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台的樓梯上,奔跑著兩個女人。


    一個平日裏養尊處優,一個往常節食造作,此時都到了身體的極限。


    可誰都沒有停下。


    簡瑤一把推開門,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陰沉的天空像是被髒抹布浸洗過一樣,失落而壓抑,


    女生一鼓作氣的衝到邊緣的平台處坐了上去,晃動著纖細的小腿,等待著另一位“女主角”的登場。


    正好借著空隙平複下劇烈的喘息。


    幾個呼吸間的功夫,那道腳步淩亂的身影逐漸走近。


    女人氣息不穩的喝道:“簡瑤!胡鬧什麽......有什麽事咱們好好說......”


    說話間,來到了平台的中間處。


    “不要過來,不然......我馬上將書包裏的東西撒下去!”


    壓低嗓音的女聲帶著抹決絕。


    淡漠的眼神裏倒映著停下步伐的女老師,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看呐,哪怕學曆再高、見識再多,又有什麽用?照樣冷血自私。


    一條人命在她心裏尚且不如自己的前途重要,何其可悲!


    既然如此,不必再留情麵。


    思及此處,女生從拎包裏拿出一遝信封,在對方緊張的目光的注視下,扔在了平台上。


    脫離了手掌的輕薄紙在空中短暫的翻飛過後,錯落的停留在謝阮麵前。


    高空處的勁風趁機卷起幾張,飄往更遠的地點。


    女老師目光先是掃過地麵的狼藉,隨後帶著怒氣的看向坐在平台上的女生,冷聲質問道:“簡瑤,你以為憑借著一封遺書,就能嚇到我,栽贓到我頭上了?”


    聽著謝阮的質問,女生神色不變,右手捏的信封“噠噠噠”的敲打在平台上的鐵質把手上,不緊不慢的說道:“誰說我沒有證據?謝老師,要不要看看你的手機?”


    “我倒要看看你能變出什麽花......”


    女老師冷哼的話語還未說完,就突兀的消了音,轉而眉頭緊皺,麵色慌張的喊道:“這......這不可能?”


    “怎麽?謝老師,認不出你要的證據了?”


    瞧著女人崩潰的模樣,女生清麗的小臉上滿是諷刺。


    林以彤僅是表達了對自己的不爽,就有人上趕著為其排憂解難。


    嗬!資本啊,不愧是人所向往到達的層麵。


    幸好此事發生在與計天宇交好之後,對方計算機方麵的超強能力正好為自己所用。


    輕而易舉便得到了,謝阮和林以彤聯係的“證據”和謝阮的家庭信息。


    手機裏的資料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住,女老師粗粗喘了幾口氣後,扯著嘴角,佯裝平和的勸道:“簡瑤,老師知道你的不易,這樣......你先下來,咱們談一談......好不好?”


    說話間,抬起腳,企圖走上前。


    “站住!老師!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招數對寒了心的學生可沒用!”


    察覺到對方的舉動,女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沉聲說道。


    旋即話音一轉:“不過......”


    “不過什麽?老師盡量做到。”


    女人急切的問道。


    “是嗎?既然......老師這麽害怕被人知道,怎麽對著腳下的信封無動於衷呢?撿~起~來~呀~”


    輕柔婉轉的女聲被陰涼的風,吹送到謝阮耳中,讓人遍體生寒。


    女人垂眸,看看地麵上被風吹得四散的方正包裝,臉色鐵青。


    她無法想象穿著膝蓋以上裙裝的自己,蹲下身子,撿東西的身影該是怎樣的狼狽。


    “怎麽?這點小事做不到嗎?那就不要撿天台上的了,去地麵撿吧!”


    簡瑤的耐心即將消失殆盡,打算逼上一逼。


    “對了,你和林以彤的談話,我在網上已經設置了定時發送哦,千萬不要覺得能花錢刪除帖子,不信盡管來試!”


    “但是學生相信,謝老師不會將自己的前途和名聲,以及百建鋼材,拿來做實驗的。”


    再度放下一個重磅炸彈後,白皙的指尖輕捏著紙張的一角,作勢往樓下扔。


    突聞“噩耗”的謝阮,腦海中亂糟糟一片,理不清個所以然。


    她沒有想到僅過了一晚,麵前的女生做了如此縝密的布局。


    複雜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前方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她看走眼了!


