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是自己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夏雨受傷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江庭翰放柔語氣。“回去吧,好好念書,你身邊一定有不少比我更適合你的男孩子,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夏雨不服氣地跺跺腳。“你就那麽喜歡我姊姊嗎?”


    江庭翰沒有回答,轉身就走,夏雨氣憤地跟上。


    兩人的跫音漸行漸遠,終於,消逸於深濃的夜色。


    魏如冬這才從樹後轉出來,注視兩人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歪斜。


    原來江庭翰愛慕著夏雪,那她呢?知道這件事嗎?或者早就跟這個青梅竹馬發展出曖昧情愫了?


    他們倆……背著嚴永玄偷情嗎?


    魏如冬倏地咬牙,思緒及此,胸臆不覺漫梗一股焦躁,他又想抽菸了。


    剛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還未來得及點燃,眼角又瞥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走進庭院,


    怎麽今晚這麽熱鬧?


    他冷笑,再度隱身於陰影下。這回來的是夏雷,握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確定周遭無人,才壓低嗓門說話。


    “沒錯,就是上次那個,我還想要……我知道,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我是夏家人,我姊姊是夏氏的執行長,我姊夫名下的財產更是多到數不清,你還怕我生不出錢來還你嗎?”他頓了頓,語氣懊惱。“總之你幫我留貨就是了,我會想辦法弄到錢的!”


    他忿忿然收線,詛咒地往前走幾步,一轉身,隻見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猶如雕像似地凝立眼前,他慌得掉了手機。


    “姊、姊、姊夫!你……怎麽會在這兒?”


    魏如冬晃了晃挾在手指間的香菸。“我出來抽一根。”接著,他指指地上。“你的手機掉了。”


    “我知道。”夏雷彎身撿起手機,臉色發白,額頭隱隱冒汗。“姊夫,你剛才……聽見了嗎?”


    “聽見什麽?”魏如冬裝傻。


    “我剛跟朋友講電話……”


    “大學同學嗎?你是不是跟他們約好了?那不必介意我,去跟他們見麵吧!”


    “不是的。”夏雷稍稍鬆口氣,沉默數秒,又繃著嗓音開口。“姊夫,你真的……什麽都忘記了嗎?”


    他意在試探,眼神明滅不定,思緒複雜。


    “嗯。”


    “醫生有說為什麽你會失去記憶嗎?”


    “應該是車禍的時候撞到頭了,我試過很多方法想恢復記憶,卻都沒效果,反而會造成劇烈頭痛。”魏如冬刻意憂鬱地攏眉,澀澀苦笑。


    夏雷眸光驟亮,像是藏不住喜悅,接著他連忙故作哀戚。“那一定很難受,姊夫,你也別太勉強了。”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心。”


    “那我先進去嘍,你慢慢抽菸。”


    夏雷一溜煙地離去。


    魏如冬目送他難掩倉皇的背影,一根香菸在掌指間玩轉著,若有所思。


    晚宴結束,客人一一告辭離去,夏雪與魏如冬亦各自回房。


    魏如冬睡的自然是嚴永玄的房間,夫妻倆一向分房睡,嚴永玄的私人空間足足有三十多坪大,以半開放的形式隔成臥房、浴室、客廳、更衣室幾個區塊,戶外還有個視野遼闊的陽台。


    但魏如冬並無閑情逸緻參觀這豪華奢侈的空間,剛回到房裏,他便接到好友的手機訊息。


    他取出iphone點選訊息,傳訊人名叫ckmo,頭像是一張東方人的側臉,俊逸非凡,頗有幾分電影裏那些吸血鬼貴族的迷人風采。


    還好好活著吧?


    這是ckmo留下的問候。


    他回覆訊息。


    gavin:有來這個家有很多秘密。


    對方很快有回應——


    ckmo:事情有進展了嗎?


    gavin:別急,才剛開始而已。


    ckmo:聽聽這口氣!猛獅睡醒嘍!


    gavin:你呢?打算什麽時候回台灣?


    ckmo:暫時沒這個想法。


    gavin:怕回到傷心地更傷心嗎?


    ckmo:你呢?不傷心嗎?


