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後,虞蓉躺到床上。


    出租屋的隔音都差,何況還臨街,即便沒有後世的車來車往,銅鑼灣的夜晚並不比油麻地安靜。


    樓下熊孩子的聲音吵個不停,是個人都聽到,他大半夜鬧著要吃什麽酥,父母哄著明天幫買但沒用。


    鬧得人心煩意亂。


    這時,聽見二樓包租婆來了聲怒吼聲:“牙牙仔,再哭把你賣給大圈仔斃掉,扔海裏喂鯊魚。”


    熊孩子哭聲立刻止住,他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父母,但顯然害怕包租婆。


    樓裏清靜了許多。


    虞蓉耳朵裏的棉花可算能取出來透透氣,雙手為房東鼓掌。


    銅鑼灣的夜晚依舊不寧靜。


    但在全新陌生環境,非油麻地那種夜裏還有血拚聲音的混亂之地,有聲音反而會帶給人一種安全感。


    太過安靜反而容易東想西想。


    這個晚上,虞蓉睡得不說多好,但可以算得上穿這個世界以來最安穩的一夜。


    第二日清晨,被街上店鋪卷簾門的聲音吵醒。


    虞蓉在床上迷迷糊糊坐了半天,才意識到已經換了一個世界。


    今天精神不錯。


    可能是昨晚睡安穩緣故,畢竟就結果而言,休息與休息不同,類似於淺眠與睡覺與深度睡眠效果不一。


    虞蓉體質的恢複速度也是越往後越高。


    起床洗漱。


    小衛生間裏還有昨晚換洗的衣服,想了下,還是洗搓幹淨,晾在防護欄上。


    虞蓉不再穿不合身的肥大衣服,換上普普通通的襯衣長褲,出門的話,口罩還是戴上,帽子也一樣。


    這樣的穿著算不上多時尚,但至少不被歧視,土俗的裝扮反而更顯突兀。


    虞蓉一隻耳貼在門上,沒聽到動靜。


    開門下樓,買早飯。


    早上吃牛腩太奢侈,香江有很多早茶點心店。


    粥類、餃子、粉果、包子、酥點、豬腸粉、龜苓膏、豆腐花等,花樣還挺多。


    街上叫賣的也有,比店裏更便宜。


    虞蓉買了一份包子和一碗甜豆花,花了兩個港幣,還得到一個粉果作為贈品。


    然後,回租屋再吃。


    中午晚上也是到飯點再下樓,可能去牛腩店,或者去附近茶餐廳,為了和老板娘搞好關係,基本每隔兩天都至少上門吃一頓牛腩。


    這有點奢侈。


    而且,牛腩雖然好吃,也經不住這麽經常吃。


    但老板娘算是虞蓉唯一一個能正麵交流的活人,從她這裏收集到不少信息。


    比如銅鑼灣的幾個中醫館,哪個大夫比較靠譜,不亂坑人。


    虞蓉住一個星期,環境摸熟了三分,才擴大範圍,尋上中醫館。


    她到中醫館並不是為了看病,而是買幾味藥材,不是很名貴,但一半都有香味,有的濃香到臭。


    老大夫果然是個負責的人,問了原因才稱藥材,又叨了一些這些藥材的使用注意事項。


    直到虞蓉離開,看店的倆學徒還有些魂不守舍。


    老大夫一人拍了一巴掌,嗬斥他們:“愣什麽愣,撿藥去!”


    中醫館氛圍比較輕鬆,學徒們也不怕他們宅心仁厚的師父,學徒甲笑著撓頭:“那位小姐好靚。”


    老大夫摸著山羊胡反駁:“麵都沒露,你說人家靚,小心口罩一摘,嚇死你,以貌取人要不得。”


    學徒甲:“我看見了,她眼睛真漂亮,皮膚真白,像是精致瓷娃娃。”


    學徒乙也跟著附和:“聲音也真好聽,不知道是不是哪個明星?”


    老大夫攆他們去工作,搖了搖頭,他家倆徒弟也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紀。


    從中醫館出來,虞蓉又去附近的市場,稱了十幾種香料,還買了一些研磨、研杵、香勺、香鏟、羽掃等配套工具。


    看得出來,她要製香。


    這也算虞蓉為數不多的技能之一。


    她曾經也參與過百餘種配香,記得更多,但第一個準備製的仍是防蚊驅蟲的香,最適配不過的香。


    還別說,香江天氣相對潮濕,幾乎每年都有蟲害,先前的油麻地出租屋是殺蟲劑加蚊香才堪堪獲得清靜。


    可這還未真正入盛夏,越往後越難過。


    前世小世界最燦爛的文化之一便是各種各樣奇怪的秘藥配方,這驅蚊香甚至根本算不上秘方,隻不過是一個大眾皆知的微不足道的配方。


    實話說,假如虞蓉出現香江富貴人家,以這些香用來創造財富不錯。


    但現在的她保不住。


    不過可以自己用,且等出了名後,也許有機會能夠賺一筆呢?


    虞蓉真不是個有大野心的人,隻希望能把債務還清,再掙夠宅一輩子的錢。


    三天後,有點粗糙的小香餅製好了。


    效果不錯,秒殺當前市場上的殺蚊產品,且安全無害。


    虞蓉暫把這一款香命名為“薄荷”。


    因為這香中本來也含有比較多的薄荷成份,點燃時,聞著也有一種淡淡的薄荷香,在炎熱夏季,清清涼涼。


    門口的男人每日早出晚歸。


    在踏上五樓樓梯間時,愣了愣神,今天晚上聞到的味道和尋常不同。


    男人常被人叫阿燦,他說他姓李。


    並非什麽窮凶極惡的犯人,相反,他還是一位出身富貴的少爺。


    但大陸。


    是的,疑似名叫李燦的男人是一名六十年代末的偷港客,那時他還是一個半大少年,為避難跟著大人坐了一半船,剩下一半遊過來的。


    無身份證,屬於黑戶,在本來暗不見天日的香江,可以說比最底層更底層。


    這些黑戶也有人混得不錯,順利拿到身份證明,但多半是走黑,死亡的人和淹死在海裏的人一樣不計其數,這才是大多數。


    李燦能夠平平安安長到成年已經非常難得。


    他從小到大有一項技能,可能是繼承先祖嗅覺基因,他的香味認知十分敏銳。


    第一天晚上碰見對麵女租客和一個男人時,他聞到了兩種味道。


    男人身上令人討厭的味道味和女人身上十分有吸引力特殊香味。


    前者讓人惡心,但不奇怪,每個男人都可能有,他也不例外,隻是別人的會讓人本能排斥。


    後者讓人……沉迷。


    李燦很難用語言形容那種透骨香,他也從來沒有聞過這種香味,嗅覺自此對他來說像是酷刑。


    甜蜜的酷刑。


    李燦知道這不對,但每天都控製不住鼻子去搜尋這種香味。


    這幾天,每個晚上,他都忍不住想這香的秘方,絕不下於自家祖傳秘方。


    同時,隔壁女租客的身影也時常浮現在他腦中。


    這不對勁,但情難自禁。


    今天晚上,那個香並未消失,隻是多了一種清淡的薄荷香。


    非純薄荷。


    李燦能通過香味大致辨出可能是用來驅蟲的。


    也讓他更加確認,果然,對麵女租客就是一個古法製香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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