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見你。”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會和你計較。”蕭裛琖優雅地往桌邊一坐,微微一笑:“鈴兒,我們好歹是姐妹,別怪做姐姐的沒提醒你,男人都不可信。李墨兮能辜負我,和你情意綿綿,便也能翻臉不認你,和我有了孩子。”


    蕭裛琖這番話,無異於一個巴掌摑在鑾鈴臉上。鑾鈴麵上笑意漠然,看也不看蕭裛琖。


    “你這次回來,是擔憂他麽?你擔憂他,他未必想著你。”蕭裛琖笑一笑,不等鑾鈴說話,又道:“你知不知道,全長安的人都以為你死了,你若是出現在這裏,有多危險?”


    “嗬,你竟是為了我好,才把我抓到這兒?”鑾鈴輕嘲。


    “我和你感情似是沒那麽好。我便是怕你不來長安,才特意命人把你帶過來的。這樣,我若把你送入宮,那皇帝一旦見到你,知道墨兮騙了他——”蕭裛琖語調放緩,含笑注目鑾鈴:“這可是欺君之罪,你說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墨兮從潼關叫回來?還是直接把你殺了?現在戰事吃緊,不論怎樣,對墨兮都有影響吧?”


    鑾鈴震驚地盯著蕭裛琖,難以置信:“李墨兮出事,對你,對孩子有什麽好處?”


    “我心裏痛快就好。”蕭裛琖白了鑾鈴一眼:“誰讓你不知天高地厚,要搶走我的東西?


    鑾鈴笑得微涼,頗自嘲道:“我沒有搶你的東西,他和你有兩個孩子,和我什麽都沒有。”


    “你這是認輸了?”蕭裛琖似是有了一些興致,緊緊盯著鑾鈴。鑾鈴淡淡不語,頓了頓,才微笑句:“我從沒贏過。你說怎樣,才能不把這事告訴皇上?”


    “宮裏有個貴妃娘娘,和你長得一模一樣,隻要你做了貴妃,而且能做得好,便沒有人懷疑你是蕭鑾鈴。”蕭裛琖溫溫柔柔說著,“你當了皇帝的貴妃,便是墨兮回來,也不可能再和你有關,這樣,我便放心了。”


    李蕙原本被李墨兮安置在慶王府,李墨兮出征後,他一直記掛著他曾答應李墨兮要好好照顧玄宗和李禤來著,便執意住進大明宮。沒過兩日王纁兒也到了,便陪李蕙住在大明宮。


    王纁兒性子活潑,楊玉環也無甚架子,兩人又都和鑾鈴交情匪淺,因此一見如故,感情便很好。兩人時常各自帶著孩子在一處玩耍。有了率真天然的王纁兒,楊玉環心中的不安也平定不少,不再那麽心神惶惑了。


    玄宗整日憂心於戰事,知道楊玉環有王纁兒做伴,便也不常來看她,多在紫宸殿內待著。


    這日,王纁兒帶著李蕙剛離開,楊玉環正坐在榻邊輕輕拍著李禤,哄李禤睡覺。卻是殿門一開一合間,已有人悄無聲息來到她麵前。


    “是你。”楊玉環神色微變。


    “不知我要貴妃辦的事,辦好了麽?”蕭裛琖瞄一眼那剛剛入睡的孩子,緩步往前走,不疾不徐道。


    “我為何要聽你的。”楊玉環下意識把李禤往身後擋了擋,戒備道:“有話便說,你不必上前。”


    “就憑我能隨意出入這大明宮,能隨意出入你的寢殿,而不被人發覺。”蕭裛琖理也不理,逕自推開楊玉環,她在榻邊坐下,抬手去撫李禤的臉。


    楊玉環有心阻攔,卻又被蕭裛琖的話震住,她雖疼愛李禤,可她最關心的到底還是她自己。當下,見蕭裛琖瞧著李禤,眸光似有似無的溫柔,她不由驚詫:“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蕭裛琖輕笑,望著李禤的眼神由輕軟轉為冷硬:“你隻消知道你是什麽!”


