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黑色旋風悄無聲息地撞擊在無雙城的城牆之上,刹那間仿佛定格了時間一般;片刻間那黑色迅速地在城牆之上蔓延,仿佛暗夜的陰影毫無遺漏地侵襲著一切——從這後方城牆一直蔓延——隨即,便是轟隆轟隆的聲響此起彼伏,重重地砸在眾人的心上。


    牆體一點一點地破碎剝落,整塊整塊的大石全碎作了無數塊——這不知聳立多少年的無雙城,這不知承載了多少隱秘,埋葬了多少愛恨的無雙城——傾覆隻在,片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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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傲天正撐著下巴半眯著眼淡然地看著眼前幾乎一邊倒的戰局——獨孤一方完全沒有出現,無雙城最後的力量已經幾乎喪失了負隅頑抗的勇氣了。


    就在此時,轟隆轟隆的聲響乍然響起,在數萬人驚愕的目光中,無雙城那高達三丈餘的城牆就那般轟然坍塌——一座仿佛砧板上的肉一樣的城池就這樣暴露在大軍之前——極目看去,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數裏外大街上未來得及收拾的小食攤。


    淩傲天猛地站了起來,神色凝重,一拂袖對著鑾駕旁那麵容剛毅俊朗目光堅毅的中年男子說道:“刑空,這裏就交給你了,要把無雙城給本座完完全全地拿下來。”


    天下會的執法堂堂主燕刑空正色答道:“幫主放心,屬下必不辱使命。”此人對於忽然傾塌的城牆不露半點錯愕,對於他來說,隻有幫主的吩咐是最重要的。


    淩傲天微微頷首,斂目袖手,直接從鑾駕上展身一躍,便已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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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傾城之戀——兩個不過一流境界的小娃娃使出來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真是連老天也要成全本尊,哈哈哈……”隻見那身著血鳳繡圖的暗灰色衣袍,麵戴暗金色猙獰麵具的人一邊放聲大笑,一邊伸手就向著聶風和斷浪抓去——兩人的內力真氣已然完全耗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的手伸到跟前。


    聶風斷浪二人本已束手待擒,孰料就在此時一把泛著熒熒寒光的寶劍忽而橫向刺出,仿佛還有龍吟聲悠悠響起,直取那戴麵具之人。


    那人冷笑著說道:“終於看夠了嗎?”原來他早已知道附近有人,卻毫不在意——這是太過自大眼高於頂?還是當真這世間人物皆不在此人眼內?


    隻見那人說著就向劍勢襲來的方向一揮袖——誰知竟然撲了一個空——原來那把劍居然隻是虛晃一招,折向就朝著一直默立在那戴麵具之人後方不遠處的獨孤一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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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一方之前就受傷不輕,此時又毫無防備,況且對方功力已在他之上;這一方霸主竟然就在這猝不及防之間被一劍穿心而過!


    獨孤一方瞪大了雙眼,嘶啞著聲音說道:“是你……終究還是……”話猶未絕,對麵那人已瞬時收回寶劍——漫天的熱血噴灑,就仿佛最耀眼的火紅的鳳凰花,就凋零在這劍起劍落的一刻。


    看著獨孤一方圓睜著雙目直直地倒了下去,步驚雲冷冷地持劍轉身,毫無畏懼地看著那個渾身散發著頂級傳奇高手氣勢的人。


    出劍的人自然是步驚雲——他終究是等到了這一天,終究是親手結束了近十年的仇恨——終究是,從心底裏舒了一口氣。


    一切的情仇都已了結,道義責任亦不需背負,從即刻起,隻需要完完全全地遵從自己的心。


    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劍而已;其實也不過,就是一眨眼之間。


    可這一劍裏究竟埋葬了多少隱秘的舊事?這十年間又有多少深藏的風波?


    有多少糾葛仇恨、往事風煙皆在這一刻、這一劍下湮滅——隻這一瞬,就已十年。


    那個戴麵具的人似是怔愣了一下,倏爾仰天大笑道:“好,好,好!能從本尊手上奪人性命,實在是好極了——哈哈哈哈……”片刻後那人停下狂笑,對著步驚雲說道:“本尊真是十分的欣賞你,你若是願意為本尊效力,本尊不介意留你一命!”說著氣勢狂湧著向步驚雲襲去。


    步驚雲緊緊地咬著牙關,狠狠地盯著那個戴麵具之人;隻刹那間步驚雲全身的血液就仿佛都在瘋狂地叫囂一般,骨骼也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他的額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卻依舊半聲也不出。


