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昊激賞地看了她一眼,嘆道:“好一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師父回信隻有一句“全憑你做主”,寶瑞就大刀闊斧沒有避忌地大幹了起來。


    之後寶瑞繼續投入地做自己的事情,而遠昊則開始做出行的準備。


    出行


    時間如沉沉流水,看似緩慢,卻在無聲無息間流逝。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


    采ju居的ju花也已成為殘ju,敗了一地的金黃,風吹過卷出一片蕭瑟繾綣,枝頭偶有極為頑強地花瓣捲兒。


    寶瑞心疼那枝頭的丁零金黃,伸出想將它們摘下來,笑言做個惜花葬花人吧。


    卻被遠昊止住,寶瑞不解地望向他,卻聽他說道:“花不需要人來惜,它自己的生命該由它來主宰,你看它是丁零孤單,它卻在笑風兒癡傻呢。”


    寶瑞莞爾一笑,歪頭看過去:“遠昊哥這是說花呢還是說瑞兒呢?莫非瑞兒就是那不知好歹不認得惜花之人的花兒麽。”


    遠昊點著她的鼻子大笑:“你這丫頭就是不知好歹,好好的意思被你歪曲成這樣。”


    寶瑞嘻嘻笑道:“我看這花突然想起了前年在揚州,眾人追逐的顏如玉。那時候我說,美人遲暮。世人都知道美人遲暮,將美人的容顏比做花兒,意喻是美人的容貌就如花兒一樣在這四季更替中凋零的寂寞。但是世人都忘了,東風無力百花殘,花兒爭的,不過就是這綻放的剎那艷麗而已,爭過以後敗去又還有什麽遺憾呢?待到了春天,春風對花兒的重新綻放豈止是無力而已?!”


    她揚起胳膊,大大的廣袖攏住風鼓鼓漲動,大笑:“看,即使這風,我也能抓住!世人都憐惜美人的容貌,久而久之美人也把容貌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不能麵對遲暮的孤寂,一個美人就該是一朵花,容貌凋零,心花卻該是不敗的。”


    遠昊扶住她的肩道:“是,不止是美人,都該如你所說的,心有執念,心花便會是不敗的。你想好了。”


    寶瑞想了想:“想好了,過兩天就動身。隻是,如何向妖刀還有孩子們說呢?”


    卻聽身後有個不滿的聲音響起:“好玩的事情怎麽能少得了我?我可是在這穀裏無聊了一年啦,你們可別想甩下我~~~”


    一回頭就看到妖刀可憐又可笑的小狗表情,充滿了指控。


    寶瑞嗔怪道:“哪裏是去玩?是去拚命啊,而且你的水性......”


    寶瑞從小就是要求自己精通十八般武藝(不是很成功),對運動更是有無比的愛好——上一世連門都不能出嘛,所以從小就在穀裏的湖裏練水性以便外出可以隨便玩耍沒有顧忌,也連帶著遠昊精通水性。


    但妖刀畢竟不同,中原內陸長大,而後呆在關外大漠裏,水性想來是不好的。


    誰知妖刀卻搖搖頭,一副“你們不要看不起我”的表情道:“以前不敢說,最多就是在青海湖刨刨水,但是現在可不一樣,這一年裏天天窩在穀裏帶孩子,被那兩個小鬼頭拖著一起在湖裏玩水,早就練得一身本領了,瀑布底我都能不喘氣鑽下去啦。”


    穀裏那瀑布底是極深的深潭,有好幾丈深呢,看寶瑞不太願意相信的樣子,妖刀趕緊道:“不相信可以去問兩個小鬼~~”


    又摸摸鼻子道:“楚不返那個冰塊雖然不太有趣,但是看在他兒子是我兒子的兄弟份上,我也是該去看看他的。再說啦,倭寇不就是海上的土匪嗎,和大漠的土匪有什麽不同我是要好好研究一下的哦~~~我早知道你們要去做壞事,包袱都收拾好了,我要去我要去~~~~~遠昊哥~~~~~~”最後模仿寶瑞那嗲嗲的一聲遠昊哥,直把兩人凍得一個激靈。看他裝模做樣要上來學寶瑞撒嬌扯袖子的噁心樣,遠昊更是額角抽筋,袖子一甩就把他逼到一丈之外。


    總之這個大跟班是甩不掉了,接下來是怎麽和孩子們解釋,這些孩子可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妖怪童頑劣狡猾,瑞凡固執如牛。隻有小女兒還可以靠遠昊的柔情攻勢加寶瑞的撒嬌賣乖擺平。


    於是三個大人走去書齋,讓無衣先去把兩個小男子漢喚來。


    等了好一會兩個小鬼才來到,三個大人又嚇了一跳,兩個小鬼居然各自背了一個大包袱,一副早以看透你們的神色。


    寶瑞求救似地將目光投向兩個男人,暗道,別把這麽艱難的重任交給我啊,兒子可不大買我的帳啊。


    兩個男人卻都回她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色,還當著孩子的麵說了出來。


    遠昊的意思是,在這件事情你是掌舵的老大,我隻是去做軍師滴。


    妖刀更不負責任,直接說了一句,兒子是你生的,我隻是負責帶孩子滴從人。


    寶瑞麵對妖怪童那挑釁的表情,心裏哀號,想了想沒辦法,隻好努力端出娘的架勢說:“娘要去東海,那裏現在不太平——”


