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警惕心,哪怕是警察,虞蓉也沒有邀請一個男人進屋,隻是再三道謝。


    喬勝龍經過一番道德掙紮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沒有強闖。


    而且小丫頭太稚嫩了點,心思一點看透,他也沒必要一開始就嚇退她。


    虞蓉回到屋子裏,門被反鎖那一刻,懸著的心這才掉下去一大半。


    然後她口渴了。


    尋了一圈,發現水壺裏半滴水都沒有,就連水桶裏的水也隻是淺淺一層。


    然後後知後覺想起屋裏竟然沒有水龍頭,記憶和運用記憶果真是兩回事。


    !!!


    香江一直用水緊張,現在還無法得到來自內陸的支援,能夠自來水自由的隻有富人,通常還不是一般富人。


    像是貧民窟的鴿子籠根本沒有條件家家戶戶安水管,一層樓有一個不錯了,和水房、廁所、澡堂一起在樓道走廊的盡頭。


    這讓虞蓉絕望,她要和這層樓全部人一塊兒共用開水房、廁所、澡堂!


    在床上滾一圈,聞著潮濕的黴味兒,更加懷念公主府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侈墮落生活。


    但日子總要往前看。


    虞蓉把桶裏淺淺一層水倒入電飯煲,借電飯煲來加熱燒水。


    電飯煲是六十年代由電飯煲大王引入香江的,燒水行倒是行,隻是功能畢竟比不上未來,蒸發到最後隻剩下一點點。


    涼一涼,再小心翼翼倒入杯子裏。


    小小一個杯子,裏麵不到五分之一。


    虞蓉終於喝上水,一口的份量分為十口慢慢喝,也正因如此,水的味道她也覺得怪怪的。


    可即便怪怪的,也沒幾下喝完了。


    沒過多了,又渴了。


    可能是因喝過一點點水,渴更厲害。


    不止渴,還餓。


    虞蓉從窗戶偷瞄到太陽已經在逐漸往西偏移。


    太陽落山的話更危險,已經沒多少時間給她調節心理因素,再如何害怕再如何不適,她也得出門。


    意識到這個的虞蓉終於打開房門,提著裝有熱水壺的塑料桶溜了出去。


    一步步靠近開水房,沒人,慶幸!


    社恐哪怕有進步,可以和人打招呼,但依舊控製不了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虞蓉用燒水壺接了開水,又用水桶接了冷水,因為貪心,她把水壺水桶全都接滿了。


    再提起它們往回走。


    太重再加失衡,路上總是一步一晃,一晃,水桶裏的水便灑在地上。


    心疼死了。


    虞蓉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麽連水都心疼上的一天,日子越活越過去了。


    “哎,妹妹仔,我來幫你幫你。”一個光頭中年男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


    “不用。”虞蓉在這個世界,幹的最多竟然是拒絕,她加快了步伐。


    但她的速度本來比不過男人,何況還手裏還拎了重物。


    就在光頭男人快要抓住她胳膊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光頭佬,你畏畏縮縮幹什麽呢!”


    光頭男人被嗬斥得嚇了一跳,一來心虛,二來喬勝龍在這棟樓裏也算聲名顯赫,從小打到大的狠人。


    他反駁:“是阿龍啊,我幫妹妹仔拎水呢!妹妹仔力氣太小,水灑了這一地,這樓裏本來就潮,等那些師奶看見,怕不是得罵哭妹妹仔。”


    “你看我信不信?”喬勝龍來到虞蓉身邊,接過她手裏的水桶,又警告光頭男人,“下次再看到你欺負她,以後上街小心點,最好不要出門了。”


    擱平時光頭男人早跑了,他一向性子膽小,剃光頭就是為了唬人,但眼前女孩實在太靚,電影裏的大明星都比不上,一輩子說不定碰上這麽一回,磨磨蹭蹭不肯走。


    被喬勝龍毫不猶豫踹了一屁股,飛出去幾米遠,在生命和女人之間,最後還是選擇了前者。


    他仍不甘看了眼女人,嘟嘟囔囔:“原來是阿龍你馬子啊,你也早說,這嫂子可長得真靚啊。”


    然後,一步三回頭走了。


    “謝謝。”虞蓉也沒想到一天,不,一個下午能被男人救兩次。


    “客氣了,下次。”


    喬勝龍又把想說出的話給吞了下去,畢竟他不可能真不讓女人出門,可但凡出門,這女人遇見危險概率比其他人都大。


    美是原罪。


    尤其是當這一份美擺在眼前唾手可得時。


    喬勝龍深深意識到,這個女人不適合待在油麻地,這個女人他護不住。


    男人拎著水桶默不吭聲邁在前麵,女人也提著熱水壺亦步亦趨。


    這一次,虞蓉無法阻止喬勝龍進入屋子。


    有些害怕擔憂,此外,還有尷尬。


    屋子裏本來就有點亂,穿過來的虞蓉並沒有整理它,反而更亂了。


    尤其是那張床。


    為了搜刮東西,床上都淩亂的堆積著衣服,上衣牛仔褲,還有一些貼身衣物,亂七八糟。


    男人目光掃過床上,眸色越來越深。


    虞蓉忙去快速整理,但越忙越亂,幹脆卷巴卷巴在一堆,又尷尬地撓了撓臉。


    她把唯一凳子抬出來,又把唯二兩杯子熱上水,其中一杯遞到男人手上。


    說:“不好意思,家裏隻有水,沒茶。”


    男人理應這可是告辭,但還是順勢坐下。


    他接過水杯,水杯很燙,但他的手跟沒有察覺一樣,還喝了一口,片刻又問:“虞小姐,你餓了嗎?”


    “不餓。”


    但肚子根本不爭氣,咕嚕嚕連著叫了好幾聲。


    撒謊讓虞蓉尷尬地腳趾摳出一棟鴿子籠出現,低著頭尋地縫,臉也紅了。


    突然察覺到一隻手碰到自己的頭。


    身體僵硬,警惕心一下子拉滿:“?”


    好在隻不過兩下,這隻手又若無其事收了回去,還跟沒事人一樣,說著幼兒園小朋友都不相信的謊:“有蟲子。”


    虞蓉已經能夠聽出是假話,但聽到蟲子,一想到它可能出現在自己頭上,還是抖了一下。


    喬勝龍似乎為她的膽小而笑了一下。


    “你等著。”突然,男人把杯子放回桌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出門時不忘把門帶上。


    虞蓉也不知道那句話是威脅還是什麽,轉著桌麵上的杯子一臉茫然。


    過了十幾分鍾,咚咚咚,門被敲響三下,伴隨著男人的聲音:“是我。”


    虞蓉深吸一口氣,打開門,看見男人拎著兩份餐盒站在外麵,還有兩瓶橙色的橘子汽水。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以及豬頭肉、臘叉燒、橘子汽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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