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全是石梯,轎子避免不了顛簸。


    虞蓉坐在轎子裏並不覺得舒適,有時掀開簾子一角透透氣,入目卻是不下於過山車的驚險。


    大自然風景再美如畫,也無福消受。


    臉色蒼白如紙,嚇的。


    韓冕隻能讓人速度減慢一點,再減慢一點,並且中途,停下來歇息好多次。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耽擱五、六倍有餘。


    虞蓉也知道自己身體太嬌氣,歉意說:“拖累你們了。”


    “長公主言重,您的玉體最重要。”


    韓冕一臉誠懇,絲毫看不出上山前仍對這個任務抗拒,生怕公主難應付。


    他甚至渴求多停幾次,這樣能碰她手更多幾次。


    這也讓上車下車的氛圍越來越怪,像是有看不見的曖昧在拉扯。


    虞蓉可不想還沒入京就招惹這麽一頭禽獸,某次休息,終於問了韓冕父母尤其是母親的情況。


    “竟是王姐姐,出閣前曾一起聚會玩耍,我還記得,遊園會上的琴聲可謂一絕,端的是才貌雙全,細看,你長相和她果真有些相似,無愧是母子。”


    這話看似在誇韓母,實際上在提醒韓冕,她是和他父母一輩的女人。


    擱這世界,三十六歲已經是兒孫滿堂的“老女人”。


    韓冕才不在乎這個,他滿腦子都是:“既然長公主和母親交好,等入了京,一定要來將軍府做客。”


    虞蓉無語:……你可真是孝死了,看上一三十六歲老女人,不把你媽給氣死。


    虞蓉與韓母王夫人的確在未出閣前見過、短暫交談過,但並不是閨蜜,她基本上沒有什麽異性朋友。


    這可能是封建社會製度導致。


    在封建社會,一個女人一生的任務是嫁人、生孩子、相夫教子。


    這種情況下,男人代表著利益資源,同年齡階段的未婚女人都是競爭對手。


    虞蓉身份尊貴,容貌出色,代表著強大競爭者,很少有人能與競爭者交心。


    至少她未遇見。


    目睹虞蓉上車,韓冕拿起手上的水壺,仰頭喝了一口,喉嚨頭滾了好幾下。


    旁邊的副將欲言又止,這是公主換下的水壺。


    意味著這是公主喝過的。


    韓冕為什麽這麽幹不言而喻,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弊端倒是多多。


    畢竟皇太後討厭嘉寧長公主人人得知,皇上態度不明,但皇太後再怎麽說也是他的生母。


    與嘉寧公主交好,這意味著得罪皇太後。


    簡直昏腦。


    但一想到嘉寧長公主那絕色的容貌,又覺得沒那麽不值,即便換作自己,也未必能把持得住。


    難怪古有“妖姬惑國”。


    下了山,馬車已備好。


    與轎子相比,馬車的顛簸有過之而無不及。


    虞蓉不想麻煩他人,春蘭姑姑不管不顧,當公主胃部不適時,立刻打發喜兒跟韓將軍匯報。


    停止整修。


    一路走走停停,幾十人隊伍竟然無一人內心不滿。


    到達附近小城時已經天黑,城門已經關上。


    若是以前,韓冕會選擇搭帳篷。


    但現在嘛。


    他亮出了將軍令,使用特權,讓城門在半夜打開。


    馬車在城門最好的一家客棧停下。


    虞蓉下了馬車,進入客棧,客棧老板、掌櫃、跑堂、客人,全都癡癡傻傻看著同一處同一人。


    這個世界架空朝代,雖然不限製女人上街,街上還會有女人工作。


    但也是少數。


    儒家講究發乎於情,對兩性的限製也讓人們看似保守,私下玩的其實更花。


    目光比現代更讓人不適。


    隻不過虞蓉身體不適,沒精力理會這種不適,她現在隻想先回房休息。


    “辛苦長公主了,飯菜等下會送到您的房間。


    虞蓉微微頷首,攙扶著春蘭姑姑的手上二樓。


    等她背影消失徹底在轉角處,韓冕才一腳踹飛一個賊眉鼠眼的人,聲音冷冽:“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言罷,環視一圈。


    所有人這才清醒過來,求饒的求饒,下跪的下跪。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虞蓉的睡眠質量很好,前世的經曆鍛煉了她在任何環境下都能睡著的強大心髒。


    一夜無夢。


    第二天起來,身上的疲倦不適全消。


    又是感激體質的一天!


    春蘭姑姑和喜兒伺候虞蓉洗漱。


    門被敲了兩下,一個箱子又一個箱子送了進來。


    虞蓉:“?”


    春蘭姑姑打開箱子,流光溢彩的寶光快把人眼閃瞎。


    除了珠寶首飾和胭脂水粉外,還有幾套成衣,又來了兩名秀娘幫忙量體裁衣。


    虞蓉拿起一支鏤空金釵,上麵的海棠栩栩如生,這簡直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春蘭姑姑見她喜歡,又是一陣心酸,在她看來,這些遠遠比不上公主曾經首飾,可公主已經多久不見這金啊玉啊,受盡了苦楚。


    喜兒也貼心建議:“公主若是喜歡,不妨試戴一下?”


    “不了,盡量素一點。”虞蓉搖頭否認,京裏仇人那麽多,她可不敢招人眼。


    胭脂水粉也算了,指不定裏麵含有鉛。


    衣服也選擇一身月白色襦裙,早春溫度還有涼,再披上一件兔絨披風。


    虞蓉出門下樓,不見客棧其他客人。


    知道這是清場了。


    小小鬆了一口氣。


    韓冕正站在樓下等待,抬頭時目露驚豔,她穿什麽在他眼裏都美若天仙。


    早飯已備齊。


    一共八個菜,擺了滿滿一桌。


    但請注意:全是素菜。


    虞蓉哀怨,但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想吃紅燒肉吧?這話……她也說不出口。


    隻好坐下。


    眾目睽睽之下吃飯,也讓人很不適應。


    尤其是對麵眼光灼烈,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


    “將軍用早膳了嗎?沒有的話不妨享用一些。”


    虞蓉沒話找話,隻希望他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


    韓冕已經用過飯,但仍然坐下:“謝公主賞賜。”


    不僅坐下,坐的還不是對麵,而是虞蓉一側。


    客棧的四方桌不算大,他的腿又長,不羈地伸長,無意間觸碰到她。


    虞蓉隻得把腿往裏收一收,這頓飯吃得更胃疼了。


    韓冕卻吃得很開心,看她一眼,吃一口菜,看她一眼,吃一口飯。


    特香,仿佛吃的是什麽了不起山珍海味。


    就很離譜。


    其他人不是眼瞎,不可能看不見,隻是一個落魄長公主和一個有兵權的將軍相比,誰都知道誰前途無限。


    何況在座大多數都是少年將軍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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