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醫見前方側殿有燈火,他正欲靠近,卻發現一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正是宮長青。


    既然宮長青出來了,裏麵的又是什麽人呢?


    尤文醫懷著好奇靠近了。


    殿中,兩人相對而坐,兩人正是權逢和權襄!


    宮長青今日聽說了城中的矛盾,知曉他們二人關係匪淺,便想著讓他們兩個聊聊,有些誤會總得說開,都姓權,有什麽過不去的呢?


    一方是他的盟友,一方是他的貴人,總得說清楚了才不至於惹出什麽麻煩。


    至於他,明日可是他的大日子,今天可得好好休息。


    殿中,權襄率先開口了,“兄長怎的對我這麽有敵意,我應該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兒吧,若是做了,你不應該早就出手了嗎?”


    “不管怎麽樣,你跟他的死脫不了關係!”


    “欸,兄長這就是冤枉我了,我對他的布局都沒有收網,他就死了,怎麽能怪得了我?”


    “你的布局,真無賴!風鈴,是你的人吧?”權逢眼神中好似一潭死水。


    “兄長慧眼,可是不知道這小妮子被尤文醫拐到哪裏去了,算是個廢棋。”


    窗外的尤文醫聽見這幾句對話難掩心中震撼,愣在了原地,風鈴?怎麽會這樣?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在騙他!


    原來,她靠近他,甜言蜜語都是毒啊,方才他還在告訴世歡郡主,莫要輕信別人,沒有人會無條件地對她好,到頭來中招的竟然是自己。


    當風鈴對他好的時候,他不也陷進去了嗎?


    可是這又是為什麽呢?風鈴並沒有害他啊?


    殿中,權逢再度問道:“所以,我想知道的是,蘇子蘭也是你的棋子嗎?”


    權襄咧嘴笑道:“兄長這是在問我嗎?”


    “他都死了,你還想做些什麽?”


    “兄長說的也對,話說這尤文醫死得還真憋屈,讓我偉大的謀劃成了空,本想讓風鈴設法得到他的人,又得到他的心,然後再讓她殺掉尤文醫,或者讓尤文醫殺掉他,或者讓我殺掉她,這不都是很棒的主意嗎?結果這妮子竟然脫離了掌控,害我不得不物色一枚新棋子,唉,說著說著也是無趣,反正他都死了,棋子什麽的都無所謂了,不過在他這一局是我贏了。”


    “我沒興趣陪你玩兒。”


    “是啊,兄長已經掌控了南境,我的身份恐怕都沒資格跟兄長對話吧,我真沒想到兄長居然有此等野心,怪不得這一局我會贏呢?要是他不死,恐怕我也贏定了吧!”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為他報仇嗎?”


    “嗬嗬嗬,兄長要殺了我也算不上什麽難事,可是兄長不是很清楚嗎?我隻不過是在背後傳點兒消息,讓他死的不是我,而且兄長不也是怕引起權族的注意,所以才沒有出手嗎?他的死,你也有一半的責任!”


    權逢閉上了眼睛,一切都是那麽的荒唐,他確實也沒有想到尤文醫會死。


    若是他肯拋下一切無所顧忌地幫他,他當然不會死。


    可是這是他們說好的,權逢隻需要把注意力放在閣中,而為了避免被權族注意,他確實也少有幹涉尤文醫的事兒。


    他一直很相信尤文醫,相信他不會死,可是人都會死的啊。


    “兄長與其把怒火發泄在我身上,不如自己好好想想,我就不奉陪了。”


    權襄起身,離開了,權逢在殿中坐了很久。


    而尤文醫在殿外也看了很久。


    最後,他還是成了先走的那個人。


    尤文醫一個人漫步在諦臨城的大街上,仿佛這世界都坍塌了一樣,雖然他表麵上像個老道的江湖人,可是內裏他又何嚐不單純。


    權襄的話就像另一個世界的事兒一樣,那麽荒謬,那麽虛無。


    回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風鈴真的是個很主動的姑娘,他從前也不知道她作為女子為什麽這麽主動,可是他終究被她的真心打動了,回應了她的喜歡。


    他一直以為風鈴是喜歡那種隱居的生活才選擇了留在月狐族地。


    現在看來她隻是不想被權襄當成棋子而已。


    尤文醫,他該恨她,還是可憐她呢?


    她的真心到底有幾分呢?


    若是她的心裏真的有他,又怎麽會不告訴他權襄的事兒呢?她這枚棋子雖然沒有完美完成任務,但卻也成了他的妻子,這是一生的大事啊,就這麽草率地決定了。


    真是可笑!


    如今他一個將死之人,又能做什麽呢?即便知道真相,他能改變什麽呢?


    尤文醫不知道從哪裏提了一壇酒,灌進了口中,一口酒下肚,這酒穿腸而過的滋味真爽啊。


    踏過大街小巷,他卻發現自己沒有了歸處,尤文醫有歸處,可是沈風衣沒有。


    活成這樣,到底什麽是他能夠相信的呢?


    尤文醫醉了一宿,腦中一片混沌,翌日清晨,他都不知道自己從哪裏醒來的,被忙碌的人群吵醒。


    他從攤上買了個無臉麵具,便奔向了兩袖清風閣駐紮的清風別院。


    他就等在別院的門口,隱匿了身影。


    這一次來,他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刀邛和紫煙屍身,二則是為了念歸和惠知芊師徒。


    風鈴是棋子的事兒對他的打擊很大,甚至比權逢瞞著他的打擊還大。


    要說他覺得誰一定不會騙他,那一定就是這三個人了吧。


    時辰尚早,尤文醫等了一會兒自覺無趣就潛了進去。


    說起來,他好像都習慣偷偷潛入別家府邸了,在這個領域,他也是老手。


    尤文醫首先來到了自己的停棺處瞄了一眼,見沒什麽異狀,還沒人發現。


    他來到了念歸和惠知芊居住的地方。


    早先來的時候,他就留意了。


    尤文醫背著身站在她們的屋外麵,等著她們出來。


    沒等多久,尤念歸就一個人出來了,這是跟她師傅學的,晨練習慣。


    她看著眼前的人,下意識地走開了,沒有理會他。


    尤文醫察覺到動靜,轉過身,臉上帶著麵具,頭發有一點兒淩亂,幾縷碎發放蕩不羈,他開口說道:“你就是尤念歸吧,我是你師傅尤文醫的朋友,受他所托,我成了你的三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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