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笙快步走到床前,正欲朝惠月見禮,卻被惠月搶先一步拉住,坐到了她的身邊。


    “你今日既還肯叫我一聲姐姐,便該知道,你我之間,無需行此大禮。”


    銀笙猶豫了一會兒,眼睛卻不由得朝四周望了望。


    惠月見她如此,不由得破涕為笑,道:“你這小小的年紀,也不知是哪來的這麽多謹慎。”


    說到這裏,惠月不由得頓了頓,突然想到了銀笙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理由。一個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卻擁有了同齡人所沒有的謹慎細心,若不是處身之地豺虎環伺,又何至於如此?說來說去,自己的表妹也是個苦命之人。


    惠月的眸中閃過一抹憐惜,繼而接著說道:“你放心,這殿中的僕役我已早早令她們退離大殿三丈以外,又命綺玉將這四周門窗統統打開。現在這大殿之中空曠得很,根本藏不住人。此刻,隻有你我二人在此了。”


    “姐姐這麽做,可是覺得身邊出了什麽不可信之人?”銀笙向來知道惠月是個心思細膩之人,但卻絕對不是個疑心病重的,故有此一問。


    惠月聽銀笙這麽問,不由得譏笑一聲:“不可信之人?這宮中的人又有幾個是可以相信的呢?”


    “不怕你笑話,自我小產以後,這幾日過得都是如此風聲鶴唳的。除了綺玉跟了我那麽多年,又是我親自帶進來的人以外,旁的人,我竟不知該相信誰了。”惠月的麵容變得嚴肅而又悲傷,她拉住銀笙的雙手,緩緩說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是為了爹、娘、奶奶,還有整個國公府,我心甘情願地進來了。可是,直到我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這宮裏的生活,遠比我想像中的要難上千倍、萬倍!所以,我後悔了,卻也遲了。”惠月說到這裏,眼淚又流了下來。


    銀笙仔細端詳著她的麵容,離得近了,才更能發覺惠月的憔悴。此時的惠月,雙眼紅腫,眼底是一片淡淡的烏青,精神狀態很不好。


    銀笙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推開惠月的手,狠聲道:“所以呢?既然你明知道後悔了也沒用,那你還是打算下半生一直在這惶惶不可終日之中度過麽?”


    “笙兒,你在說些什麽?”惠月被銀笙突然的翻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問你,你小產之後,當日酒宴上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哪裏?可有人吃不好、睡不好,或是受到了任何懲罰?而你在這裏傷心難過了幾天,又可曾哭回來了什麽?”銀笙一把將惠月從床上拉了起來,將她帶到窗前,指著大殿之外道:“看看外麵,春天來了,禦花園裏的花都開了,皇宮裏的一切都不曾變過。皇宮裏的宮殿那麽多,那些巍峨的大殿不會因為少了幾個奴婢,就會沒人去打掃;皇上身邊的女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卻從來都不曾缺過。那麽你呢?”


    “若你尉遲惠月就此一蹶不振,病了、死了,對於這偌大的後宮而言,不過就像是禦花園裏頭少了朵花而已。沒了你,明天照樣會有張嬪、李嬪、王貴人、趙貴人,等等。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國公府?你若受不了,就此一死了之,年邁的外祖母可還受得了這個打擊?舅舅、舅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會不會自責當初沒攔著你?還有表兄,他會不會一時衝動跑來找皇家理論?到了那個時候,九泉之下的你看到這一切,可還會安穩?”


    銀笙這次進宮本是想來好言勸慰惠月一番的,但不知怎的,一見到惠月躺在床上那般絕望而又悔恨的眼神,她就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時,她倒在血泊之中,望著榮靜嫻臉上勝利的笑容,應該也是這般絕望的吧。


    一想到這些,銀笙就不能不恨;一想到這些,銀笙到了嘴邊的安慰之語,就不由得變成了一把把殘忍鋒利的匕首,刀刀剜在惠月心口那已經有些糜爛的傷口之上。


    如果傷口已經爛了,那麽即便敷上再好的傷藥都癒合不了了,不如幹脆將腐肉割個幹淨,這樣才能長出新的肌理!


    “月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次的小產,可能並不是個意外。”見惠月還處於殘酷現實的衝擊之中,銀笙又接著向她拋出了一個致命的真相。


    “你說什麽?!”


    一開始,惠月對這件事並不是毫無懷疑的,隻不過,一想到自己才懷孕一個月左右,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了,別人又怎麽會知道呢?想到這些,惠月便又把那份疑心收了起來。


    如今,這個懷疑,又被銀笙重新提了出來,惠月心底那顆懷疑的種子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銀笙的眼神變得虛緲了起來,望向遠方的瞳孔沒有了焦距,幽幽地道:“聽說大梁的宮裏,歷代太醫都有每隔半月便要到各宮例行去請一次平安脈的慣例。可否屬實?”


    惠月聞言,眸中一緊,渾身都不可遏製地顫抖了起來,好半天才擠出了幾個字:“確有此事。”


    第二卷 詭譎 第76章 合力救人


    惠月全身抖得厲害,隻因她發現了一個被她忽視的細節。


    大梁的後宮,製度嚴苛,祖製規定:凡後宮嬪妃者,每半月需接受一次太醫的診脈。此項製度一則是為方便太醫們了解各宮嬪妃的體質及身體狀況,二則也是為了確保皇嗣血統的純正。


    惠月入宮之後亦是如此。


    也正是因為之前太醫診脈之後,從未告訴過惠月,她的身體有任何問題,所以惠月前段日子總是神思懶怠也隻被她當作是春困罷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買通了太醫,想要故意害我?”惠月的聲音有些顫抖,望向銀笙的眼神驚疑不定。


    銀笙掃了眼地麵,將惠月又重新扶回了寢殿的床上。剛剛銀笙一心急,都忘了惠月還沒穿上鞋子,這會兒惠月還光著腳踩在殿裏冰涼的地上,她自然是不忍心的。


    “月姐姐,我在進殿之前,也在綺玉那裏打聽了一下當日的情況。”銀笙拿過床邊的枕頭,將它墊在了惠月的身後,自己則又坐了過來,繼續道:“我認為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替你診脈的太醫本就不是婦科聖手,加之你的月份太小,所以的確有診不出來的可能。不過我認為這種概率極小。”


    “這第二種嘛”,銀笙頓了頓:“則就是宮裏有人買通了太醫,故意而為之的了。”


    “皇嗣事關重大,能買通宮中太醫,將此事瞞下來的人,這個宮裏沒幾個人。”惠月此時早已陷入思考之中,神色比之方才而言,已沒了憂愁與悲傷。


    “是皇後?還是白貴妃?亦或是其他幾個妃子?”除了買通太醫這條線索,惠月再想不出還有哪裏是不妥的。


    銀笙又細細回想了一遍綺玉講述的當晚詳情,這才一條條的與惠月分析了起來:“當晚,最終命姐姐去罰跪的是皇後,那白玉琉璃盞也是她要求去換的,但提出舉行這麽一個酒宴的卻又是白貴妃。無論如何,我認為還是她們兩人的嫌疑最大。姐姐日後在宮裏,對她們可要萬分小心!”


    “我知道了。”惠月此時的臉上,早已沒了半分悲傷,誠如銀笙所言,自己的憂傷、難過,在這冷漠的宮中換不來任何的用處,隻是白白地讓親者痛、仇者快而已!既然自己已無退路,便隻有一搏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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