    同時謝阮也明白,對方並不是真的要跳樓自殺,而是為了報複罷了。


    “別扔!我......撿!”


    女人穿著sandro的黑色編織材質的長袖連衣裙,搭配著monolo nik的黑色方鑽扣高跟鞋。


    幹練且優雅。


    但是,此時此刻,這位知性美麗的大學教師正蹲著身子,夾著雙腿,挪動著雙腳,姿勢滑稽可笑。


    平台上的少女神情悠然,細長的小腿晃動著,顯示其愉悅的心情。


    簡瑤的手臂伸向天空,雙眸通過張開的指縫,遠眺天空。


    內心深處勝於以往的洶湧猖獗的欲望之海,狂妄的澎湃著。


    她不再滿足於現狀,而是開始渴求著更為實際的權欲和利欲。


    欲望的“躁動”裹挾著血液,貪婪的叫囂著,渴求發泄。


    暗黑的利欲如同最佳養分,滋養著這株“欲望之花”,美態鮮活。


    陰沉許久的天空,飄灑下毛毛細雨。


    冰冰涼涼的觸覺,讓女生嬌軀一顫,濃密的睫毛上掛著幾顆小小的水珠,惹人憐愛。


    女生目光一轉,瞥向蹲著身子,費勁撿東西的女老師。


    被雨水濕潤後,越發嬌豔欲滴的雙唇,緩緩上揚,眸色幽深起來。


    從今天起,養精蓄銳的簡瑤已經脫胎換骨了。


    右手從拎包裏捏出一張信封,隨意的扔在地上。


    一封接著一封......


    穿著高跟鞋蹲了許久的謝阮感覺雙腿實在是刺痛難忍,眸光掃視一圈後,舒了口氣:還有一個就結束了。


    思索間,細如牛毛的雨絲打在裸露的腿上,帶著秋日的涼意。


    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讓女人格外煎熬。


    加快挪動速度,想著能夠快速結束,此間羞辱的一刻。


    帶著梵克雅寶lucky手鏈的玉手,伸往最後一張信封。


    解脫的笑意還未在嘴角綻放,就被一張無情飄來的紙張,切割破裂開來。


    升起希望的崩塌讓謝阮,憤怒的抬起腦袋,質問道:“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為抓住了些小把柄,就能肆無忌憚的玩弄我。”


    “是不是很憤怒?又帶著無法掌控的痛苦?”


    女生語氣淡漠著說著,右手不斷的扔出紙張,如雪花散落般。


    “家境優渥、體麵工作、順風順水的謝老師肯定不知道吧?這就是......希望被泯滅的感覺。”


    隨著女生的描述,謝阮瞳孔一縮,眼中恍惚了一瞬。


    無法掌控的痛苦.....


    “打破別人的希望,隻是撿撿東西都無法忍受嗎?”


    “我是簡瑤,清大外語係大三的學生。


    我熱愛學習、熱愛生活、熱愛風、熱愛雨......熱愛世界上每一種事物。


    可......殘酷的現實為什麽會降臨在身處學校象牙塔裏的我身上呢?


    僅僅因為沒權沒勢,就要人人欺淩、擺布?


    我該反抗的,以知識為盾,以法律為矛,刺向那些麵目猙獰的小人。


    但最終不得不低頭。


    恩師謝阮謝老師,我是多麽的尊敬你,崇拜你!


    但你辜負了我的敬仰,為了一己之私,拿掉了本該屬於學分第一名的國獎,屬於我的。


    對生長在重男輕女的貧困家庭裏的女生而言,國獎是多麽重要啊!


    謝......”


    “別念了!”


    謝阮緊閉雙眼大喊道。


    打斷了女生聲情並茂的朗誦。


    盡管朗誦的是親手寫下的有關於她自己的遺書。


    “別念了......我撿......”


    經過重重的波折,女人很是“疲憊”,隻想著快速結束一切。


    於是,在第一場秋雨的見證下,謝阮蹲在地上,生生撿滿了整包帆布袋的信件。


    ......


    長時間的蹲姿讓謝阮,一時間起不了身,她昂著腦袋,朝著平台上看熱鬧的女生問道:“撿完了,你滿意了?”


    聞言,女生輕盈的跳下平台,緩緩走近其身前,俯視著說道:“我要的滿意,謝老師會不知道嗎?”


