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被關上,江霧從那道拉開的門縫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


    江霧突然伸出手抓住門扉,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一絲驚惶。


    他彎了彎眸子,白皙頰肉因著微笑而微微鼓起,說了句,“姐姐,我記住了。”


    而後自然地鬆開手,沒有再做些什麽。


    屋門徹底合攏,他遲遲沒有離開。


    怎麽辦?她發現了呢!


    ……


    江霧睜開眼,發間落滿了粉白花瓣。


    他直起身,身上的花瓣飄落而下,眉心間還殘留著抵在她額頭時那滑膩溫熱的觸感。她還閉著眼,纖長睫羽顫動著,像是隨時要醒。


    他將懷中抱著的天青色油紙傘丟在一旁,長臂攬在她肩上,另一隻手攬在她腿彎處。微微用力,輕鬆將人抱起。


    長發傾瀉而下,裙裾垂下,海棠紅的衣擺晃動,上麵的流蘇隨之而動。粉白花瓣從她裙上發間脫離,隨著他走動的動作一點點飄落。


    江霧小心的抱著她,像是抱著什麽珍貴的寶物。


    他向村內走去,特意挑了那間她曾住過的房間,屋內還有死屍白骨,味道說不上好聞。


    他皺了皺眉,鬼氣吞噬掉屋內的殘骸,不知又做了些什麽,腐爛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淡的淺香,很是好聞。


    江霧把她放到床上,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了她。


    他支著下巴看她,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眼中盡是喜歡和欣賞。


    時間不知過了有多久,他就這樣一直看著,不舍得移開視線。


    阮軟睫羽輕顫,眉間微微蹙著,眼珠滾了滾而後緩緩睜開眼。


    “你醒啦?”


    清澈的少年音傳入她還有些昏沉的大腦,她的眼皮酸澀,慢慢睜開眼看向他。


    入目是含笑的少年。


    她的身體還有些虛軟,撐著身子坐起身,看向屋內熟悉又陌生的布置。


    “江霧,你想做什麽?”


    “姐姐,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本來我是不想這樣做的,我真的好擔心如果你死了就變得和別人一樣了該怎麽辦。”


    阮軟心下一緊。


    他的聲音竟然還帶著些委屈,“可是你要疏遠我了,我打不過他們就搶不到你,所以我隻能把你做成不腐的屍體。姐姐,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很小心的。”


    他一點點靠近她。


    另一邊謝朝時和宮祈第一時間就發現他們不見了,合力碾碎夢境耽誤了些時間。


    眾人從桃樹下醒來,還活著的村民們和因著各種理由進入的人喜極而泣,瘋狂地摸著臉上身上的皮膚,沒有那些難看嚇人的褶皺,聲音也不再蒼老。


    更多的卻死去多時,化為養料滋養著開的正盛的桃樹,濃鬱的花香中掩著腐爛氣息,白骨森然。


    天衍宗的弟子們沒有過度失態,隻是也顯出幾分劫後餘生的欣喜。


    “分開找。”


    阮軟無力的退後,心跳猛烈地跳動著,幾乎是縮在床角,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他靠近的步伐。


    “等等——”


    他充耳不聞,單膝跪著上了床,天青色袍角被壓在身下,腦後發尾隨著動作大幅度晃動,掌心鬼氣無聲無息。


    阮軟死死咬著唇肉,口中隱隱能嚐到血腥氣。


    他們一定在找她,她不能放棄。


    骨節分明的手靠近她脖頸,皮膚隱隱能感覺到那團鬼氣,阮軟心一狠伸出手——


    “唔——”


    江霧身子猛地一頓,唇中溢出一聲含著喘''息的壓抑語調,眼睛濕漉漉的,眼尾一片濕紅。


    他收回手中的鬼氣,禁錮住她,身子控製不住的有些顫抖,“這種感覺是什麽?”


    阮軟沒有回答,微微仰頭唇瓣貼上他的。


    一點點口允口勿起來。


    口中的血腥氣被不斷交換,清淡的冷香包裹住她,她仰著頭主動,背在身後的手卻不著痕跡的在衣裙上瘋狂擦拭著,掌心似乎還殘留著灼''熱觸感。


    退開後,阮軟一隻手還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唇色嫣紅。


    江霧眼睛和唇瓣都濕漉漉的,眼神還有些懵懂,手下意識的還想來抓她。


    他抿了抿唇瓣。


    “喜歡嗎?”


    阮軟笑著問他,臉頰上的兩顆小酒窩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很甜。


    不等他回答,“你仔細想想,你真的想把我變成不能動不能說話的屍體嗎?如果這樣,以後你都不能再嚐到這種滋味了。你舍得嗎?”


    她話語中含了些誘哄。


    江霧皺了皺眉,“有什麽不一樣?”


    “我不能再回應你。要試試嗎?”


    江霧不信邪的貼上來,片刻後他失望的退開。


    頰肉不自知的鼓起。


    “我放了你,你就答應讓我高興?”


    “當然。”


    阮軟滿口答應,不見一絲猶豫。


    江霧看了她好一會兒,作出決定,“好,我暫時不殺你。”


    他精致的臉頰貼過去,閉上眼,睫毛顫動。


    豔紅的唇瓣微微嘟起。


    等著她主動覆上來——


    一截黑色長鞭突然繞上阮軟的腰,猛地一拉,帶著她跌入一個懷中。


    冰冷的大手掌在她腰間穩住她的身子,阮軟額頭抵在他胸膛前的順滑衣料上,呼吸間皆是熟悉的濃鬱荼蘼氣息,臉上硌上幾道獸紋印子。


    “阮阮。”


    她往他懷裏再躲了躲,“救命,他要殺了我!”


    江霧睜開眼,圓潤幹淨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你騙我!”


    “我已經答應暫時不殺你了,為什麽還要跑?”


    話中竟然還帶著點不解和委屈,阮軟再次往宮祈懷裏縮了縮。


    謝朝時執劍出現,未發一言掐訣,天地間風雲變色,風壓變化,吹起他獵獵袍角,高高束在腦後的發絲淩亂,上空出現萬千劍影,霜冷的冰絲浮動,帶著冰寒之氣墜落,聲勢浩大。


    阮軟看不清裏麵的情況,等到劍招消失後,中心處出現一個坑洞,上麵滿是冰寒之氣。


    江霧就站在正中間,頰上一條細細的劃痕,滲出鮮紅血液。


    片刻後,唇間溢出一小口血,染紅了胸前衣料。


    他擦擦嘴,最後深深看了阮軟一眼,就這樣消失在原地。


    謝朝時收回寒霜,走向阮軟,“可有哪裏受傷?”


    她從宮祈懷裏退開,搖了搖頭,“我沒事。”


    唇瓣還有些微紅。


    她看了眼宮祈,方才死死的抱住他,眼下不知該如何相處。


    謝朝時看出了她的窘迫,“先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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