    魏如冬自嘲地扯扯唇,轉開話題。


    gavin:要我幫忙看著嗎?你的“北極星”。


    ckmo:別挖苦我了


    這可不是挖苦,他是真心想幫忙,畢竟這個好友幫他太多,他總得有所回報。


    gavin:謝謝你。


    ckmo:沒想到會從你口中說出這句話。


    gavin:我沒說話,隻是打字。


    ckmo:嗬,也學會幽默了呢!


    gavin:人總是會成長的,尤其經歷過痛苦以後。


    ckmo:我喜歡你這樣的“成長”,比起以前有人味多了。


    ckmo:這邊應該是“早安”,ok?


    魏如冬微笑,結束對話,登出帳號。


    為了防止夏雪或其他人偷看他的手機,他必須格外小心,絕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否則,他的計劃很可能會功虧一簣,那就不妙了。


    將所有的訊息跟通話紀錄都刪除後,他才放下手機,走進浴室洗澡。


    沐浴過後,夏雪穿上白色浴袍,走出浴室,一麵用毛巾擦拭半濕的秀髮。


    她在梳妝桌前坐下,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人說,這時候的女人是最性厭的,髮絲滴著水,微亂地垂落頰畔,臉頰被浴室內的蒸氣蒸出嬌美的桃暈。


    永玄曾看過一次這樣的她,而那次,他迫不及待地將她抱上床。


    偶爾她會幻想,或許這樣的自己對丈夫來說的確帶著某種致命吸引力……


    會嗎?夏雪神智一凜,澀澀苦笑。


    隻是她自作多情吧!那麽自製冷靜的男人,曾經監賞過無數美女,怎麽可能受她引誘?她不該忘了初次在他麵前寬衣解帶時,他曾為了一件助理好不容易尋得的名貴畫作拋下她轉身就走。


    她不該高估自己對他的魅力,他肯定一點也不在乎她,一點也不!


    思及此,夏雪胸臆驀地微微發痛,她報復似地用力以毛巾搓揉濕發,接著擲開毛巾,抓起桌上一把雕琢精細的銀製發梳,匆地,動作凝住。


    她盯著自己纖長猶如青蔥的手指,那裏,彷佛還能感受到一股溫暖的顫慄,這是魏如冬撫摸過的手,他用手指與她做愛……


    老天!她在想什麽?


    驚覺自己腦海裏的畫麵變得粉紅,夏雪霎時赧然,芙頰發燙,她連忙起勁地梳發。


    “等一下,別那麽粗暴。”一道沉嗓悠哉地落下。


    她一震,這才發現某個男人不知何時悄悄潛進她房裏,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同她一樣,他身上也穿著浴袍,衣襟半敞,露出一片古銅色的胸膛,英氣逼人。


    她透過梳妝鏡瞪他,神智有兩秒的錯亂,幾乎要以為是丈夫來找自己了,幾個細碎的呼吸後,她才認清站在那兒的那不是嚴永玄,是魏如冬。


    他那麽氣定神閑,又帶著一絲不可言喻的傲慢,而那眼神在七分犀利中,也奇異地透著三分恍惚。


    他學得太像了,已然抓到她丈夫八、九分的精髓,連她都不免錯認。


    這男人,太可怕了!


    她心韻慌亂著,不覺緊緊握住梳子,他落定她身後,左手搭在她肩上,右手挑逗似地拂過她耳畔發絡。


    “給我。”他略微傾下身,沙啞地低語。


    “什、什麽?”


    “梳子。”


    她倏地屏息,全身緊繃,在他猶如魔咒的召喚之下,乖順地將梳子交給他。


    這一幕為何感覺似曾相識?


    對了,那一次永玄也是像這樣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闖進書房,要走她手上的鋼筆。


    這兩個男人為何都這麽擅長於令女人依從他們的命令?是她太軟弱了嗎?


    “你對待自己頭髮的動作太粗魯了。”魏如冬俯首,在她耳邊呢喃。“我來幫你。”


    說著,他轉動梳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梳開三千煩惱絲,手指不時穿梭於她的秀髮與頭皮之間,按摩著她,撩撥著她。


    他又開始用他那不安分的手愛撫她了,她不能再沉溺於這近乎魔魅的氛圍裏……


    “我自己來!”她驀地推開他。


    他沒跟她爭,有風度地任她搶回手上的梳子。


    “你進來我房裏做什麽?”她怒嗆他。“這裏不是你可以隨便進來的地方!”


    “我老婆的房間,我不能進來嗎?”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我不是你老婆!”她抗議。


    “嗬。”他輕笑,微彎身,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要入戲啊,我親愛的老婆,要隨時表演得栩栩如生,這樣別人才不會懷疑我是你請來的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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