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言重了,繼母。”


    聽了魏采岑的道歉,宴霜清沒有半點惶恐,淡定應下。


    還不忘在“繼母”二字上,用力加重語氣。


    宴老夫人和宴丞相見狀,也紛紛上前打圓場。


    “祁夫人,內子行為不當,我日後自當好好管教,也望您見諒些個。”


    宴丞相向祁母拱手,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宴老夫人則是輕輕歎了口氣,她站起身,走到祁母身邊,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祁夫人,老身倚老賣老一回。看在宴家的麵子上,能否老身兒子糊塗的繼室一個改過的機會?”


    隻是,兩人說著,卻從頭到尾沒看過魏采岑一眼。


    顯然是對她的表現失望透頂。


    “……好,我便原諒她這一回,但僅此一次。”


    祁母沉默了片刻,她知道宴老夫人的麵子不能不給。


    何況,前麵趾高氣昂也算事出有因,人家現在架子擺這麽低,若仍舊不依不饒。


    倒是祁家不占理了。


    宴霜清看出祁母內心的想法。


    她站在一旁,微微欠身行禮後,方才開口:


    “祖母、父親,今日之事,霜清卻有一言,不吐不快。”


    見兩人目光看向她,宴霜清目光淡然:


    “今日回門,我觀繼母精神似有不濟,處理家事時顯然力不從心,說話亦是欠了些分寸。”


    “家中事務繁多,關乎家族興衰,不容有失。今日萬幸是霜清的婆母大度,看在親戚的份上原諒了。”


    “可若日後招待京中其他貴人,繼母一時被情緒衝昏了頭,說或是做了些不該的事……宴家,可便危險了啊!”


    祁母聞言眼睛一亮:“清兒所言甚是啊。”


    “依我看,這宴小夫人到底比不上宴相元妻,為人處世還是差了些,還是找個人分擔為好。”


    宴老夫人聞言,眉頭微蹙,目光在宴霜清與魏采岑之間流轉,似乎在權衡著什麽。


    宴丞相則是沉默片刻,似是想起了某個合適的對象,嘴角掛起了一個略顯得意的笑容。


    而魏采岑,原本隻想裝作不存在,聽到宴霜清和祁母的提議,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猛地衝上去來,怒視著兩人:


    “祁夫人,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隻是外人,怎好意思在主人家麵前,奪我這個當家主母的權柄?”


    “還有,霜清,便是你外嫁了,我也是你的母親!還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


    宴霜清麵對魏采岑的怒斥,並未退縮,而是更加鎮定地回應:


    “繼母誤會了,女兒絕無此意。隻是,女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和諧與穩定。”


    “為了家族繁榮穩定,宴家人自當甘願奉獻。”


    “母親既然不足以擔起重擔,不妨暫退一步,讓姨娘們幫忙分擔,待您身體康健,自然能重掌大局。”


    宴老夫人聽後,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她沉聲說道:“我看清兒說得不錯。身為我宴家的當家主母,該做什麽,該說什麽,若是不懂,自當退位讓賢。”


    宴丞相也適時點頭附和:


    “母親說的是,兒子有個不錯的人選。溫姨娘雖出身寒微可到底也是讀書識禮的,又生了我唯一的兒子,這個體麵該給她的。”


    “依兒子看來,日後這府中之事,讓溫姨娘分擔著來便是。”


    “至於夫人你……你也在這段時間好好反省吧。”


    “老爺……我可是您的妻子啊!哪有正室健在,反讓妾室掌家的道理!”


    “這可是寵妾滅妻!若讓禦史知道了,定會聞風奏事!”


    宴霜清見宴丞相有些遲疑,微笑著補充:“繼母言重了。父親並無斷絕您的管家權的意思,對外,自然還是您出麵的。”


    “姨娘不過是處理些管賬管人的小事罷了。”


    “你!宴霜清,你好狠毒的心腸!”魏采岑的臉色由青轉白,再轉為赤紅:


    畢竟,自古以來,錢和人便是權力最重要的部分。


    宴霜清輕描淡寫兩三句,讓她堂堂丞相夫人,竟成了空架子!


    更可惡的是,因為對外仍是她出麵,若是辦得好了,府上不會有人認她的好。


    可若是出了差錯,自然傳出去都是她的過錯!


