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登時一團糟。


    李蕙“噌”地轉過頭去看,好奇地看了片刻,眼裏一時淚汪汪,小嘴一嘟,似是也要哭。鑾鈴嚇了一跳,薛恬忙上前抱過李蕙,一麵往木欄亭處走,要遠離那邊的哭聲震天,一麵溫聲道:“那兩位哥哥哭是因為餓了,蕙兒也餓了嗎?”


    李蕙搖搖頭,淚珠兒還噙在眼裏。薛恬又溫柔問:“那蕙兒為何要哭?”李蕙嘟著嘴,認真想了半天,最後生生把淚咽回去,搖搖頭:“蕙兒飽飽,小肚子鼓鼓。”


    鑾鈴看得目瞪口呆,這群小娃娃哭鼻子也講蝴蝶效應?


    唐玄宗似是詩興大發,正提筆寫了幾個字,冷不防被這哭聲一吵,遲疑了下,終是把筆擱了回去。光王和鄂王臉色一變,遠遠瞪了各自兒子一眼,齊齊慚愧道:“父皇,兒臣教子無方——”


    唐玄宗哈哈一笑,頗不以為意:“孩子們還小,不要摔著了就好,心裏不高興哭也是應該的,你們小時怕也是這樣。”說罷,又看向太子:“苾兒和茝兒都進學了,書讀得如何?”聽提到自己的兒子,太子麵上一笑,暖暖道:“苾兒勤勉,茝兒精靈古怪些,總不肯用功。”


    唐玄宗點點頭,看向木欄亭下正咯咯笑著的李蕙,向來幽深沉靜的眸光化開,此時亦是滿滿的暖暖笑容。


    鑾鈴正抓著李蕙的小手和薛恬玩拍手遊戲,誰輸了就刮誰的鼻尖,一時李蕙連輸兩局,登時不願意了,小手捂上他自己的鼻子,一指鑾鈴道:“刮美美的……”


    唐玄宗眼角眉梢都是溫暖柔和,此刻發出一聲笑:“這小子輸不起……”


    見唐玄宗並沒有不悅,太子便也陪著笑了:“都是兒臣把他寵壞了。”


    唐玄宗沒有再說話,眼神不經意落在鑾鈴身上。卻是鑾鈴聽了李蕙的話,先是一怔,下一刻已一副上當受騙的模樣瞪了瞪李蕙,李蕙小嘴一嘟,她便敗下陣來,又一副無奈的神情,皺眉道:“好吧好吧,下不為例!”


    這李蕙一下樂了,小眉毛飛揚著,又回頭向薛恬大義凜然道:“母親,動手吧。”


    薛恬見鑾鈴屈服了,不滿道:“鈴兒,下不為例。”鑾鈴點頭,很傷心地處於進退兩難的悲慘境地。


    見鑾鈴和薛恬相處的這樣好,武香盈奇怪道:“這太子妃不是向來孤僻,不和別的王妃親近麽?怎麽幾日不見,和這蕭鑾鈴這樣好了?嗬,這蕭鑾鈴還真是隨遇而安左右逢源吶!”


    說著,若有所指地看向一旁靜靜喝茶的王纁兒。魏來馨這幾日有些消瘦,也不大講話,似是沉靜不少。當下瞧了鑾鈴一眼,低聲道:“這都夏王妃也算是奇女子了。”


    武香盈不服地哼了聲:“什麽奇女子?我看倒像是瘋子傻子!”


    “……經歷了那樣多,還能笑得這樣美麗,所以我說她是奇女子。”魏來馨並不看武香盈,逕自道。武香盈愈發不高興,她推了魏來馨一把,不滿道:“馨兒,你這幾日不是傻了吧?怎麽幫這樣的女人說話!”


