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潮濕的地麵繼續往裏走,悲鳴嶼行冥找到了那點鬼氣的源頭。


    那是一隻鑲嵌在牆上,足有成人高的血紅色豎瞳。


    鋪滿牆壁的軟肉時不時的跳動一下,巨大的豎瞳目不轉睛的盯著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得到想要的了,就趕緊走。”


    豎瞳的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時透未來的聲音就這麽從縫隙中穿了過來。


    這隻巨大的豎瞳,是一隻從時透未來身上分裂下來的,有自我意識的分身,自然也能作為聯絡工具,鎮守在這座監獄中。


    “不急。”悲鳴嶼行冥沉聲說道,掄起流星錘就砸向了這隻眼睛,血肉飛濺之餘,整麵牆都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嚎叫,以流星錘砸到的地方為中心,開始向外擴散直至化作滿天的黑紅色灰燼。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隻眼睛的背後,還有東西。


    血肉褪去以後,露出了一扇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小門。


    悲鳴嶼行冥推開小門走進去,一股比外麵監獄裏還要令人惡心的臭味撲麵而來。


    這間屋子裏,散落了一地的染血的衣服和飾品,以及零星幾根帶著幹涸血跡的白骨。


    最靠近小門的位置,還躺著一個已經缺了半邊身子,毫無生氣的人。


    平整的牆壁開始像水波紋一樣向外蠕動,一隻又一隻的眼睛浮現,不加掩飾的惡意盡數落在了闖進這間屋子的悲鳴嶼行冥身上。


    遠在萬世極樂教的時透未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的不耐煩的說出了一句話。


    “差不多得了,悲鳴嶼行冥。”


    “怎麽了?”心情頗好的童磨在欣賞信徒為他準備的歌舞之餘,也察覺到了時透未來情緒上的不對。


    “有隻老鼠潛進了糧倉,把我的東西全都咬壞了。”時透未來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試圖到自己身邊來的舞姬,耐著性子說道。


    把那些人放跑也就罷了,還要跑進更深的地方……


    那個地方,時透未來不僅知道,但也知道為什麽會藏這麽多屍體。


    不過現在,在得知羽川晴的一切行為的出發點,全部都是他自身的利益時,時透未來也不免得開始懷疑一件事了。


    地下監獄關押的人,到底有多少是準備被賣到海外的人。


    “出現在京都的獵鬼人嘛?”童磨搖了搖扇子,好奇的問道,“用不用我出手呢。”


    趁幻姬不在,去把幻姬的家偷了……


    好不地道的鬼殺隊啊。


    “不用管,想搜就讓他搜。”時透未來一把推開那個依舊試圖往自己身上靠的舞姬,忍不住罵了出來,“我是在吉原花街待了很久,但能不能別讓這種人類一個勁的往我這湊。”


    萬世極樂教為他們的教主,準備的歌舞,向來都是投其所好的。


    童磨很喜歡欣賞那些長的好看的姑娘,信徒們找來的,也是那種不管放到哪,都是出類拔萃的美人。


    但時透未來壓根就不喜歡有人類隨便往自己身邊湊。


    這種若隱若無的,透過衣服傳來的接觸感,隻會讓時透未來覺得反胃。


    “聽到啦?”童磨拍了拍手,“再有下次,本教主可一個都不會放過哦。”


    童磨笑眯眯的,卻莫名的透露出一股陰冷的味道。


    那些舞姬有些不自然的收斂了動作,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前麵的領舞就示意樂師換一種奏樂的調子。


    坐在一旁的樂師心領神會,立刻換了一種專門為那些讀書人準備的雅樂,不動聲色的替換掉了其中的靡靡之音,舞姬的舞蹈也變得文雅了起來。


    “早這樣該多好。”時透未來閉上了一隻眼睛,哼了一聲。


    京都居酒屋的地下監獄中。


    將所有的眼睛都清理幹淨以後,那些安置完受傷的人的隱成員,也跟著走進了這間屋子。


    “好慘啊……”清水忍不住的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忍住想吐的欲望,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


    這股子惡臭,難不成是有人死在裏麵,最後腐爛炸開了?


    不然哪來的這麽大一股子臭味。


    悲鳴嶼行冥一把掀開地上的碎衣服,剛扯開一層,就已經出現了一個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但還尚有一絲氣息的小孩。


    清水驚呼一聲,立刻衝過來將所有的碎衣服都搬走,一下子明白了惡臭的來源。


    這些碎衣服的下麵,幾乎全是屍體。


    “不是惡鬼吃人遺留下來的。”清水跑到了一邊,吐了好久以後,才有些虛脫的說道。


    這些屍體,沒有被惡鬼蠶食過的痕跡。


    但也絕對並非正常死亡,幾乎每具屍體上,都能看到無處不在的鞭痕和燙傷。


    這分明就是被活活虐待死,然後準備存一大批再扔出去毀屍滅跡的樣子。


    “太惡劣了,這家店的主人太喪心病狂了。”清水想繼續捂鼻子,但手上的黏糊糊的腥臭液體,逼的他不得不把手套摘了。


    黏膩的液體已經浸濕了手套,皮膚上已經能感受到液體的溫度了。


    單是這個觸感,就已經讓清水覺得足夠惡心了。


    那些惡鬼進食以後的場地清水沒少見,但還是第一次見到人為的這麽一大片的屍體。


    “羽川晴已經被警署帶走了。”悲鳴嶼行冥低聲念了句佛經,這才繼續說著,“把這裏收拾幹淨,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至於這個孩子……先帶到藤之家吧。”


    骨瘦如柴的小孩尚且還有微弱的呼吸,無論如何,也要試著救回來,而不是任由一條生命自生自滅。


    居酒屋的地下監獄發生了什麽,還要等幸存者緩過來幾個以後,才能將這件事還原。


    一想到這個掩埋了不知道多少生命的地下監獄上方,建立著一座富麗堂皇的小洋樓,小洋樓中住著一隻對著一件事完全不知,或者默許但並不摻與的惡鬼,悲鳴嶼行冥的心底就一陣複雜。


    在那處宅院時,時透未來驚訝的表情,不像做假。


    這座小洋樓,就像是從屍骸中汲取營養,綻放出來的惡之花一樣。


    “明白了,岩柱大人。”清水點點頭,從自己背後的背包裏取出三副備用的手套,一口氣往自己的手上套了三雙,才下定了決心,伸手去搬這些幾乎已經粘在一起了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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