    想到這裏,魏采岑顫抖著手,指著宴霜清,嘴唇哆嗦著:


    “你……霜清,我好歹是你母親,不過一時口誤,你竟如此不孝!”


    她抓著宴丞相的衣袖,滿是可憐和哀求:“老爺,這些年來我打點府中事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忍心這般待我嗎?”


    宴老婦人的眉頭深深皺起。


    她眼神瞥了眼已然準備撒潑的祁母,沉聲道:


    “采岑,注意你的言辭!霜清是為了家族,為了你著想,這是大孝!”


    宴丞相也是麵色一沉。


    他深知魏采岑的性格,見她這般淒涼的模樣也心生不忍。


    若是私底下他哄哄也便罷了,可當著祁母的麵,魏采岑的表現實在太過失態,不禁讓他感到顏麵盡失。


    他衣袖一揮,將魏采岑甩倒在地上:“采岑,好了!”


    宴丞相思索了一下,對著下人吩咐:“讓溫姨娘到這裏來。”


    有個丫鬟眼睛一轉,主動請纓地往外跑去。


    不多時,溫姨娘便被丫鬟引至大堂。


    她身著樸素,麵容溫婉,顯然是個不善言辭的老實性子。可在她身旁親親熱熱地挽著手的,卻是一雙狐狸眼勾魂奪魄,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那個妖嬈的女子嬌俏地看了一眼宴丞相,故作委屈地開口:“相爺……你請溫姐姐來,怎麽不叫上我呢?”


    聲音又柔又媚,直讓人酥軟了身子。


    宴丞相有些尷尬,卻更是受用地摸了摸美髯:“自是有要事。”


    “溫姨娘,夫人這幾日身體不適,便勞你幫她一起管家。若有不懂的,去詢母親身邊的王嫲嫲便是。”


    “這……”溫姨娘一臉震驚,不敢相信自己一個姨娘竟然也能越過主母魏采岑的頭,掌管管家大權。


    可她向來怯懦,又因為生了府上唯一的兒子而被一直魏采岑“重點關照”,此時也是下意識地縮回去:“這差事太過要緊,我——”


    “——我和溫姐姐定會竭盡全力,不負老夫人、老爺和主母所托!”徐姨娘嬌媚的聲音響起。


    宴丞相一愣:他原本隻想讓溫姨娘協助。


    畢竟,她是自己兒子的生母,有些體麵也是理所應當。


    可若是把徐姨娘也拉進來……魏采岑這個正室的臉麵可就真是徹底踩在地板下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猶豫。


    魏采岑與他相處多年,自然明白他在想什麽。


    她努力按下內心的憤懣,聲音愈發楚楚可憐:“老爺,我身體還好,讓溫姨娘一人幫忙便足夠了……”


    宴霜清在一旁看了一陣,好整以暇地開口:“繼母此言差矣。既然病了,便徹底地放手,享享清閑才是正道。”


    “清兒看來,徐姨娘辦事利落,為人伶俐,溫姨娘溫和端方,待人以善,兩人風格與繼母大不相同,正好互為補充呢。”


    徐姨娘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過往從來偏幫魏采岑的宴霜清,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和深思。


    可麵上卻仍然笑靨如花,愣是撒著嬌,讓宴丞相完全顧不上一旁“梨花帶雨”的魏采岑。


    又對著宴老夫人和王嬤嬤說了些日後的規劃,聽得兩人齊齊點頭。


    宴老夫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看著兩位姨娘:“既如此,便讓溫姨娘和徐姨娘一起吧。”


    徐姨娘拉著溫姨娘跪在地上,異口同聲:“妾身謝過老夫人信任。”


    魏采岑聞言,如同被雷擊中,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她看了看宴丞相,又轉頭看向宴老夫人。


    卻發現兩人一個看似不忍實則無所謂地偏過頭,另一個更是目光冰冷地看著她,沒有絲毫動搖。


    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消失了。


    一時間,難堪和憤怒衝昏了她的頭腦:


    “宴忠淮!你寵妾滅妻,聖上若是知道了,你必定相位不——”


    “——閉嘴!”宴丞相毫不猶豫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見魏采岑麵露不服,捂著左臉還想開口。


    他又毫不猶豫地給了她右臉一個耳光!


    “清醒了嗎?”宴丞相聲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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