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天他曾對著她說出,他想陪她一起死的時候,她說“殿下,您生來就享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過著人上人的生活,現在您接受皇命,接受安排也是應該的。”


    “你希望我娶別的女人?”


    玲瓏沒回答這個問題,“殿下,我希望您好好活著,為了您自己,為了那些與您有命運牽扯的人,您府裏那些多老人孩子婦孺,我不希望看到她們因為我而受牽連。”


    十殿下卻自嘲“這麽多年,我善待他們,可又有誰現在來善待我!”


    “殿下,我終究是一名將死之人,我並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給我陪葬。”


    一舞畢,場下的歡呼聲不斷,百姓們不斷在呼喊玲瓏的名字,“玲瓏,玲瓏,玲瓏。”


    可是玲瓏卻有點撐不住了,中門關閉,小雪跟大雪趕緊帶著玲瓏去休息,連翹早早便在後方等著,其實今晚這一跳,連翹是不同意的,但是她搶扭不過玲瓏,隻能在後麵等著了。


    玲瓏已經昏迷,情況很緊急,連翹在抓緊時間施針,安然準備要走,冬至上來,輕輕在安然身邊說了句話,安然腳步停泄一下,依舊抬起頭往前走,隻是眼眶不自覺的紅了,她強忍著眼淚不往下流,跟著蕭家眾人離開玲瓏閣。


    回到玲瓏閣,安然便換了衣服跟霜降潛出蕭家,蕭太尉剛剛就注意到安然不對勁,提前讓阿梧打掩護,安然走得悄無聲息,隻是隔壁的蕭正禮也知道了,因為她剛剛看到安然眼睛紅了,留了個心眼。


    阿梧回報“大人,少夫人出門了。”


    蕭太尉點點頭,看來,玲瓏撐不住了。


    “阿桐明日成親,你去幫忙吧,讓阿鬆過來。”


    無極回來稟告“少夫人帶著霜降出門了,看那方向不像是去葉家,更像是去玲瓏閣。”


    蕭正禮沒多在意,覺得她可能是去送玲瓏,就沒在意了。


    安然過去看玲瓏的時候,玲瓏一臉慘白躺在床上,連翹在一旁站著,沒說話,安然輕輕撫著玲瓏的臉,多好看的一張臉,怎麽就白得這麽難看呢!


    “她還會醒嗎?”


    連翹看向安然,雖然有些殘忍,但她是醫者,還是選擇說實話,“會的,回光返照的時刻,她應該還會起來一會。”


    “大概什麽時候?”


    “這個說不好。”


    “能搬動嗎?”


    連翹想了一下“如果實在不想留在這裏的話,就搬。”


    安然想帶她回葉家,大雪小雪一起準備細軟的馬車,大家一起送玲瓏回了葉家,白露跟寒露在家裏待嫁,玲瓏進門之後,場麵一下子就冷了,安然跟白露和寒露道歉“對不起,你們兩個大婚我還把玲瓏帶回來,我隻是想讓她留在家裏。”


    白露跟寒露惶恐,趕忙跪下,“奴婢不敢。”


    “玲瓏閣主是奴婢的主子,能在主子的祝福下出嫁是奴婢的福分。”


    安然借口送兩人出嫁,今夜並沒有再回蕭家,蕭夫人也表示明日一早就會去葉家,安然守了玲瓏一整夜,玲瓏都沒有醒過,連翹每隔一會就來把脈,小雪送來藥,安然搖頭,不用喂了。


    天微亮,葉家開始熱鬧起來,安然讓霜降大雪小雪她們都去白露跟寒露那邊幫忙,房間裏隻剩下她跟玲瓏,白露跟寒露梳妝完畢之後,先來拜別安然跟玲瓏,葉遠征跟安泰都在房裏,白露跟寒露一一拜別,不自覺,所有人都紅了眼眶,還是霜降這個沒良心先打斷這一煽情畫麵,“哭什麽,過兩天又可以回府裏伺候少夫人了。”


    玲瓏似乎有所感,白露跟寒露過來的時候,漸漸轉醒,在白露跟寒露磕完頭的時候,她已經握住安然的手,張開眼,還笑著說“白露跟寒露今天真好看。”


    原本兩人出嫁,隻是有些傷感,安然跟文秀都隻是微微紅了眼眶,看到玲瓏笑得這麽燦爛,反而忍不住眼淚,玲瓏看著安然哭,也知道自己什麽情況,輕輕用手給安然擦眼淚,“白露跟寒露又不是不回去,看你,哭得跟個小丫頭似的。”


