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特·高裏是個大型傭兵團的大隊長。


    因為自己前兩年幸運地升到了四級,所以自己才能得到這個位置。大型傭兵團的薪水普遍不高,隻有實力強的人才能獲得更高的收入。


    ——不過前段時間,團裏接到了個大任務。


    “去阿曼德帝國莫蒂侯爵領的馬維爾城協防,全團五百人全部出動,報酬總共有一千個金幣……就算是普通團員也至少可以拿到一個金幣!”


    當團長向所有人通報了這個消息後,全團的人都沸騰了起來。


    平時這些人每個月賺二十個銀幣都很困難——三級的實力雖然已經超越了普通人的範疇,但團裏的人數終究還是太多了。一個任務的報酬要十幾個人分的話,拿到手的也就幾個銀幣而已。


    雖然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出去單幹,但三級的戰士到處都能找到,別人又憑什麽把工作委托給你?


    “兄弟們好好幹,這次的委托人可能是個大金主……說不定後麵還有獎勵!”


    傭兵們可不在乎自己要去幹什麽活,隻要給的錢夠多,就算是要去和帝國正規軍打仗,也有的是人想幹。


    於是,格羅特便和傭兵團一起來到了馬維爾城。而和他們一起趕過來的,還有兩個幾百人規模的大型傭兵團。


    聚集了這麽多人之後,就連帝國邊防軍團也不敢輕易和他們交戰了。


    ……


    在馬維爾駐防的最後一天晚上,格羅特百無聊賴地和幾名親信喝起了酒。


    “這城主可真慷慨啊,還給我們提供免費的糧食,要是再來點女人就好了。”


    “大隊長,為什麽三個傭兵團都集中在這邊?守城的話不是應該分散開嗎?”


    “白癡!我們根本就不是要守城!你沒聽前幾天的廣播嗎?”


    格羅特不是空有武力的傻瓜,他能爬到大隊長這樣的位置,並不隻是靠著四級的實力。


    “那個城主一看就完全不懂軍事,但是團長又為什麽會同意這樣布陣?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我們朝著的這個方向上有什麽?”


    “這裏是南邊……南邊是莫蒂城?”


    “沒錯!我們根本就不是為了防守!隻要那個蠢蛋侯爵敢派兵過來,我們就直接向莫蒂城進攻!”


    格羅特之前和團長聊天時偶然得知,花錢雇他們來這裏的金主,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引出帝國的邊防軍團,在這片領地上製造混亂。


    雖然這麽做很可能會引來帝國的報複,但隻要引出了邊防軍團,他們就可以立刻撤出戰場逃離帝國。


    “等著吧,明天……明天就讓那群帝國人好好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格羅特在猛灌了一口摻水的淡酒後,看了看正在營地中尋歡作樂的傭兵們,心中不由得冷笑了幾聲。


    靠這些傭兵攻城?天大的玩笑……這些人不過就是一幫見錢眼開貪生怕死的家夥罷了。


    明天邊防軍團要是真的出現的話,自己就拿他們當肉盾一個人逃跑。


    ……


    第二天早上,格羅特和所有的傭兵一起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帝國的軍隊大部分士兵也就隻有三級的水平,如果打起混戰,就算傭兵們的戰意不高,也能對正規軍造成損失。


    金主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去打帝國的臉,至於最後會死多少人,那是傭兵團自己的事。


    “大隊長,團長剛才下了命令,到了七點我們就開始向莫蒂城轉進。”


    “哈哈,我就說了是這樣!團員們,準備扇那些隻會吹牛皮的帝國人的臉了嗎!”


    聽到這話後,傭兵們全都大笑了起來。


    他們本就是一群刀口舔血,與賊匪僅隔一線的無義之人。在金錢的誘惑下,他們甚至可以拋下所有的道德。


    “時間到了!我們出——”


    “快看,那是什麽!”


    “黑色的……雲?”


    然而正當傭兵們情緒激昂地準備向莫蒂城行進的時候,從天邊高速飛來的巨大黑雲卻讓他們全都停下了腳步。


    “那是……什麽東西!!”


    ——當混濁黑暗的雲霧突然散去,巨大的飛空戰艦從半空中現出真身的時候,地麵上的傭兵們便全都因為驚愕而凍結了。


    那是怪物。


    【——本艦是帝國皇家禁衛軍“獄門花”號特勤巡洋艦,已到達預定空域,開始執行肅清任務。】


    當優雅清冽的女性聲音從那空中的黑色巨獸中響起的時候,傭兵們這才終於意識到了某個可怕的事實——


    【接本宮命令——全艦副炮陣列解鎖,各炮位進行手動瞄準校正,一號二號魔源爐滿載供能——】


    自己這些隻有三級的實力就洋洋得意想要挑釁帝國的傭兵,其實根本就隻是螻蟻——


    【目標,地麵非法傭兵——格殺勿論!】


    於是,巨獸的腹部噴出了絢爛的火舌。


    凝縮著火焰的巨大土石宛如流星一般向著地麵墜落而去,在那城外聚集的傭兵之中綻放出了一朵朵美豔殘虐的赤紅之花。


    “四,四級魔法!快逃!快……”


    “啊啊啊啊!我的腳!我的……”


    銳如鋒刃的土石碎片在爆裂的火焰中飛濺而出,毫無慈悲地刺穿了傭兵們貧弱的鬥氣,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一個個噴湧鮮血的孔洞。


    那些僥幸沒有被火焰直接吞噬或是被飛石刺穿的人,則是立刻向著四麵八方逃竄了起來……他們不知道該逃向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而原本還意氣風發的格羅特,此時卻隻是怔怔地望著那在天空中睥睨嗤笑的黑色巨獸,甚至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麽。


    “快跑!向城裏跑!那東西應該不會攻擊城市!”


    “你們都在哪?!我該往哪跑?!救命!!我不想死!!”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不斷有傭兵被落下的巨大火石奪去生命。這些前不久還在忠實地為欲望而活的人,就這樣變成了千瘡百孔的屍體或是灰燼。


    “活著的人快跟我來!我們朝那個方向……”


    呆滯的格羅特依稀聽到了團長的聲音,他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去,卻看到巨大的淡紅色光柱突然從天而降,輕描淡寫地在大地之上劃出了一道優美的軌跡。


    而那些剛才還在全力向外奔跑的傭兵們,在被那道美麗的光芒掃中的瞬間,便徹底從這個世界上蒸發了。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自己熟知的一切在瞬間便灰飛煙滅,格羅特最後的理智終於斷線,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了起來。


    “那是,真正的怪物……”


    天空中的巨獸仍在降下火焰與光芒,灼燒地麵之上的渺小生命。無論是恐懼的哭喊還是不甘的咆哮,在那無可抵擋的毀滅之雨中,都隻是微不可察的細微蚊呐。


    而當一道絢爛的光輝從格羅特的眼前閃過的時候,他那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的身體,才終於獲得了永遠的解脫。


    “……弱者,會被吞噬。”


    ——這就是他短暫人生的最後一刻,心中僅剩的唯一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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