    那戴麵具的人也不著急,似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也許,這不過是他的一個消遣或是遊戲——也許,對於無數人來說漫長的一生,也不過是這人眼中的一幕大戲罷了。忽而那人微微一怔,氣勢也有了一絲波動——一股強橫的氣勢穩穩地對上那人的氣勢,霎時間步驚雲壓力大減,稍稍鬆了一口氣,凝目望向這股氣勢的來源,眼中似有流光閃過。


    “天下會的幫主,真是幸會得很——”那戴麵具之人語調怪異地說道。


    淩傲天從遠處的虛空中似是十分慢地一步步往這邊走來,卻是眨眼間就走到了步驚雲和那戴麵具之人的中間——此時兩人對立,隻見他們一人頭戴暗金色九龍禦冠,身著黑底金龍華服,氣質尊貴非凡,眉目間有凜冽之風,卻又如朗月晴空,自有一股浩然的皇者之氣;而另一人身著血鳳繡圖的暗灰色衣袍,麵戴暗金色猙獰麵具,容貌難以識辨,然而渾身上下卻都透露出高深莫測的感覺來,讓人隱隱心悸。


    淩傲天似笑非笑地緩緩說道:“能與閣下相會自是幸運非凡——隻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那人複又仰頭哈哈大笑兩聲,氣勢非凡地說道:“你可以稱呼本尊為——帝釋天!”


    “哦?”淩傲天輕輕地拂了一下衣袖,似乎有點兒漫不經心地麵帶淺笑地說道:“那麽這位……帝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帝釋天似乎是被淩傲天這漫不經心的表情激怒了,冷哼著說道:“無雙已滅,天下歸一——本尊也不願看到這方才一統的天下複又動亂起來,你大可自行離去——不過你的這三個弟子得罪了本尊,需得統統留下交由本尊來處置!”


    聶風和斷浪互相扶持著站立著,聶風用正直坦蕩的眼神直視帝釋天,並沒有半分遲疑忐忑;斷浪懶散隨意的眼神左顧右盼,卻在不經意之間露出幾分凝重之色。


    站在淩傲天身後的步驚雲一下子繃緊了身子,眼神如刀般銳利地射向帝釋天,氣勢已然隱隱地環繞周身。


    淩傲天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語氣冷冽地說道:“閣下動了本座的人,這個賬你我還沒有算——如今竟還敢這般口出狂言——該說閣下是無知呢,還是狂妄呢?!”


    帝釋天一愣,驟而狂笑不止,邊笑邊說道:“不知多少年了……竟還有人敢在本尊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找死!”說著乍然收起笑聲,一掌裹挾著金光就向著淩傲天狂襲而來。


    淩傲天目光一凝——這金光可真夠熟悉的——帝釋天認不出淩傲天來,淩傲天又怎麽可能不認識帝釋天——事實上當看到帝釋天出現在這裏的時候,淩傲天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雖說淩傲天知道遲早都是要和帝釋天對上的,甚至也想好了一些對付他的計策——可是,淩傲天真的完全沒想過帝釋天居然會在這時候出現——淩傲天還全然沒有準備,也不認為自己現在的實力已經能夠對付帝釋天了——想到這裏,淩傲天的心裏微微有些沉重。


    是……傾城之戀——很顯然,帝釋天必然是被這千古奇招所吸引而來的——自己……終究還是無法算無遺策。


    那麽就隻能賭一把了,帝釋天應該不至於會想要拚命的,前提是他完全想不到淩傲天會是一個曾經潛入了他老巢並且偷走了鳳血的人——淩傲天認為帝釋天應該還未曾發覺鳳血已經被掉包了,否則帝釋天絕對會殺上天山之巔的——而且剛才帝釋天的語氣也證明了這一點。於是淩傲天十分小心,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是在腦中千回百轉過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要讓帝釋天生出要和他拚命的想法來。


    帝釋天一般都縮在烏龜殼裏,不拚命的話還是有很大希望安然離開的;可若是……淩傲天可不想和個千年老烏龜拚命,一千年的內力到底是個什麽概念,淩傲天完全不想去親自體驗一下。