    外麵響起奏樂,應該是處暑跟阿桐來了,霜降送來蓋頭,安然親自給白露跟寒露蓋上蓋頭,按照本意,安然要送兩人出門,但是她又想陪著玲瓏,她怕她一個轉身就再也看不見她了。“安泰送她們出去。”


    安泰作為弟弟,把兩人按照送姐姐的禮儀送出門,葉遠征跟安泰分別背一個人出門,玲瓏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所以不讓安然留下,“去送她們吧。”


    “我想陪你。”


    “她們一輩子就這一回,去吧。”


    安然不想去,坐在床邊不動,玲瓏用力握住安然的手,“快去。”


    安然必要吐氣,最後微微點頭,忍住眼淚,抱了一下玲瓏,鬆開,轉身離開,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她知道那是玲瓏回光返照的模樣,她應該再也見不到玲瓏了。走出前廳前,擦幹眼淚,嘴角微揚,不能讓兩個丫頭知道,玲瓏今天走的。


    聽著前廳熱熱鬧鬧的樂聲,鞭炮,玲瓏帶著笑意睡著了。


    應付完前廳的所有人,葉家終於恢複清靜,小雪最先過來“閣主,走了。”


    葉遠征跟安泰都不願意相信,跑到玲瓏的房間,直到看著玲瓏是帶著笑意睡著,葉遠征這個一貫堅強的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葉家開始操持玲瓏的後事,其實很多東西早已準備好,所以不難,不過安然讓人過了子時再傳出玲瓏的死訊,不想今天的兩對新人有負擔。


    原本應該小雪走一趟,思前想後,安然決定還是自己走一趟,大寒陪著一起來。


    十皇子在府裏看到安然覺得有些意外,但是他又覺得安然能自由出入她的府邸很正常,便照常喝酒。


    安然拿出玲瓏留給他的玉佩,那是一個同心玉佩,兩塊能拚起來,所以不用想,安然也知道,另一塊在十皇子手裏。


    “明天,去送送玲瓏。”


    十皇子手裏的酒杯掉落,屋內隻有玻璃破碎的聲音。


    安然的來意達到,轉身離開,阿桂來問過,結果看到葉家的紅綢全部換成白綢,直接就往蕭家趕,蕭正庭跟明柔聽到葉家換上白綢,再一推論,便知道應該是那個即將消失在帝都的玲瓏。


    阿桂又跑一趟,最後蕭正庭去告知了蕭夫人,蕭夫人跟蕭儀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蕭夫人去告知蕭太尉的時候,看到蕭太尉的表情,震驚“你一早就知道?”


    蕭太尉沉默,蕭夫人便知道,原來早有預兆。


    蕭夫人是長輩不能去,蕭正庭作為安然的夫君,被蕭夫人趕去幫忙,沒有對外宣稱是玲瓏,所以來人不多,都是玲瓏閣的小娘子偷偷來,還有十皇子也喬裝打扮過來了。


    沈大公子來了,安然有些奇怪,沈初來了之後,站在安然麵前說“相信玲瓏也不希望你太傷心。”


    左丞也來了,在無名牌位上麵放上一朵芍藥,“東南邊有一個城市,滿城都是各色的芍藥,你記得去看看。”


    蕭儀來的時候,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已經哭過,看到安然之後更是抱著安然就哭,她剛剛才從父親口中知道,玲瓏其實是安然嫂嫂的表妹,但是因為玲瓏的身份問題,兩人一直不能相認。


    慢慢地也有有心人猜到,玲瓏死了,葉家這場葬禮是給玲瓏辦的,林娘子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她走到葉家,看到那滿屋的白綢,她其實有些茫然,她從來沒想過玲瓏娘子會死,她沒想逼死她,她原本以為她隻是離開帝都,成全他們而已。


    她一進門就道歉,“對不起。”


    安然知道她是誤會了,首先是文秀上前扶著她,“別誤會,玲瓏她是因為心疾發作所以才走的。”


    “心疾?”


    文秀點頭,“玲瓏一直都有心疾,這次也是因為心疾發作才離開的,與你無關,不用道歉,很謝謝你能來。”


    林娘子還是有些不信,不過她又覺得,玲瓏閣主應該不會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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