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一處靠近官倉的酒樓裏。


    趙就斜倚著半開的窗戶,邊吹著口哨邊盯著不遠處的官倉,臉上平靜如水,眼眸中卻有些許不忍。


    “還沒到時間呢,看得這麽起勁幹嘛?”朱雀端著杯熱茶放在窗邊桌子上,斜倚著另一邊窗戶,好奇的看了幾眼樓下,打趣道:“這升了官就是不一樣啊,辦事都認真起來了。”


    “嗬,閑著無聊嘛。”趙就隨口打發。


    這時門打開,一個富商打扮的矮胖男人走進房間,行禮道:“趙大人,糧食已經裝船,稍後便可啟程回京。屬下特來知會大人,以免叉劈了。”


    趙就頭也不回,背著手擺了擺示意“知道了”。


    矮胖男人不多糾纏,再行一禮,說了句“屬下告退”後,轉身往外麵走。正好遇到走進來的白虎,他一樣恭敬行禮:“大人。”


    “嗯。”白虎點頭示意,擦身而過。


    走進房間關上門,白虎輕聲稟報道:“幾個官員已經上過藥,都送回去了。剩下的糧食,全堆進了中倉。”


    “好,辛苦了。”趙就回道。


    前幾天召集八個州府的官員,商量官倉前後倉起火的相關事宜。本來想擺事實講道理,用官倉失竊威脅威脅得了,沒想到竟然有人借到糧之後翻臉不認。


    沒辦法,隻好改變策略,先威逼利誘,再來幾套昭獄牌全身按摩鬆骨,最後把家人朋友都叫過來,談談心、聊聊天。


    精神和物理上雙管齊下,好不容易讓他們鬆了口。


    這不,一套標準流程下來,差點沒把幾人整死。好在啊,這汴州大夫多,又是熱敷又是湯藥的,總算活了過來。


    為防止幾人死在汴州,給自己找麻煩,上了藥之後,果斷讓白虎叫人送他們回去。現在想想,真是不明智!早知道就該第一時間送他們回去,路上再找大夫。


    這樣一來,怎麽牽扯都扯不到自己。失算了啊,下次必須注意!趙就喃喃道。


    “喝茶喝茶!就當看煙花吧!”


    時間在茶香彌漫和三人閑聊裏漸漸流逝,更鼓的“梆梆”聲如約而至,三更了!


    三人不約而同放下茶杯,齊齊站在窗戶邊看向官倉方向。遠處官倉後門,掛在簷下的燈籠突兀熄滅,要開始了。


    兩個守門的兵卒察覺到頭上燈籠熄滅,還以為是今晚風太大,被吹滅了。剛想取下重新點上,眼前突然一陣恍惚,四肢發軟渾身乏力,緊接著迷迷糊糊的暈倒在地。


    黑暗裏依次走出幾十個黑衣人,把幾個兵卒拉到一邊,輕聲推開門走進去。


    “哎別說,你這藥效還真是快!”朱雀掰著手指點著數,驚訝的看向趙就。


    沒錯,迷藥是趙就友情提供。特製版,味道輕、見效快、持續時間長!乃趙就長時間研究之後,推出的重量產品!


    “500兩賣你一斤!別說這些大頭兵,就是一品都能撂倒!”趙就頗為自豪,甚至目光灼灼盯著朱雀和白虎,臉上那副期盼、渴望幾乎化為實質。


    兩人身體後仰,一起皺眉問道:“你想幹什麽?”


    “那個……我想試試,能不能撂倒小宗師!如果可以,下次讓五爺也吃點!”趙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舔了舔嘴唇,活脫脫一副變態模樣。


    “滾!”


    “又沒要你倆錢,不吃不吃唄!”趙就意興闌珊收起小藥瓶,不屑撇撇嘴。


    官倉方向火光已然熊熊燃起,照得周圍一片通紅。附近叫喊聲、驚呼聲、跑路聲和打水聲接連響起,紛亂嘈雜。


    見時機差不多了,趙就拍拍白虎肩膀,笑道:“該你上場了。下手輕點,都是咱們自己人,別弄死了!”


    “放心,我懂的!”


    白虎慎重點點頭,身上真氣霎時間蓬勃升起,腳尖點在窗戶上縱身一躍,直挺挺撲向官倉。


    半空中大吼出聲:“哇呀呀呀,何方歹徒?哪方妖人?竟敢不問不說,燒我官倉,傷我百姓,擾我安寧!拿命來!”


    窗邊朱雀目瞪口呆,張著嘴卻說不出來一句話,隻好伸出手指著趙就。


    手指不斷輕顫,顯然很是激動。


    “哎,傻逼是傻逼了點,這不是為了引人注目嘛!”趙就按下她的手,安撫道。


    這時候朱雀無奈的搖搖頭,“我算是知道為什麽你不讓我來了,這傻子一樣的行為,我一個弱女子,確實做不來。”


    “呐,我對你還是不錯的吧,你想想,要是你……”趙就適當的沒再說下去,隻是指了指白虎,挑挑眉。


    “別說了。”朱雀急忙出聲打斷,那副樣子都不用做,光想想她都覺得羞恥。


    官倉外,白虎大展神威,跟幾個黑衣人打得不可開交。聞聲趕來的兵卒將幾人圍在圈內,也不幫忙,就舉著兵器看著。


    這情景怎麽看怎麽詭異。


    直到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官倉大火被撲滅得差不多,白虎才大喊一聲,幾招便擒下幾個黑衣人。


    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好像不服氣,嘰裏呱啦的叫罵著,聲音之大,連周圍的議論聲都蓋了過去。


    人群裏早就安排好的人,明白時機已到,果斷開口問道:“這幾個說的,是不是北胡話啊?”


    人群裏有人好奇的問:“老先生,你聽得懂啊?”


    “我到邊關做過生意,聽得懂一點點。”原先那人撫著胡子說道。


    人群靜下來,無數雙眼睛盯著那人。那人也不隱瞞,側耳認真聽了一會,指著黑衣人道:“他們說的好像是要殺光我們,什麽奴隸之類的罵人的話。”


    沒想到還真是胡人!安靜的人群瞬間沸騰起來,不停有人叫喊著“打死他們”之類的話。


    樓上目睹一切的趙就輕微搖搖頭,毫無波瀾的關上窗戶。


    “我們走吧,該輪到我們出場了。”


    這一夜,八個州府的官倉幾乎同時起火。橙紅色的火光給附近的人們留下了極大的震撼,但詭異的是,除了官倉的前後兩倉,其餘地方半點損傷都沒有。


    甚至熏都沒熏到,也不知道為什麽。


    景州城南城門,一個背著包裹的高大男人,牽著一匹通體烏黑、無一根雜毛的駿馬走進景州城。


    此人,正是陸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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