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子的對麵坐著一同樣白髮蒼蒼的老人,長須如雪,一身布衣平添了幾分看破世俗的淡然。他隻是輕輕地掃了一眼那件東西,道:“亦霞兄還是替我收著吧。盛世天年,這東西也許可以永埋地下了,亦霞兄尋個時機,將它毀去便是。”


    丹青子已經許久沒聽到人喚自己的名字,一時有些悵然。猶記得二十年前,他和老友在溁水之濱分別,他交給自己這個布包時,曾遠望蒼山,道:“勝朝重文不重武,君王愛畫成癡,長此以往,恐有外憂。此物保管妥當,能備不時之需。”


    當年的亦霞鄭重地接過東西,一眼未看,就這樣藏了二十年。至今,他仍不知此物是什麽。雖也曾好奇過,卻一直謹記好友的叮囑,知道越少,對自己越好。現在,既然好友讓他毀去,他是否可以一問?


    “這包袱裏,到底是什麽東西?”丹青子忍不住問,眼光在那包袱上探尋。好友淡淡一笑:“我當年沒做錯決定,亦霞兄你當真是無愧天地的君子。”


    丹青子擺擺手,並不覺得這樣的虛名讓他多高興,反而是這二十年來,他小心翼翼地守著東西,又得拚命壓抑自己的好奇心,真是無比煎熬。


    好友嘆了口氣:“我定力不如亦霞你,所以,這東西不能在我身邊。如今告訴亦霞兄也無妨,這包袱中乃是一張地圖。”


    丹青子驚詫不已:“莫非,這是一張藏寶圖?”


    好友點點頭:“確實!”丹青子嚇得不輕。敢情這些年他天天睡在一堆金銀珠寶旁邊,而竟然無所覺?


    “二十多年前,撫遠將軍崔事貴大敗羌人,俘虜了大批奴隸和金銀財寶。在回朝的途中,卻被奸臣閔太師假傳聖旨,連下十二道追殺令。崔將軍帶人突圍,一直逃到赤岐山穀,被困在那裏三天三夜。”說起這往事,老人的臉上無法抑製地悲傷,“閔太師在穀口伐木焚燒,想用煙將崔將軍逼出來,可惜,焚了一整天也不見有人出來。後來,他們衝進山穀,發現崔將軍和一幹部下早已窒息身亡。”


    丹青子聽到這裏,嘆了口氣:”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又猜:“那批寶藏肯定不見了。”


    “正是。”好友繼續道,“那批寶藏,早在崔將軍班師回朝之前就已經被轉移了。他知道閔太師一定會下手,所以先做了部署,這才將這些東西留了下來。”


    “崔將軍何以見得?要知道閔太師權傾朝野,富可敵國,實在犯不著冒這種險。”丹青子有些不解。好友目光幽深地投在他臉上:“亦霞你猜對了。閔太師在乎的,不是這批錢,而是這批寶藏之中的一幅畫。”


    丹青子一聽到畫,眼中大放異彩:“是什麽畫?”


    好友吸了口氣,這才緩緩道:“是一幅女子的丹青,一個羌國皇帝朝思暮想卻思而不得的女子。”


    丹青子被弄得有些摸不著腦袋,不過是一個羌女的丹青,閔太師要搶來做甚?


    好友怒極而笑:“誰說那女子是羌人?她非但不是羌人,還是我大勝朝最尊貴的女人!”


    丹青子一下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問:“好友的意思是,那,那是當今……?”最後幾個字,饒是丹青子這樣經歷滄桑的人,也不能心底毫無波瀾地將它說出。


    好友避開這個問題,繼續道:“當時崔家將喬裝打扮護送這批寶藏回京城,在路上的時候聽聞了將軍慘死的消息,知道閔太師已下手,此行上京必然艱險重重。於是他們將寶藏埋藏在一絕密之處,打算偷溜進京告發閔太師,結果卻在路上遭到了埋伏,無一逃脫。半個月後,有人在京城一處亂葬崗裏找到了他們的屍首,受盡嚴刑拷打,慘狀令人觸目驚心。”


    丹青子聽到此,不覺搖了搖頭,滿眼的不忍。“為了一幅丹青,而生殺幾十條人命,看來這女子身上,一定有著天大的秘密。”丹青子感嘆,又問:“好友你又是如何得到這幅藏寶圖的?”


    老人忽然掩麵痛哭:“藏寶圖是我繪的,事貴乃是我孫兒,他,他實在不該死在奸臣手上……”


    第 5 章


    明月低垂樹梢,白喬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房裏。費了半天勁,也不知道付夏師姐到底信了沒有。不論她說什麽,師姐總一副“你說你的,我信我的”,於是她隻能自我安慰,師姐應該是信了,不然早就揍自己一頓了。


    白喬發誓,以後有什麽分組任務,她一定會明哲保身地選擇和沐雅一組,哪怕是和二師兄、五師兄一起,她也願意。雖然其二人聒噪又心懷鬼胎的樣子,但比起大師兄和付師姐這樣的冷麵二人組,還是強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沐雅告訴白喬,每個月二十,是畫院弟子下山到市集的日子。這一天,大家要把這個月畫的所有作品拿去賣,賣畫所得的錢將作為畫院平時吃穿的開銷。如果哪個弟子不幸沒賣出畫或者賺的錢最少,那這個人就得負責接下來畫院一個月的掃地做飯洗衣服等等工作。


    晴天霹靂啊!白喬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喪心病狂的門規了。身為新人的她,根本毫無生還的機會好不好?他們還不如幹脆承認是針對新人才立下的這種整人規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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