    沒說完就被瑞凡直接哢嚓一聲堅定打斷:“阿媽,我的名字是楚瑞凡!”意思是再明確不過了,我姓楚,是楚家的後代,還是你寶瑞的兒子,為父為母都不可能不去。


    妖怪童得意地往桌子上一趴,和他爹一模一樣的桃花眼無賴地衝著娘笑:“凡弟太老實了,我得跟著保護他,免得被娘欺負了去,玩死了就不好了。”


    寶瑞氣不打一處來,怎麽生生死死就這麽沒個忌諱地掛在嘴邊,就扭住了妖怪童的耳朵,辣手摧耳。妖怪童喝聲喊痛,心裏想的卻是,痛痛我忍你,反正能去玩就行,小尾巴是跟定了。


    仔細想了一下,瑞凡已經兩年多沒見到他阿爸了,不帶去見見實在很說不過去,而他的固執也是拗不動的。妖怪童也五歲了,也該見見世麵,遠昊和妖刀一直在教兩個小鬼武功,妖怪童又是極機靈狡猾,麵對危險還是有自保能力的,自己也沒什麽自信能攔得住他,不帶的話說不定他就自己跑出去了,隻好答應帶上兩個小鬼。


    女兒那裏,夫妻雙雙出馬唱雙簧,也確實是因為太小了,遠昊一句“怕到時照顧不上讓娘擔心”就把女兒安撫住,於是瑞延就託付給無語媽媽,無語姐姐在寶瑞小時侯照顧她長大,現在又照顧寶瑞的女兒,瑞延和她很親,無衣丫頭不識水性,哭哭啼啼地隻好留下來帶小小姐,還後悔抱怨怎麽主子以前不命她練水性,無煙水性還過得去,辦事又穩重,便帶上了。


    趁著天還不是太冷,又是早就開始準備的,幾人在穀裏隻多留了一天陪陪女兒,就輕車簡從地趕赴明州(現在的寧波)。


    明州是這個時候大宋對倭國海上貿易最近的港口城市。大宋建國以來,國力雖然強盛,百姓日子過得還不錯,但這都是表麵的繁華,實際上經濟壓力一直沒有得到緩解,為了增加財政收入,對貿易收入的依賴極重。又因為西夏控製河西走廊,通往西域的貿易路線受到製肘極為不便,所以朝廷對海外、或者說是東南部開展的海上貿易十分重視。


    自太祖起,朝廷便開始設置市舶司掌管嶺南及兩浙路各港對外航海貿易收稅等事務,後來又增加了明州市舶司,從此,杭州、廣州、明州並稱三司。而從明州出發的海上貿易航線也是目前來唯一前往倭國的路線——


    海船從明州出發,橫渡東海,到達倭國最西的值嘉島後再轉航到博多港(就是現今的福岡),這一航線和唐時的東渡南線相同,最快的快船隻需要七天。


    從收集的信息得知,這個時期倭國由藤原氏執政,已經達到了藤原氏的全盛時期,為了壓製國內其他氏族,藤原氏對大宋採取閉關政策,以此來限製其他氏族通過海上貿易增強財力,又藉機對其他氏族多方打壓。所以目前大宋對倭國的貿易,幾乎可以說是單方麵的,從大宋東渡而去的貨物,主要有錦、綾、香料、藥材、瓷器、竹木、書籍、文具、銅錢等,宋國海上貿易富豪再通過向藤原氏申請的貿易權,從倭國採買木材、黃金、硫磺、水銀、砂金及工藝品寶刀、摺扇、屏風等奢侈品帶回大宋。


    一路上寶瑞和遠昊,將所有知道的信息慢慢灌輸給孩子,主要是對瑞凡。作為楚家的孩子,他既然跟來了,就有責任和義務,也該有自覺去了解這些事情,然後學習和接受。


    兩個小鬼看起來也一直在努力消化。連妖刀也是頭一回接觸這些離他很遙遠的東西。


    寶瑞毫不憐惜地對兒子說:“阿媽知道你還小,一時吃不下太多,但是你既然姓了楚姓,又是阿媽的孩子,就不能讓自己軟弱無知。”


    妖刀直呼慶幸,沐家子孫比較多,妖怪童沒有這樣的壓力呢。


    瑞凡卻懂事地道:兒子是很強悍滴!


    知無不言


    寶瑞他們此次將第一站定在明州也有幾個目的。


    首先是去年冬天開始的鹹cháo。鹹cháo的危害在現在就看出來了,連最為富庶,魚米之鄉的江淮福建一帶,都有部分地區出現旱情,上辦年皇帝親自南巡,除了賑災慰問,更重要的目的是安撫這些擔負財政重責的地區,如果一個國家最富庶的地方先亂起來就是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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