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予怔在原地。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陶景妍終於掰開他纏著她的手,幾步蹦到門邊,打開包廂的門。


    門外圍了一圈人。


    沈霽,江震庭夫婦,江岫白夫婦,陶家所有人,還有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合作夥伴,除了家人,其他人大概都是在看熱鬧。


    陶家向來低調,最高調承認身份的隻有鬱霏一個,陶景珩的身份沒有故意隱瞞,如果想查是能查到的,今天也隻是向在場的人傳遞,他即將接手明卓的消息。


    隻有陶景妍,目前依舊沒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剛才吃的瓜依舊是江知予搶了沈霽的女伴,所有人都等著看門後的場景,所以全都擠在這兒。


    陶景妍開門的瞬間,對上那麽多雙眼睛,有些愣。


    莊明玉上前,握住她的手,眼裏有擔憂:“發生什麽了?”


    陶景妍眨眨眼,笑起來:“沒事,就是腳崴了一下,有點痛,估計是參加不了晚宴了。”


    從江知予把人帶進包間,並且反鎖已經有好一會兒,她和陶卓趕過來的時候,沈霽正在敲包間的門,要是再不出來她就該叫人強行破門了。


    莊明玉將她上下打量一遍,又稍稍側頭去看她身後的人,再次詢問:“真的沒事?”


    陶景妍抱著她撒嬌:“哎呀,莊女士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裏吧,我真的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崴了一下腳,過來休息一下。我呢上樓休息一下,你呢,好好過你的生日,就不要擔心我了,好嗎?”


    莊明玉拍拍她的後背,視線落在她身後低垂著頭,滿身落寞的男人身上,緩緩收回視線。


    陶卓聲音有點沉:“景珩,帶妹妹上樓休息。”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後排看熱鬧的人全都閉緊了嘴巴,尤其是跟著父母過來參加宴會的二三代,全都規規矩矩放下手機。


    今天這樣的場合,發生這樣的事,算是醜聞,不消半天就能傳遍整個豪門圈。


    但現在,陶卓一句話,表明陶景妍身份,算是敲打,也是警告。


    陶家的小公主,誰敢惹?


    所以今天這裏發生的事,不會向外透露一個字。


    陶景珩上前,從莊明玉手裏接過陶景妍,將她打橫抱起,麵容沉穩冷肅,鏡片後的眼銳利森然。


    嗓音也冷,帶著威壓:“霏霏,和我一起上去。”


    鬱霏連忙跟上,到電梯口幫忙按電梯,一起上樓。


    陶景妍出來的瞬間,莊明玉帶上包廂的門,沒讓別人看見門內江知予的模樣。


    眼看陶景珩帶著陶景妍走遠,她才看向站在一旁,同樣抿著唇,麵色擔憂的曾清清。


    她上前,放輕了聲音:“江夫人,這是你們的家事,陶家不便摻和。我見過知予幾次,眼睛說不了謊,他是個好孩子,我也相信他曾經對陶陶的愛護。但是陶陶既然已經決定結束,也希望你能勸勸知予,試著放下。”


    曾清清歎了口氣,道了聲謝,也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我第一次見景妍就很喜歡她,一直想著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成為一家人。”


    她苦笑著,看了眼包廂門,“景妍很好,是知予的問題,是他沒做好,我會和他說明白。”


    莊明玉彎唇,道:“謝謝,那我不打擾你們。”


    圍觀的人散了,江家全員進入包廂。


    江知予還站在原地,低垂著頭,平直的雙肩塌陷,雙手垂在身側,整個人十分頹喪,萎靡。


    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人,站在漫無邊際的黃沙中,找不到方向。


    曾清清走到他麵前,去握他的手,發現他的指尖冰涼,像是浸在寒冬臘月的冰水裏。


    說不心疼是假的。


    曾清清伸長了手臂,按住江知予的後脖子,將他輕輕帶到自己肩膀上,拍拍他的背:“知予,別這樣,不體麵。”


    江知予肩膀忽地抖了一下,淺淺的,克製著抽泣聲自曾清清肩上傳來。


    她的旗袍被洇濕,那團溫涼的濕跡不斷擴大。


    江知予的聲音沙啞,哽咽:“我愛她,放不下,舍不得。我……隻要她。”


    他十歲之後就很少再哭過,今天是成年後第一次在家人麵前哭出來。


    曾清清拍著他的肩:“我知道,景妍很好,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她。”


    “但是知予,不管什麽感情,都要講究緣分的,你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了。答應媽媽,別再打擾她,好嗎?”


    江知予搖搖頭,他的喉嚨很痛,像是吞了塊燒紅的鐵,嗓音啞得不像話。


    “不會的,不會到此為止。我認真追她,好好追她,再也不騙她,再也不氣她。”


    曾清清歎口氣:“知予,這次是她不要你。你要怎麽去留住一個決心要走的人?”


    江知予身體一僵,啞然,他不知道。


    陶景妍就像彩虹,絢麗奪目,從天空的這一頭跨到那一頭,所有人都能看見她的美。


    可是彩虹會消失,她已經離開。


    他要怎麽去留住那道決意消失的彩虹?


    江知予說他要休息,調整情緒,把家人都支出去。


    包廂門外安排了保鏢守著,禁止閑雜人等進入。


    保鏢是陶家的人,認知周瑾之,沒有攔他。


    周瑾之打開門後,就看見仰靠著沙發,盯著天花板某處發呆的人。


    他的眼睫還是濕潤的,將那點黑浸得更加沉重,眼尾還泛著紅,眼睛裏還有未退的潮氣。


    周瑾之用盛著球型冰塊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臉。


    江知予偏頭,視線掠過透明酒液,落在他無名指的白金戒指上,思緒有一瞬恍然。


    愣了兩秒接過周瑾之遞過來的伏特加,一口氣喝完,又仰倒在沙發上。


    周瑾之放下酒瓶,輕輕抿一口,坐在他身邊,語調不緊不慢:“剛剛發生了什麽?”


    江知予眨眨眼,眼裏又湧起潮氣,忽地笑了一聲。


    周瑾之偏頭看他一眼,聽見他說:“她說,我死一次,她會考慮重新和我認識。”


    周瑾之目光沉沉,盯著他,眉心擰起:“我相信你沒那麽傻逼。”


    江知予笑了好一會兒,笑得眼淚滾個不停,又狠狠灌了一口酒,才說:“當然不會。”


    “她那麽好,對所有人都好,活得明媚又熱烈,怎麽可能真心詛咒一個人去死?她隻是不想讓我纏著她。”


    “如果我真的聽她的話去死一次,她會內疚,會自責,會良心難安的。從此以後她會想著,因為她的一句話,害死一個人,她要怎麽活啊?”


    “我寧願她永遠煩我,也不想她活在愧疚中。我舍不得。”


    周瑾之稍稍放心:“那你準備怎麽辦?”


    包廂裏短暫沉默下來,許久後,周瑾之才聽他說。


    “之前在港城幫你布置求婚現場的時候,她說羨慕,我想給她一場更盛大的典禮。我把我的一切都給她,隨她處置。”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真心,最鄭重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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