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閉上眼睛,墨千雲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起那天的事。


    ——指揮戰艦直至精神力枯竭的亞倫斯,在將其他人送上了逃生艇後,自己卻義無反顧地回到了戰場。


    然後,在那連眼睛都會被瞬間灼傷熔毀的熾烈之光中,所有的一切都湮滅成了無處可尋的灰燼。


    ……為什麽死的人不是自己?


    無論流下多少淚水,這個問題都無法得到答案。而無法醒來的噩夢,也讓她的精神逐漸沉入了混沌。


    如果自己能把敵人全都殺光的話……自己就不會被那個人拋棄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墨千雲的心靈便被自己封印了起來——原本的正直與意誌沉入了黑暗,而狂暴與殘虐的另一麵則覆蓋了她的精神。


    而她其實隻是在妄想著,如果有一天她殺光了所有的敵人……亞倫斯說不定還能回來。


    ……


    “……聽得到嗎?快醒醒,我們還得抓緊時間去找少爺才行呢!”


    “你太吵了,蠢狗。她的意識沒那麽快恢複……啊果然,她的身上有霧幻妖星留下的痕跡。”


    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自己……是誰?


    墨千雲的意識從混濁中慢慢浮現,而一直糾纏著她的噩夢,也暫時離開了她的腦海。


    “這些殘留的霧幻細胞一直在幹擾她的精神,但也同時起到了保護的作用……如果沒有這些的話,她可能就真的要徹底精神失常了。”


    “你說的那個魔獸,難道還有人類的智慧嗎?”


    “幾百年前還沒有多少,但它也受到了這顆星球的直接祝福……所以一直都在自我進化。”


    這個聲音真的很熟悉,到底是誰呢?


    雖然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是全身上下都仿佛不聽自己的使喚一樣……就連本來在身體內奔湧的魔力,此時也已經接近枯竭了。


    ……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麽啊?


    “總之,有這些應該就可以追蹤到霧幻妖星的位置了。你還要等她醒過來嗎?”


    “既然我們要和那種怪物交涉,那麽多個戰鬥力肯定是沒錯的……而且我也不能放著她不管啊。”


    不管……是指自己嗎?


    不過這樣也沒關係吧,畢竟不管自己也沒關係。


    因為唯一能夠支撐起自己這空虛內心的人,已經不在了——


    “——畢竟少爺應該也很擔心她吧。”


    等等,這句話的意思是……難,難道說?


    “唔……”


    “啊,有反應了!千雲!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聽得到,當然聽得到!但是……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


    枯竭的身體裏根本擠不出任何力氣,想用魔力做出回應,也找不到任何可用的魔力。


    “她的身體透支太多了,但我並沒有醫療的功能。所以蠢狗,你要不給她送一點碳鈾熱能進去吧。”


    “你說靈力?那樣難道不會破壞她的魔力循環嗎?”


    “控製好就行,她醒過來以後你再收回來,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以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力量正在流過自己的身體。


    那流轉的溫度讓身體的力氣開始恢複,已經枯竭的魔力也隨之重新滋生——但一股奇妙的感覺卻殘留在了那溫暖流過的地方。


    是一股新的力量……自己的身體似乎孕育出了和這溫暖相似的力量。


    “……這樣要做多久?”


    “不知道,但是我估計——等等,她體內怎麽出現了自發的碳鈾反應?!”


    “什麽——糟了!這樣的話就……”


    不,這應該……並不是什麽壞事。


    ……


    “唔,在下……”


    在卡琳焦急地收回了自己的靈力後,墨千雲終於悠悠醒轉了過來。


    而她那烏黑的雙眼之中,此時也確實多了幾分理性的光彩。


    “沒事嗎,身體感覺如何?”


    “兩位……前輩。在下沒事……主上!主上他,他還活著嗎?!”


    墨千雲很明顯是聽到了卡琳和蛛櫻的對話——而她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也直接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若是亞倫斯還活著的話,她就不必再被那噩夢糾纏了。


    “不知道,但有人說契約沒斷,所以主人估計還沒死。”


    蛛櫻似乎已經不打算再掩蓋自己的本性了,所以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乖戾了起來。不過墨千雲並不太在意她的態度,而是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正蹲在旁邊扶著她身體的卡琳。


    “沒錯,我們就是在這邊尋找少爺的下落,才剛好遇到了你。”


    “是,這樣……在下……”


    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了一般,墨千雲直接把臉埋進了卡琳的懷中,然後便發出了不成聲音的嗚咽。


    她已經被罪惡感和悲傷折磨得太久了,現在的發泄……隻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救贖而已。


    “不過我們那邊也發生了很多事……如果不能趕快把少爺找回來的話,說不定世界就要毀滅了啊。”


    雖然卡琳知道這種事誰聽了都會感覺一頭霧水,但畢竟事關重大,所以她還是一邊安撫著墨千雲的情緒,一邊慢慢地講起了她們那邊發生的事。


    ——帝國的混亂,動蕩的局勢,公主的真身……還有即將到來的末日。


    “怎麽會這樣……夏葉前輩和公主殿下,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雖然我並不想這麽說,但現在這種狀況的最大誘因,就是因為少爺隨隨便便選擇犧牲自己造成的。”


    狀況變成現在這樣,亞倫斯確實要背負很大的責任。


    他如果沒有那樣貿然地否定自己的生命,那麽公主也不會因為過度的絕望而覺醒——現在世界即將毀滅,還活著的他必須要為此負起責任才行。


    “聊的差不多了吧?我們的時間不多,就不要再浪費了。”


    “是,蛛櫻前輩……唔,您這是……”


    “她是裝乖孩子裝夠了而已,別管她就行了。”


    在確認墨千雲的身體已無大礙之後,蛛櫻便立刻在背上展開了比之前還要巨大的組合飛翼——那些原本用作武器的劍翼合並在一起後,已經足以承載數人一同飛行了。


    “趕快上來,我已經追蹤到霧幻妖星的大概位置了。那邊離這裏可是有段距離的,所以你們兩個抓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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