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快救我吳家!”


    吳雄飛看到來人後,厲聲高呼一聲。


    早在東廠的人破門而入的時候,他就暗中命人去搬救兵了。


    而吳雄飛最大的靠山就是刑部尚書李啟元。


    後者雙手提著腰帶,邁著八字步走來。


    在對著吳雄飛點頭示意後,扭頭看向宋忠。


    “東廠乃天子近衛,爾身為東廠之人,膽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迫害百姓,此舉若是陛下得知,可得饒你?”


    宋忠看著眼前之人,他從官服上就判斷出來人是刑部尚書。


    而且張口就是拿皇帝來壓自己。


    “這位大人,東廠辦差乃是遵陛下旨意,吳家偷稅高達十二萬九千兩,我按大明律辦事,有何不妥?”


    宋忠並沒有絲毫退讓,反而用大明律來回懟。


    “嗬嗬,本官乃刑部尚書,你一區區東廠走狗也敢妄言律法?”


    “你!”宋忠聞言後,怒目指著李啟元。


    他最痛恨別人說他是走狗。


    “大膽!爾一個沒有品佚之人,也敢對當朝二品大員呼喊!左右!把這個狗人給本官打出去!”


    李啟元此時可以說是官威拉滿了。


    而後麵站著的吳雄飛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大喜。


    就在刑部衙役和東廠蕃役對峙的時候,一個身影緩緩出現。


    “哎呦,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咱家手下這些人膽兒都小,您可不能嚇著他們了。”


    魏忠賢一張老臉笑成菊花狀,出現在李啟元跟前。


    “哦,原來是魏公公,陛下讓你來南京推行新稅製,你看看你手下人,光天化日之下,殺吳家三百多人,此事若是陛下知道,東廠肆意屠殺百姓,恐怕也不悅吧?”


    魏忠賢看著大院中遍地的屍體,皺眉嗅了嗅空氣中的血腥味。


    “嗯,確實,這些人流出的血都帶著臭味,看來平日欺壓百姓的時候沒少受人詛咒。”


    魏忠賢說完一句,不等李啟元開口,繼續道:“李大人,東廠辦差可是又聖旨在身,咱家也是皇爺親奉的欽差,內閣,司禮監都是有備案的。


    吳家拿不出去年的稅票,那便是偷稅,李大人身為刑部尚書,此行前來是為觀刑?還是為證法?”


    李啟元聽著魏忠賢胡攪蠻纏的話,帶著情緒道:“魏公公,吳家在前些日子起了大火,家族庫房中的一些文書確實被焚燒了,眼下拿不出稅票也是正常,你手下人先是殺人,又是以武力脅迫,到底想做什麽?


    這南京城還是有王法的!不是你東廠肆意妄為的地方!”


    “嗬嗬,王法?李大人跟咱家說王法?咱家告訴你,東廠奉旨辦差!咱家乃大明皇帝親奉之欽差,咱家的話就是王法!夠不夠清楚?”


    李啟元頓時被魏忠賢的話給繞進去,怒眉看著後者。


    “魏閹!休得放肆!憑你一個閹人,還代表不了陛下!”


    “嘎嘎嘎···”魏忠賢仰頭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聲。


    “李大人,咱家現在就拿了吳氏一族,讓你看看咱家能不能代表皇爺!”


    “來呀!給外麵的錦衣衛傳令,包圍吳府,一隻蒼蠅也不能放走,所有阻攔東廠辦案之人,就地格殺!”


    “經查,吳氏一族偷稅高達十二萬九千兩白銀,觸犯大明律,按律當斬首家族直係···”


    魏忠賢的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李啟元打斷。


    “慢!吳家稅票被燒,按照大明律來算,隻能以漏稅來算,豈是你說偷稅就偷稅的?”


    “吳雄飛,你可願補齊去年商稅之銀?”李啟元語氣急促的開口。


    吳雄飛趕忙接過話:“吳家願意補齊去年稅銀,共計十二萬九千兩,我個人在出一千兩,湊足十三萬兩白銀,請李大人隨時查驗。”


    不得不說,李啟元還是有些水平的,他身為刑部尚書,直接用手中的權力給吳家率先定下罪調。


    在大明朝偷稅和漏稅是兩個說法。


    偷稅屬犯罪,漏稅屬過失。


    兩者天差地別。


    魏忠賢冷眼看著李啟元,語氣一轉再道:“李大人,稅銀之事先不論,咱家想問問你這個刑部尚書,商人故意製作假賬本蒙騙衙門是何罪?”


    吳雄飛聞言後,心中猛然砰砰跳起來。


    他一時著急,竟然把假賬本的事給忘了!


    李啟元看了吳雄飛一眼,沉吟道:“大明律有定,製假賬期滿衙門者,笞五十,情節嚴重者杖百,徒三年。”


    “好!既然如此,吳雄飛製作假賬本試圖欺瞞東廠查賬,同時偷稅十二萬九千兩,行為惡劣;


    李大人,咱家對吳雄飛杖一百,徒三年,你沒意見吧?”


