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那一日,城門打開,平涼國的一位將軍和近百名士兵,簇擁著一輛四麵隻有清透薄紗幾乎算敞開的馬車,緩緩前行。


    平涼公主坐在這輛馬車上。


    此時雖已入春,積雪已化,天氣依舊有點涼,街上百姓們的棉衣才剛剛褪去,有的仍穿兩三件。


    平涼公主卻一身單薄的淺紫色真絲長裙,剪裁非常貼身,她豐盈的胸脯和妖嬈起伏的腰肢曲線盡顯無遺。


    甚至於在陽光下,薄一點的地方半透不透。


    這穿著放到現代也不算什麽,不說比基尼,比許多宴會低胸禮服也這更性感。


    但這是在保守的古代,或者說,保守的大燕。


    大自然界許多生物存在的一生是為了繁衍,而保守往往意味著原始個性的壓抑,這種壓抑有時反而會催生更強烈的欲望。


    向往神秘,鄙視神秘。


    而這位平涼公主向百姓們揭露這種神秘,她的確生得漂亮,是大部分百姓能夠目光接觸的上限。


    有些老學究一邊罵著“傷風敗俗、敗德辱行,不堪入目、男盜女娼”。


    可馬車經過時,他們的目光也粘糊上去,等看不見馬車,他們又開始罵得更狠了,仿佛這樣能遮掩那個糟糕惡心的自己。


    平涼國也正因這“平涼第一美人”在大燕名聲大噪。


    南疆國也不甘示弱。


    他們的馬車更華麗,和平涼國一樣四麵透風。


    南疆公主坐於其中。


    南疆公主的打扮不輸於平涼國一樣的大膽,袒胸露背,妝容略有不同。


    一頭靚麗青絲披在身後,搖曳生姿,額心點了三瓣緋紅細萼,烈焰紅唇。


    配上她高挑的身材,驕傲的神態,裙裾飄飛,端的是明媚張揚。


    和平涼國一樣,南疆國也正因這“南疆第一美人”在大燕名聲大噪。


    百姓們還在討論平涼國美人和南疆國美人孰美?且各有看法不一樣。


    有的人喜歡朦朧薄紗的白玫瑰,有的人喜歡明豔帶刺的紅玫瑰。


    誰也無法說服誰。


    當然,肯定會有人把這個平涼第一美人、南疆第一美人,與他們大燕第一美人相提並論。


    據說,見過大燕第一美人,根本無需質疑。


    但未見過的,有一部分人盲目愛國,覺得自家肯定比外家好,這美人也一樣,什麽平涼國南疆國給大燕提鞋都不配!


    剩下的,隻能說大燕百姓很擅長反思自己。


    “這大燕第一美人會不會年紀太大了點?”


    “三十六歲,可當祖母、外祖母年紀,不能再換一個年紀小點了的嗎?”


    “比她美的人肯定很多,她是大燕長公主,其他人根本不敢‘美過’她。”


    “那南疆美人不僅美還妖,那眼神勾魂得很,嘿嘿嘿,能比得上的隻有滄浪河畫舫花魁嬌娘,勾欄女子擺不上台麵,也隻有把那些名門貴女搬出來,其實這些名門貴女也不錯,隻要稍加……,她們可更是水做的可人兒。”


    “小生更喜歡這平涼美人,似遮未遮,似露未露,這樣才最勾人。”


    “世風日下,你們的高風亮節呢?你們的滿腹經綸呢?被狗吃了嗎?”


    “食色性也,英雄難過美人關。”


    ……


    越說越不像話。


    可能正是因壓抑保守太久,被人打破,很多肮髒陰暗從角落裏冒出來。


    雖然他們仍然沒有擺在平麵上議,但有不少人在勾欄畫舫中大放厥詞。


    接待外客的禮部官員也覺得這風氣不正,抓了三五個去青樓裏遊戲人間小官員後,風聲好了許多。


    但這隻是明麵上,有些本能本性很難壓製住,人心能控製那就不叫人。


    私下裏依舊水波跌宕。


    甚至有人覺得,嘉寧長公主“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聲,也是這麽借權勢催捧出來,畢竟他們大燕國還沒幾個公主。


    好家夥,不知道為什麽又落到大燕美人上。


    可能是愛國事業與美人享樂,都是男人們恒古不變最喜歡的兩個話題。


    公主府東院有一片桃林,春季來臨,零零散散的粉色在枝頭間悄悄綻放,如同初妝少女的臉頰。


    花瓣層層疊疊,緊密相依,微風吹過,花瓣輕輕飄落,十分夢幻。


    可惜這花朵現在還少了些,不然景色會更絕。


    虞蓉也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靜靜坐在涼亭中,觀美景、畫美景。


    太風雅了!


    隻能說當你時間很閑很無聊時,你會去尋很多打發時間的愛好,然後不斷發現更多新世界。


    歸根到底:閑的。


    今天陽光明媚,不冷不熱,是個好天氣,春姑姑領著彩雲、彩月、喜兒也在幹一件很風雅的事:曬書。


    古代的書都很珍貴,窮書生靠抄書都能獲得一筆家資,經過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季,曬書是春天不同階級的人都會幹的事。


    這也是一種讀書人的隱秘顯擺,藏書不滿萬,幽蠹亦時除。


    一本本書擺在木架上汲取陽光,橫平豎直,對強迫症患者很友好。


    隻是這公主府不理外界紛擾,但這紛擾卻尋上了門。


    虞蓉剛放下筆,便有丫鬟來報:“南疆公主來訪,平涼公主求見。”


    “???”


    春姑姑提點:“是平涼國、南疆國的公主。”


    虞蓉疑惑:“大燕附屬國?她們為什麽來拜訪我?”


    這些附屬國、藩屬國、附庸國入京時間不同,也有很長一段在燕時間。


    但出於避諱,他們並不太拜訪燕臣。


    但平涼公主、南疆公主是女人,男人小瞧女人哪怕公主,因而不存在這個避諱,她們可是在燕京活躍得不行。


    或許也是這兩個國家派公主出使原因,小國能在大燕搞出這麽大的名聲,他們可一點都不笨。


    春姑姑和彩雲彩月對視一眼,春姑姑上前半步,解釋說:“可能與‘第一美人’稱號有關,這南疆公主和平涼公主都是她們國家的第一美人,但都不服對方美貌。”


    “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虞蓉這話反射性說出口,才想起自己長得還不錯,又同是公主,燕京公主還少,的確不能說沒關係。


    又因這事沒辦法拒絕,她改口問:“那我要不要打扮一下?”


    在公主府內穿得比較隨意,早已褪下珍貴但厚重的貂裘狐氅,一身寬鬆的杏黃色蔓草紋繡的錦衣,頭上簪了一支嵌金花的累絲釵。


    春姑姑她們回:“公主這樣就很好。”


    本來也是私下拜訪,不用那麽莊重。


    虞蓉點了點頭:“請她們進來吧!”


    事實上,隱隱聽說入城盛況的她,對這兩位公主是佩服與好奇的。


    在古代,能看見如此打破束縛活得如此自信張揚的女人實在太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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