    見武香盈這麽非議鑾鈴,王纁兒把手中茶盞往桌上一擱,站起身淡淡道:“母親,兒臣去一旁走走。”


    而鑾鈴和薛恬正在一處玩得高興,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恭敬道:“老奴見過太子妃,都夏王妃,蕙皇子。”


    鑾鈴看去,卻是個六十歲上下的老頭,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亂,滿麵紅光,精神頭十分足。他神色謙卑恭敬,穿一身暗青色內侍服,卻又與一般奴才的唯唯諾諾不同,自有一股德高望重的威嚴透出來。鑾鈴見過他,此人是唐玄宗身邊紅人。薛恬含笑道:“高公公請起吧。”


    他便是眾所周知的高力士。鑾鈴也知道。那高力士望一眼鑾鈴,恭敬請道:“都夏王妃,聖上請您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薛恬再度出場,下章揭秘她的身份,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某微吆喝一聲。


    第90章 第九十章


    鑾鈴不明所以, 按規矩向唐玄宗行了禮, 又要向太子行禮,唐玄宗已道:“不必多禮了,盈兒說你精通文墨,文采非常, 朕倒想見識見識。”


    武香盈聞言,瞪了鑾鈴一眼,才有些膽怯地縮在壽王身後, 卻是看也不敢看一旁神色沉冷的李墨兮。鑾鈴心下恍然, 是武香盈想讓她丟醜。她淡淡垂眸:“精通不敢當,隻是略略知道一些罷了。”


    “都夏王妃何須過謙,即興寫一首讓皇上看看, 皇上自有分曉。”武香盈嬌聲笑了句。壽王凝眉輕斥:“盈兒, 不得對王妃無禮。”武香盈不依了, 反手抓住壽王的手臂,嬌聲道:“我是聽來馨說的,來馨曾見她去鬆風苑學詩, 李先生的詩在長安城可是很有名的!”


    李墨兮輕抿的唇角正要說話,卻是煦王忽然一笑開口:“父皇向來愛惜人才, 可聽說過這祁巷裏的書生李白?”唐玄宗一笑:“既是珩兒你遠在江南都聽說過, 想來是真的人才了。”


    “人才兒臣不敢向父皇作保, 詩才倒是很有,父皇若有興致,不妨見一見。”煦王溫溫笑應。唐玄宗不置可否, 仍是看向鑾鈴:“既是師父這樣有名,朕倒是愈發好奇他能教出怎樣的徒弟了。”


    鑾鈴情知推脫不過,而且唐玄宗又給她冠上“李白之徒”的帽子,她更不能丟了李白的臉。


    然而她哪裏會做詩,不過是強搬古人的而已……


    聽煦王借著此刻向唐玄宗舉薦李白,李墨兮欲出口護著鑾鈴的話盡數咽了回去。他心神一醒,慢慢冷靜下來,自來到溫泉宮,尤其這幾日,他真是迷失了一般,整日都困結在她的身上不能自拔,作為朋友,似乎太過了些。


    他該收斂收斂了。


    所以,她和這煦王到底怎樣一回事,他……該不該費心去管呢?他到底要把她怎麽樣呢?


    李墨兮一時杵在那兒,失神了。


    卻是武香盈見鑾鈴神色為難,眼中有了得意,她輕飄飄道:“此刻景美人佳,都夏王妃為何這般遲疑?是不給皇上麵子?還是皇上今日這番家宴讓王妃沒有詩情畫意?”


    鑾鈴聞言一笑,她抬眸看向武香盈:“看來武姑娘對鑾鈴的心事頗為了解,鑾鈴此刻心中已成詩一首,勞煩武姑娘寫出來吧?”


    武香盈冷不防鑾鈴會反駁,登時縮回壽王身邊不敢出聲了。鑾鈴款款走至書案前,雪白的紙箋,上好的筆墨已然備好。禦用的東西,自然極好。


    案前水波細細,天邊一抹夕光,光暈沉凝。鑾鈴靜思片刻,淡然提筆。清眸微動,仿佛噙了太息池迷煙水波,菊花台燦爛幽香。她一身素白,髮髻高綰,利落清瘦,偏又說不出的慵懶閑逸,風姿炫然。當真是從天而降一妙人。


    筆尖細墨,點滴我心。詩雲: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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