    魏忠賢的話說完後,李啟元頓時一愣。


    他不自覺的看向吳雄飛。


    後者滿眼焦急的開口道:“李大人,這···東廠的人早些破門而入,某以為是歹人,就拿出多年前的老賬冊,此為緩兵之計,根本算不得製假!”


    吳雄飛的解釋有些蒼白。


    李啟元也發現了宋忠手中的兩本賬冊。


    他剛想在說什麽。


    就聽到魏忠賢的話。


    “行了!李大人,咱家再次提醒你,現在是東廠在辦差!你三番四次的阻攔,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別給咱家扯什麽王法!咱家代表皇爺,咱家的話就是王法!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這就是東廠的權力!


    來呀!拿人!”


    魏忠賢話音落下後,東廠蕃役分為兩隊,一隊逼退李啟元帶來的衙役,另一隊人直接把吳氏全家拿住。


    “魏閹!你當真要在這朗朗乾坤之下強動吳家?”


    李啟元憤怒之下再度丟出一句話。


    他是吳家的靠山,若是保不住吳家,其餘那些投靠自己的大家族會怎麽想?


    失去這些大家族的支持,他在南京官場上會很難走。


    東林黨並不是像後世那種黨派,僅是一個鬆散的文官聯盟,內部的鬥爭也很激烈。


    “李啟元!別給臉不要臉!咱家如今雖說沒了當年的權勢,但想弄死你一個小尚書還是不難!


    咱家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帶著你的人滾蛋,第二讓你的人把東廠和咱家殺了!


    給你三息時間選!”


    魏忠賢站在李啟元跟前,目光冷冷的看著他。


    “你!魏閹!”


    李啟元麵對魏忠賢的步步緊逼,伸手指著魏忠賢的鼻尖,整個人氣的直抖。


    他很想一刀砍死這個和東林黨鬥了多年的老太監。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魏忠賢再怎麽惹人恨,那也是欽差,一旦在南京死了。


    那來的可不是欽差了!


    而是皇帝手中的十幾萬大軍!


    況且東廠的數百蕃役,個個都是好手,真動起手來,他手下的衙役怎會是對手?


    李啟元最終還是灰溜溜的走了。


    在吳雄飛的呼喊中,他最大的靠山給他留了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在接下來的數個時辰中。


    宋忠對吳雄飛進行了殘酷的審訊。


    而吳家真正的賬冊也被找了出來。


    “廠公,吳家的財產已經出來了,這是總賬冊。”宋忠十分恭敬的拿著一本厚厚的賬冊來到魏忠賢身後。


    “咱家就不看了,小忠子,你念給咱家聽聽吧。”


    魏忠賢十分愜意的躺在太師椅上。


    “廠公,據統計,吳家有現銀三千八百萬兩,分別儲存在南京三處銀庫中,和蘇州府、揚州府、杭州府等地銀庫中;


    固定資產中,商鋪有五百九十八間,莊園、酒樓等房產兩百三十六座,田地一萬三千頃,分布在南直隸和江浙各地。


    在吳家的庫房中,還有大量的文玩古董珠寶等一些暫時無法估算的東西。”


    魏忠賢聽完後皺眉道:“怎麽就這點東西?吳家可是南京頂尖的富商,咱家可不相信他們就這麽點錢,去!接著審!你們要是連審訊的本事都給忘了,咱家就讓錦衣衛來!”


    宋忠在聽到魏忠賢嘴中的不滿後,額頭瞬間冒出冷汗。


    他啥也沒說,直接轉身來到吳雄飛跟前。


    “都戰一邊看著!今日老子給你們開開眼兒!”


    正在審訊的一個蕃役趕忙站到一邊。


    “吳家主,給你個機會,把你吳家所有的家底都撂出來。”


    滿身傷痕的吳雄飛目光驚恐的說道:“我已經都說了,所有的銀錢田產商鋪都在這了,我吳家就這些東西了!”


    “好!按住他!都給老子看好咯,今日教你們彈琵琶!”


    宋忠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把小刀。


    彈琵琶:將犯人按倒在地,控製住手腳,脫去上衣露出肋骨,用尖刀在肋骨上來回撥弄,犯人會感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經曆一次都有白骨盡脫之感,痛苦至極,在這個刑罰下,大明朝二百多年還沒人能抗住。


    “啊···”隨著宋忠開始行刑,吳雄飛嘴中發出極為瘮人的哀嚎聲。


    盞茶的時間過去,吳雄飛就扛不住了。


    “我說!我都說!快停手吧····”


    ···


    沒多久。


    一旁的蕃役把吳雄飛再次交代出來的資產記錄在冊。


    宋忠看著冊子上的海量銀錢,拿著冊子的手都是顫抖的。


    “廠···廠公,問出來了,吳家在常州府宜興縣的老宅中藏有白銀八千萬兩。”


    魏忠賢聞言後,點頭道:“嗯,這還差不多,有點頂級富商家族的樣子。”


    “趕緊的,給錦衣衛傳信,聯係杭州府的高傑將軍,帶兵把吳家的銀子送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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