    “無非是要錢,我給你國獎的兩倍,滿意嗎?”


    謝阮伸出一隻手撐著地麵,想要起身。


    嚐試的一瞬間,雙腿的刺痛電擊般痛苦,無奈的維持著原狀。


    “謝老師怎麽會認為,費了這麽大功夫,就為了區區幾萬塊?”


    “五倍!這是我的極限了!多一分都沒有!”


    簡瑤蹲下身子與女人視線平齊,雙目灼灼,讓人不敢逼視。


    “收了你的錢,背上詐騙的罪名嗎?我從不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人,可......對您這樣自私利己的人,還是很有必要的。老師您說呢?”


    今天被折辱的謝阮,確實藏著隱秘的心思,卻沒料到,被如此快的揭穿,暴露於白日之下。


    上齒緊咬著下唇的軟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扯著一抹不自然的笑意,說道:“怎麽會......”


    “是嗎?真心希望謝老師沒有呢。不然......”


    女生伸手親密的理了理對方的發絲後,舉起手機放在其眼前,好讓女人看清屏幕中的內容,拇指不住的滑動著,切換畫麵。


    看著眼前的圖片,化著精致眼妝的雙眸瞪大,手下力道一鬆,謝阮整個人癱倒在地。


    那圖片......那圖片中,赫然是自己與不同男人親密的照片!


    怎麽會這樣??!!


    “你怎麽會有......”


    “看不出來,校外的謝老師是隻性感的小野貓呢?”


    女生收回手機,端詳了幾秒後,出聲“稱讚”。


    “好了,謝老師我知道你累了,就不打擾了。”


    “經過剛才的交流,相信你會讓我滿意的達成心願,對不對?嗯?”


    輕揚的語調透著少女的嬌憨,好似在許下,帶著憧憬的生日願望。


    腦中思緒瘋狂的拉扯著的謝阮,認輸了。


    一串接著一串,由小及大,從事業到家庭的“威脅”,徹徹底底的擊垮了女人的心牆。


    “你贏了......國獎本該就是你的。”


    “謝謝老師,學生會加倍努力,取得更好的成績。”


    女生跳躍著歡快的腳步,走向天台的通道門,不顧半躺在水泥地上的“恩師”。


    “對了,老師,忘記告訴您了,那些信封.....是空白的。”


    踏過門檻的身影仿佛想起什麽般,轉身探出前身,對著失魂落魄的女老師踢醒道。


    聽聞此話,謝阮身體一僵。


    數不清的信件如山崩般滑落於平地。


    顫抖的手,隨機抽取一封,打開......


    白紙!


    再打開一封,


    白紙!


    再一封,


    白紙!


    ......


    細雨綿綿的天台上,女人望著麵前雪白的紙張,瞪大的雙眼裏布滿了血絲。


    鼓起的飽滿劇烈的起伏著,


    白皙的手掌用力握成了拳頭。


    “啊啊啊啊......”


    從辦公室到天台,被個小女生牽著鼻子走的羞愧、被外人得知陰暗麵的慌張、讓人拿捏住把柄的惶恐以及不知如何善後的焦慮,都積攢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拳頭憤怒的砸向地麵,柔嫩的軟肉和堅硬的水泥碰撞後,很快便紅腫、擦傷。


    可處於癲狂中的女人,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內心的挫敗、丟人快要將她溺斃於此。


    ......


    許久許久之後,冷靜下來的謝阮收拾了殘局,端著美女教師的架子,回到了辦公室。


    除了兩位當事人,不會有人知道,在陰雨綿綿的早晨,發生了怎樣層層遞進、精彩絕倫的演出。


    ......


    離開了天台的簡瑤,行走在香樟小道上,毛毛的小雨撲在玲瓏的嬌軀上,勾勒出成熟蜜桃般甜美的輪廓。


    女生捧著手機,手指翻飛著給背後的支持者挨個表示感謝。


    一是感謝計天宇搜集的資料;


    二是感謝梁汀發來的偷情照片。


    雙管齊下間,事情才能順利成功。


    解決完“感謝信”後,方後知後覺,雨似乎下得越來越大了。


    正欲小跑著回寢室的簡瑤,忽然之間頭頂被一把黑色雨傘遮擋住了。


    “簡同學,好巧啊。”


    清朗的男聲透著股驚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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