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惠月說話了,“正是了。”


    惠月說到這裏頓了頓,突然吩咐綺玉道:“你去外麵守著吧,若是有什麽人來了,立即通報。”


    綺玉點點頭,朝惠月與銀笙福了福身,順從地出去了。


    眼見著這殿中已無他人,惠月這才低聲道:“陛下屬意的另一個人選是四殿下。”


    銀笙抬了抬眉,對於這個答案,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惠月繼續說道:“這二殿下固然占有嫡長子的名頭,這些年又一直是跟在陛下身邊長大的。但是,二殿下是什麽樣的性格大家也都很清楚。如今大梁已非往昔,北有戎狄,南有諸多小國皆蠢蠢欲動,便連國內這幾年也是天災人禍不斷。二殿下這樣的性格做個守城之主尚屬勉強,更何況現在的大梁已經風雨飄搖了呢?”


    “在這一點上,四殿下則不同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四殿下精明能幹,又有一番成就大業的野心,正適合如今的大梁。且過了明年,他也到了要成年的時候了。隻可惜,四殿下唯一輸給了二殿下的地方就是沒個好的母妃。若隻是位分低微便也罷了,還偏偏是個罪妃。哎!”惠月長嘆一口氣,“就是因為這種非常時期,所以宮裏的人難免緊張。”


    銀笙見太子人選尚未完全定下來,緊張的心不由得稍微放鬆了些,既是司徒燁與司徒楠的競爭擺到了明麵上來,可見司徒燁與皇後之間的關係也算是走到了頭,若是利用得好,也不是沒機會趁機整垮司徒燁的。


    銀笙這頭想得入神,以致於惠月之後的話完全沒有聽進去。


    “對了,府裏最近可還太平?”


    惠月問了許久,見銀笙沒有回應,這才發現她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低著頭自顧自的沉思了起來。


    “笙兒,笙兒。”惠月伸手在銀笙的眼前晃了晃。


    “啊?怎麽了?”銀笙這才從神遊中回過神來。


    惠月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有些無奈,又把剛剛的問題問了一遍:“我剛剛是問你,府裏最近怎麽樣了?”


    “哦,府裏最近還好,舅舅也一直很謹慎。”銀笙已將惠月讓帶到的話轉告給了尉遲南,所以這段日子,尉遲南在朝中越發謹慎了許多。


    惠月聽銀笙如此說,也放心了不少,“如此甚好,陛下這段時間因著立儲之事,就連後宮都甚少來了。即便是去,也隻是留宿在貴妃處。為的就是貴妃無子,沒這些私心。”


    二人正聊著,忽聞窗外傳來一陣哀樂。


    銀笙聽見這聲,猶疑的問:“這是?”


    惠月側耳聽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複雜了起來,“前幾日,七殿下的生母,容美人歿了。”


    “什麽?!”銀笙大吃一驚,想到那個小小的人兒這麽早便沒了母親,這會兒一定很傷心吧。


    惠月的心裏也不好受,不為其他的,隻因又親眼見證了一場後宮女人的悲哀。


    容美人入宮也有不少年頭了,在她最開始的時候,由於姿色艷麗而艷冠後宮,她的封號也是由於她的美貌而得。


    那段時間應該是她一生之中最快樂的時光了吧,在最美麗的時候遇見司徒凜,又能在得寵的時候為司徒凜生下了一個皇子。


    然而,上天似乎對於美人從來都是吝嗇的。


    自古紅顏多薄命,容美人生下司徒逸不過二三載便染上了重病,一直不得根治,從此纏綿病榻。便連那副姣好的容顏,也因為經年累月的疾病而殘損了。


    偏偏後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沒了容美人,還有其他嬪妃頂上來。


    帝王薄倖,剛開始司徒凜還經常會來看看容美人,到了後來,這個頻率卻是越來越少,直至到了最後,徹底將她拋在了腦後。


    容美人不得寵,連累得司徒逸也跟著成了可有可無的皇子,再加上年齡又小,也難怪連底下的奴才都敢對他怠慢了。


    惠月想到這些,便聯想到了自己。進宮之前,她原以為自己出身國公府裏總會比起其他嬪妃能好上一些,卻不料仍是過得這般辛苦小心。


    容美人育有皇子尚且死得這般淒淒涼涼,又何況無子的自己呢?


    “容美人也是可憐,歿的不是時候。此時正逢年下,皇帝又有諸事煩心,更是沒空理會這等事。按理來說,容美人給皇上生了個皇子,下葬之時總該念及死者死後的哀榮,予以晉升位分。結果,就因為皇上事多,也沒明旨下來,容美人怕是隻能以生前的位分下葬了。”惠月望著窗外的方向,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出神,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比起容美人,銀笙倒是更在意活著的司徒逸,“那七殿下之後要怎麽辦呢?會不會再由別的嬪妃接去撫養?”


    惠月輕輕搖了搖頭,“這倒是不好說。七殿下年齡比較尷尬,若是再大一些,自己便能不需要別人照顧,若是在小一些,宮中樂意養的嬪妃倒是也不少。偏偏他是現在這個年齡,已經能記清楚事了,隻怕後宮裏的人會覺得他養不熟。所以,在收養上來講,反倒是困難了些。”


    銀笙聽了惠月的話,不由得更替司徒逸擔心。明明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但銀笙每每見著他時,他總愛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或許,就是因為這些原因吧,司徒逸總是倔強得讓人心疼。


    銀笙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既是如此,還希望姐姐平時有空的時候能多幫襯幫襯他吧。”


    惠月難得見銀笙關心旁的人,於是笑了,“之前便聽宮裏人說你與七殿下好像有些要好,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銀笙一時語噎,她沒想到,自己不過與司徒逸多在宮中遇見了幾次,就這樣都能有這種傳言出來,可見皇宮裏的一言一行果真都得萬分注意才好。


    “既是你開口了,我少不得會多注意一下的。”惠月朝桌上的茶杯中添了熱水,又端起杯子小啜一口,繼續道:“隻是我也不敢做太多,否則難免落人口舌。”


    銀笙點點頭,自然也知道在這立儲之際,是有多麽敏感。即便儲君的人選基本上就是在司徒楠與司徒燁兩人裏二選一了,但在這種時候,後宮嬪妃突然接近一個失了生母的皇子,也難免要惹人非議。


    說到惹人非議,就不得不提一提國公府裏住著的二房一家了。


    香晚雖然不見了,但二房卻也並沒有立即搬出去。


    沈氏病好之後,因沒了香晚,一時間又是一家獨大,行為便也跟著又放肆了不少。


    之前說過,沈氏出身商戶,娘家是在戶部有一定關係的皇商,如今正值年下,宮中採買多了起來,於是皇商賺錢的機會也就來了。


    今時不同往昔,今年由於在春夏交際的時候,江淮兩地鬧了次水患,秋天又有北邊連日裏的戰事,所以國庫進帳甚少,今年的採購力度便也小了很多。


    但沈家卻並未因此而少賺錢,反倒拿到了更多的進貨單子。


    除了淮南林家的軟煙羅以外,沈家今年貢上去的貨竟比林家還多。


    這其中的原因無他,就因為沈家搭上了國公府這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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