    看出蕭裛琖和李禤之間感情似是微妙,楊玉環心中靜了一靜,一時沒有吭聲。蕭裛琖怒視李禤片刻,才轉眸看向楊玉環,神情又緩和:“我的事無需你費心。你隻要說出那半枚魚符在何處,我便能幫你逃離這苦海。”


    “我不知道魚符的事,也不願離開皇宮。”楊玉環恍若不經意推開蕭裛琖落在李禤臉頰的手,把李禤抱在懷中。


    “嗬,你是真的要報答蕭鑾鈴,還是捨不得這皇宮內的老皇帝?”蕭裛琖說的仿佛隨意:“你不會不知道,這老皇帝心中喜歡的一直是蕭鑾鈴吧?你不過是個替品,從來都不是他心內念著的那個人。”


    “你住口!”楊玉環臉色一白,瞪著蕭裛琖。


    “我說錯了麽?你不僅要替蕭鑾鈴服侍老皇帝,等叛軍攻入長安,你還要替蕭鑾鈴服侍那胡賊。”蕭裛琖嗬嗬一笑,“真不明白,你好好一個女兒家,留在這裏,有何意思?”


    “……”楊玉環臉色愈白,死死盯著蕭裛琖。


    蕭裛琖放柔了聲音:“你替了她這樣久,也該她自己去承受她應該承受的東西了。你是個聰明的人,關鍵時候知道該怎樣選擇。”


    “她……回來了?”楊玉環身子微顫,僵直地問出一句。


    “不錯。”蕭裛琖把臉湊近楊玉環,輕輕道:“隻要這世上沒了她,隻剩下你,你便是獨一無二的了。”


    獨一無二……楊玉環眼神一亮,瞬間又黯淡,片刻,她盯著蕭裛琖:“我如何能相信你?”


    “我和你同樣厭惡她。”蕭裛琖微笑:“你沒有理由不信我。我讓你死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我一直沒對你下手。而你也別無選擇,當下隻有我可以幫你。”


    “我不討厭她。”楊玉環眉峰緊蹙。


    蕭裛琖自然不信:“你嘴上不承認,可你的心呢?你隻是她的影子,你不會不討厭她,也不會不恨她。尤其你現在的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你對她該是既感激,又不能不恨吧?”


    冷不防被人說中心事,楊玉環神情一震。


    蕭裛琖也不去逼楊玉環,隻抬手指了指她的肚子,隨意道:“我若騙了你,這孩子和我都不得好死。”


    楊玉環暗驚蕭裛琖的無情和狠辣,背上卻兀自冒出一股冷汗。她遲疑片刻,終是道:“那魚符似是被都夏王拿走了。”她的聲音,因為壓迫,有些喑啞。


    “不可能,他帶兵在外——”蕭裛琖否定,話說了一半,忽而又想到什麽,神情便一頓。下一刻,她朝楊玉環道:“隻要把最後一件事做完,明晚會有人來接你。”


    玄宗近日心情頗不佳,便常常獨自待在房內撥撥琵琶,敲敲羯鼓,當下聽高力士說楊玉環來了,神情倒一震,似是來了些精神。


    楊玉環甫一進來,便看到玄宗手中半抱的琵琶,她眼神一頓,卻沒有說話,隻接過柳兒手中的食盒,垂首往外取著一碟一碟精緻的小點心。


    玄宗下榻來,拉她:“怎麽來了?”


    “皇上許久不見玉環,莫非把玉環忘了麽?”楊玉環仍埋著頭,把手從玄宗手中抽出,頗有些幽怨。


    “近日戰事疲憊,朕心中煩擾,又怕把這煩擾帶到你殿中,便不敢去見你。”說話間,玄宗把楊玉環往懷中一帶,輕輕道:“其實十分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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