或許曾疑惑,為何偏偏您可成功取得蛻魄枝,為何偏偏您可鬼使神差地遇見一個莫名死忠的家將,為何您拚盡全力,仍無法拯救死於焚軀的心腹……女皇您並非是唯一食下蛻魄枝化仙之人,在您之前,此世間曾有一奇女,生於這片土地,喚作何語薇。她武藝強大,百折不撓,願以己命換黎明,於是受到了上蒼的眷顧,在極東平原之上尋得仙枝,化作仙體。在化仙後,她欣然歸鄉,以濟世為誌,並且在重歸故土之時,對末將的崇仙之意甚是讚賞,此後,末將便萬幸地成為了她的隨從。但主子亦並非對末將所悟之“焚軀訣”表現出讚賞,她認為,以摧毀己身而強大,乃是邪道……甚是遺憾,末將愚鈍,至終仍未令自己有所突破,最輝煌之造就依然乃“焚軀訣”。而在得知末將已有家室之時,主子更加認為末將應該果斷放棄焚軀訣,為遵主命,末將曾一度幾近忘卻自己曾領悟此等邪功。豈料,亂世未定,猛浪再起,極東平原的蠻人因得知世間存有蛻仙之法,垂涎之下更添惱怒,遂大舉攻入我們的故鄉,燒殺搶掠,僅為奪那早已不存於世的蛻魄枝。主子深知自己的蛻仙招來大禍,決定親自攜末將掃濁還清,主子的憫世之心令末將頗為感動,遂瞞著主子將畢生所悟的《焚軀訣》與《承傷訣》授與犬子,並向他告誡:縱逝千秋萬代,金氏之子必為何家誓死效忠。然而世事難料,主子雖一路所向披靡,勢不可擋,卻因獨自蛻仙而造成仙功不足,險些被源源不斷的蠻人所殺,情急之下,末將重拾焚軀訣,為主子奪回了一線生機。麵臨死亡的末將不甘就此離主子而去,以“還忠令”盡抽遍體之血,以意化形,鑄成貫烈崩雲槍,方才安心離世。而主子卻並未安心地活下去,在擊退蠻人之後,因末將身亡,主子遠赴極北之地,於一洞窟內強行令體內未成的仙枝重見天日,霎時間一聲鳳鳴響徹天際,主子消失不見,而重見天日的蛻魄枝便靜靜地存於洞窟內,靜待身負正氣的後人再度接下主子的遺願。不久後,得知末將身亡的犬子,在家中發現了主子留下的貫烈崩雲槍,更發現了一對太陰蛻鳳盤與一封書信。主子於書信上告誡道:‘此雙盤為本尊所化,若此後有賢女再臨幸得仙枝,可輔以此雙盤完成最終蛻仙,不再重蹈本尊覆轍。’犬子金阮蛟遵從了主子的遺願,世世代代守護著這對太陰蛻鳳盤,此後更是尋至何家,最終為何家粉身碎骨。然數百年之後,何家逐漸厭倦了濟世救民的使命,悄然拋下金家,遠赴他鄉。自何家離金家而去,因歷經了無數曲折,金家亦因外敵而遭受了滅頂之災,更因此不慎令太陰蛻鳳盤二者失一。浩劫之後金家幡然醒悟:亂世從未停止,使命從未終結,於是金氏後人代代守著僅存的一枚太陰蛻鳳盤,為匡扶天理而焚盡己身……隻是後來聽聞蕭玲主子之言,末將斷不敢相信,起初如此令奸邪膽寒的何家會墮落至遭人欺辱,令末將不禁悲憤填膺。然今朝金氏三十二代英烈盡數歸宗,雖並未得償所願回歸女皇的懷抱,但如今女皇不負主子遺願,終成仙尊,末將心中已是欣慰不已別無它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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