    淩傲天一招十方無敵使出,硬是接下了帝釋天這一招——除了氣血有些翻滾外竟然完全沒有事,想來是帝釋天也沒有用全力的緣故。


    帝釋天饒有興致地說道:“果然有幾分本事——不愧是能得到天下的人——”說著繼續向淩傲天襲來,功力似乎又多用了幾分。


    淩傲天也沒有使出全力,但也保留不了多少,他一邊用十方無敵和十方皆殺與帝釋天相持,一邊在心底暗暗吃驚——看這帝釋天遊刃有餘的樣子,倒還真是有幾分深不可測的感覺。


    帝釋天的招式似乎已然返璞歸真,就那麽幾掌使出,不需要太多套路,就已經不易抵擋了。


    步驚雲幾人的眼神都凝重了起來,即使境界相差甚遠,可是以三人的資質眼光也不難看出來,淩傲天不但占不了優勢,反而處於下風。


    兩人鬥了片刻,帝釋天忽而認真地使出一掌來,霎時間封住了淩傲天十方的攻勢,又恰好卡在守勢未出之時——隻這片刻偏差,淩傲天就非得受傷不可。


    就在刹那之間步驚雲竟驟然間持劍從淩傲天背後搶出,一伸一引就引開了帝釋天的一路掌風——不得不說,步驚雲的資質悟性實在是極高,這一劍既發揮了他最大的能力,也在最合適的時間裏和最恰當的角度上挑破了帝釋天的封鎖——然而步驚雲終究隻是絕世巔峰的境界尚未突破,如若能跨越這一步,那這劍招的效果必定全然不同了——可惜以步驚雲現在的實力,即使隻這十路之中的一路掌風,而且已有大部分力量被引入周身自然之中,還是能在片刻間就令他無法招架——七星龍淵寶劍悲鳴一聲霎時斷裂,而步驚雲也被這掌風的餘勁直接掃落崖頂!


    淩傲天還未來得及感慨步驚雲這一招的巧妙之處,便已看到步驚雲掉落懸崖——忽而一股怒意直上心頭——淩傲天立即使出十成功力以一招十方電刃就向著帝釋天掌風的缺口處直襲向帝釋天!


    頓時十方呼嘯著電閃雷鳴,以霹靂雷霆之勢擊向帝釋天的所有空門——劈啪一陣爆響,帝釋天緩緩地從煙塵中顯身——淩傲天又是一招十方皆殺緊追而上,攻勢急如驟雨延綿無盡。


    帝釋天終於凝出周身金芒擋下所有攻勢,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已驟時閃現在百米開外,並如流星一般劃過天際,人走一瞬,唯有聲音還響在耳邊,可見他的速度更甚於聲音之速。


    “哈哈哈,本尊已沒了再和你多做糾纏的興趣,後會有期吧——”帝釋天終歸還是帝釋天,隻要感覺到一點點威脅,就會保命為上及時退走——得不到傾城之戀又如何?隻要傾城之戀已經被人得到,而得到他的人遲早老死——帝釋天不在乎多等上一段時間,他已經等過太多次了。


    可是淩傲天現在很生氣——簡直有些急怒攻心——他當然知道剛剛步驚雲所做的是最正確的選擇,畢竟要是自己受了傷,那麽師徒四人今日的前途都堪憂得很;他當然也知道區區一個懸崖肯定要不了步驚雲的命——可是他還是生氣,神色裏的焦慮簡直已經掩蓋不住了。


    淩傲天忽而就發現,自己對步驚雲的重視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於……自己已然不想再隨便算計於他,更不想看到他因為自己而遇險受傷。


    原來……長久的陪伴對於一個人來說影響是這樣巨大的……淩傲天慢慢垂下了眼瞼。


    淩傲天緩緩地轉身看向想說些什麽又完全說不出來的聶風和斷浪二人,勉強地保持著淡笑地表情說道:“放心吧,你們雲師兄會沒事的。”


    淩傲天複又淡淡地看向呆怔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四夜、五夜和明月的屍身,仿佛一夕之間就蒼老了十數歲的姥姥,悠悠地說道:“無雙城總是在的,不過是換了個主人罷了……”說著也不顧忽而抬起頭來的姥姥,轉身就和聶風和斷浪二人一同離去了。


    稍稍考慮了一番,淩傲天終究還是帶著完全耗光了內力的聶風和斷浪二人去與大軍會合了。天下會已然接掌無雙城,現今正在整頓城中的各項事務。淩傲天特別讓人去那崖上把獨孤一方的屍首收回來,當眾展示後再下葬。安撫百姓等事情都有專門培養的屬下辦理得井井有條,轉眼間夕陽已斜,這改朝換代的一天就在忙碌中匆匆過去了。定定地看著即將落下地平線的夕陽,半晌,淩傲天忽而從各種奏報公文中站起身來,撇下眾人就獨自又飛回了那懸崖之上。


    淩傲天陡然發覺,他完全不想去理會已在掌中的無雙城是個什麽情況;而對期盼已久果然名不虛傳的曠世奇招傾城之戀也淡去了興致——深深地凝視著那翻騰的雲霧,淩傲天的眼神是如此璀璨明亮,就仿佛能夠穿透一切雲霧看到那人的身影一般。隻一揮衣袖,霎時間淩傲天便飛身消失在了雲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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